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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一人一鬼毫不客氣,傅玹璣忽然斂起了怒意,微微一笑。

傅淵頤並不放鬆,手中的傘依舊緊握。

“你眼睛看不見,在外面自己生活,難道就這麼愉快?”傅玹璣雙手背在身後,慢慢踱步,當真一派家長模樣。

傅淵頤道:“我十六歲離家到現在十多年,發育良好家財萬貫,真不知道你和爸媽有什麼可擔心。”

“且不說你的健康問題,難道金錢就是你所謂成功的標準?淵頤,你只是為了錢?如果是這樣,別說我可以讓你這輩子都衣食無憂,三生三世都不在話下。”

傅淵頤像聽到了非常可笑的話,低着頭搖了搖:“我還有事,走了。”

“我在G城還有一段日子,我會再找你。”傅玹璣道,“直到你意識到自己是錯的。”

傅淵頤背對着她揮揮手:“要見我記得預約。”

傅玹璣目光追隨傅淵頤進了電梯,直到電梯門緩緩合上,妹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

進了電梯傅淵頤才將傘車裏合起來,手中一松,臨邛“哼”地一聲從她肩膀飛起,一頭白髮憤怒地浮在空中,嬌小的身軀和因為怒氣而漲紅的臉分明就是一張少女臉。

“說到底,你還是傅家人。”臨邛怒道。

傅淵頤望着她,神情從驚訝變為失落:“原來你一直都是這麼想的。”

臨邛見她這幅模樣心和嘴一併軟了下來:“那你為什麼抓着我,不讓我上去撕碎她!那個叫青田的不在,撕碎傅玹璣易如反掌!”

傅淵頤沒說話,臨邛再道:“她敢獨自來說明她對你了如指掌,她知道你不捨得她死,對不對?只要你還心軟一天,你就一天無法真正脫離傅家。你身上依舊流着傅家兇殘的血液!”

傅淵頤望着臨邛,將手套脫下來,赤手握住傘邊。

臨邛:“……”

傅淵頤猛地一抽,鋒利的傘邊在她手掌上劃開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立即噴涌而出。

臨邛:“你……”

傅淵頤將滿是鮮血的手掌攤開在臨邛面前,那道傷口深可見骨。

“離開傅家,並且再也不回去,並不是一個十六歲小女孩的兒戲。我們曾經一起經歷的那些事我從來沒有忘記,你更不會忘記。”傅淵頤道,“臨邛,你應該比誰都明白我。”

鮮血順着傅淵頤白皙的手臂往下淌,滴滴答答。

臨邛長發全數垂下,低聲道:“行了,我知道了,算我錯。”

傅淵頤從口袋裏拿出隨身攜帶的手帕,咬着一邊,將傷口包紮上。

嚴隊長在大堂等了傅淵頤半天,好不容易見她上來,手上都是血。

旻小葉看到血差點暈倒,還是志願者扶了她一把。

“怎麼回事你這……”嚴隊長不明白,好好的怎麼傷成這樣。

“沒事。”傅淵頤說,“見到老相識,本來想一起喝一杯,結果感情太深一碰杯碎了一手玻璃。走吧,那個面具男在哪兒?”

游炘念沒想到這麼快就有機會和游任雪碰面。

游任雪是來開會的。

中午時Henry說請大家吃飯,給游炘念慶祝升職。預訂部的人說說笑笑從大堂經過時,正好看見游任雪和她的助理以及幾個股東一併經過。

兩方人打了個照面,Henry很熱情地跟她打招呼,游炘念則有些出神。

游任雪微微一笑跟他們點頭,目光在游炘念的臉上停留片刻,走了。

“游總年紀輕輕,倒是很有領導的樣子啊。”預訂部的同事小聲議論。

游炘念有些感慨,記得她死之前妹妹還是個即將步入工作的小姑娘,儘管少年老成,但終究稚氣未脫。從小她就比較獨立,游炘念一直都覺得她能成長為一位可靠的大人,如今她的確長大了,且年輕有為獨當一面,身為姐姐游炘念不知該不該驕傲。

游炘念心懷感慨之時,一直跟着她的玉卮忽然大呼:“芳芳——!”

游炘念兩眼一翻,正想罵她“芳你妹”,一回頭便愣住了。

一個高壯的男人從大堂電梯裏走出來,大背頭,黑西裝,唇紅齒白,活像電影明星。

而他周身散發著令人不安的黑色鬼氣,一個目光殺過來,游炘念不自覺地後退一步。

“是那晚的惡鬼!”玉卮低聲道。

游炘念緊緊盯着他,手心發潮,工作時間沒劍在手邊,她有些心虛,不禁緊張起來。

傅淵頤說這惡鬼遲早會再現身,她聽到了,可她怎麼會想到惡鬼能堂而皇之出現在M酒店,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

惡鬼也認出了她,禮貌地向她微笑點頭,不緊不慢地往中餐廳方向走去。

“這給他自信的……”玉卮對他自大的樣子很不爽,卻也鬆了口氣。

游炘念急忙給傅淵頤打電話,說她發現了惡鬼的行蹤,往M酒店中餐廳去!

中餐廳人那麼多,他去做什麼?難道又要對誰下手?

傅淵頤說她此刻正和嚴隊長在一起,嚴隊長他們鎖定了目標,帶着旻小葉一起在M酒店裏了,本來需要旻小葉指認嫌疑人,結果現在倒省事了。

“你聽我說……”傅淵頤說了一半,游炘念便道:

“不要獨自行動是不是?我知道的。”游炘念一邊打電話,一邊看惡鬼和游任雪一行人擦肩而過。

惡鬼忽然停住了腳步,往回看了游任雪一眼。他思索了一秒鐘后,調轉方向,尾隨着游任雪進了電梯。

他沒去中餐廳,他要做什麼?他偷窺游任雪的那滿滿一眼被游炘念逮個正着——難道他要對游任雪下手?

玉卮看游炘念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聽我說,你去也沒辦法……”

游炘念看了玉卮一眼,沒說話,把一直隨身攜帶的魂元玉握在手裏,跟了上去。

“天哪。”玉卮簡直心累——她不知道游炘念是個獨行俠還是個冒險狂,總之膽也有180斤重!但不可否認,能成事的人往往都不計後果。

玉卮抓亂了一頭長發,只能跟着游炘念一起乘電梯往上走。

十五樓,M酒店的SKYHANDS酒吧。

游任雪和助理從電梯裏出來,在酒吧小喝一杯。

這個點鐘酒吧人少,酒吧服務員剛入職沒多久,似乎沒認出這位不太在酒店露面的老闆,過來詢問她們需要喝什麼。

“兩杯Martini,謝謝。”游任雪對她說。

“好的,請稍等。”

游任雪解開衣領最上面的扣子,扯了扯衣服:“趁一個下午的會議還沒開始之前先放鬆放鬆,我快窒息了。”

助理低頭整理她的文件:“請您堅持住,這一個星期有好幾個會議需要出席,今天下午這場應該是最簡短的。”

酒送來,游任雪一口喝完。

助理皺眉看她:“您這種喝法,一會兒開會要是有衝動想跳到會議桌上,我一定不會把您拉下來。”

游任雪對她笑笑:“這個主意不錯,這樣做說不定能讓我有一下午的假期。對了,然東呢?”

“Tony說他這周不回來了,好像和他朋友去帛琉度假了。”

游任雪早就猜想到似的聳肩:“又是和施楠?”

“對。”

“又讓你買機票訂酒店?”

助理頭也沒抬,遞上機票和酒店清單:“如果您現在就給我報銷我會感激不盡。”

游任雪一看,又是小少爺包機包酒店,和狐朋狗友一起折騰去了。

“如果爸媽和我姐還在,可不得打爛他屁股。”游任雪似乎想到了什麼,笑容有些難過。

助理終於抬頭,她工作得心應手,但對於安慰人她是絕對的新手。

正要開口,有個男人走了進來。游任雪和助理不自覺地分對方一眼。

那男人很禮貌地對她們微笑,並走向她們,坐到她們身邊。

“抱歉。”男人對游任雪助理道,“你介意我跟她單獨聊一會兒嗎?”

助理道:“請問您有預約嗎?”

男人微笑的弧度更大了。

傅淵頤和嚴隊長從大堂坐電梯往十五樓趕。

嚴隊長跟隨行的旻小葉和志願者說:“你們都跟緊,告訴她,如果看見那個襲擊她的男人第一時間指認!”

旻小葉點點頭。

游炘念和玉卮小心翼翼跟到酒吧門口,正在猶豫是直接進去還是等傅淵頤到了再行動,突然聽見裏面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還有女人的尖叫。

玉卮心猛地被提起,游炘念迅速跑進屋,看見游任雪的助理坐在地上似乎扭傷了腿,一臉驚慌。服務員跑過來將她扶起,游炘念聽見酒吧後門方向有動靜,助理忍痛叫道:

“快通知安全部!游總她被劫持了!”

服務員立即電話聯繫安全部,游炘念沒一秒的猶豫,迅速奔向後門安全通道,樓梯間上方有慌亂的腳步聲。他們往樓上走了!

游炘念覺得奇怪,劫持人質是為了離開,為什麼選擇往上走而不是往下逃走?畢竟越往高越難逃脫,大門可是在下方。

“別衝動!”玉卮跟上來,提醒游炘念,“對方可是惡鬼!你赤手空拳肯定沒勝算!等傅淵頤來吧!”

游炘念沒聽見玉卮的話,滿腦子都在思考那惡鬼為什麼要劫持任雪。既然是劫持,一時半會應該不會傷害她。

她盯着樓上,亦步亦趨地往上走去。

傅淵頤打電話給游炘念:“你在哪兒?”

“我從十五樓的酒吧安全通道往上走,那個惡鬼劫持了我妹妹。”

“劫持?”

“對。”

“你小心些,電話別掛,我馬上到。”傅淵頤戴上耳機保持行動方便,“嚴隊長!上樓!”

游炘念一直跟到了天台,天台門被強行打開,鎖斷在一旁。游炘念看了一眼,小心地走出去,貼着牆慢慢往外走。

這棟樓一共35層,天台很高,寒風肆意吹來差點吹掉游炘念的耳朵。

游炘念記得欄杆不算太矮,但有一定的危險。風太大了,隱約聽見牆後有人對話的聲音,游炘念正要靠近,突然感覺身後有人!她敏捷一退就要動手,腿都抬起來忽然發現眼前的人是傅淵頤!

傅淵頤雖眼不能視物,卻對聲音、氣味、空氣的流動頗為敏感,急忙用傘一抬,將她這招擋了下來。

游炘念肩膀往下垂,鬆了口氣。

傅淵頤比了個“噓”的手勢,回頭看,嚴隊長和組員以及旻小葉一齊到了。

游炘念示意大家小心,跟着傅淵頤、嚴隊長悄聲無息地往前走,走到水井牆壁盡頭,向前瞄一眼,游任雪和惡鬼竟互相撕扯在一起!

“住手——!”游炘念護妹心切,立即喊出口。

嚴隊長拔槍,傅淵頤抽傘,動作無比迅速!

游任雪和惡鬼同時看過來,游任雪嘴唇動了一動,那惡鬼猛地衝過來將她的脖子一把卡主,夾在身前,往護欄邊急退,手裏握着一把刀,刺在游任雪的脖子嬌嫩的肌膚上:“我……勸你們別動,不然我將她扔下去。”

游炘念看游任雪嘴角在流血,風將她的頭髮吹得亂七八糟,無論她怎樣努力保持冷靜,都能看得出非常狼狽且害怕。

游炘念站在原地沒冒然行動,大聲道:“任雪——你別怕!我一定會救你!”

游任雪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嚴隊長瞄準惡鬼,但距離有些遠,他沒把握一擊即中,萬一傷到人質就糟了。

他小聲對着藍牙耳機說:“思燊,思燊,你聽到了嗎?我需要支援——通知狙擊手就位!”

游炘念沒敢輕舉妄動,惡鬼卡着游任雪的脖子將她一路拖行到護欄邊。

惡鬼回頭一望,風呼嘯着從高樓吹過,發出如山谷般可怕的聲音。

傅淵頤問臨邛:“他沒直接吸了游任雪的陽氣?”

臨邛道:“沒有。他似乎並不能直接吸食陽氣,你看之前的幾個案件有個共同的特別。”

傅淵頤恍然:“對,他並不是喜愛社交,而是必須要參與社交。只有在對方放鬆警惕的時候他才能動手吸陽氣。”

“不。”臨邛說,“我太了解這些惡鬼了,他們最好的機會並不是在對方放鬆警惕時,而是在對方極度害怕時。當對方害怕,他可以一口吸幹人類的陽氣。而那個游任雪,看上去還算是精明的樣子,估計一直對他提防,讓他無法下手,帶到人少的地方想要恐嚇,結果沒來得及。”

旻小葉躲在嚴隊長身後望着惡鬼連連比手語,突然“砰”地一聲關門聲,志願者跑了。

嚴隊長回頭看了一眼,就在這時惡鬼把游任雪拖到天台另一側被鎖上的門,一拳砸在上面,門被砸凹進去一塊。

玉卮道:“他要逃走!”

嚴隊長對耳機里叫道:“狙擊手還要多久!?”

袁思燊帶着持槍的組員一路往天台跑:“馬上就位!”

“讓你們後退——!”惡鬼見游炘念上前來,立即咆哮。游炘念見他神色恐慌,有些古怪。他拚命砸着門鎖,砸了好半天,血沾了滿手,終於砸開了——

他就要帶游任雪走,推門的瞬間游炘念立即向游任雪射出一發攝魂箭!

她的目的並不只是想趁着游任雪被劫持時的恐慌取她心頭血,更重要的是要讓她暈倒。

警察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會向人質的腿開槍,人質一旦喪失行動能力就會成為歹徒的累贅,為了自己脫險歹徒在這個時候會偏向選擇放棄人質,獨自逃亡!

游炘念這一決定無比果斷迅速,誰知就在她發出攝魂箭的那一刻,傅淵頤衝上來猛地將她推開:“危險——”

閻羅罐倒扣着砸在游炘念剛才站着的地方,碎了。

游炘念被這一推改變方向,攝魂箭往回,猛地扎如旻小葉的心頭。

旻小葉萬分焦急的表情瞬間凝固,眼皮越來越沉,倒在了地上。

游炘念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這一幕,旻小葉的心頭血緩緩從魂元玉中升起。

“哎——”游炘念無比懊惱地捶地一拳,臨邛道:

“他們來了。”

青田和傅玹璣站在水塔上方,青田手裏拿着閻羅罐,嘖嘖地搖頭:“看來我真不是個優秀的投手。”

惡鬼就要帶着游任雪從門中下去,游任雪死死扒着門邊不走。

游炘念起身回頭,想衝上去又有些猶豫,惡鬼手中的刀又抵在游任雪的脖子上,吼道:“你到底要怎麼樣?!”

袁思燊對耳機喊道:“嚴隊——狙擊手就位了——”

嚴隊長:“好——!”

臨邛忽然渾身發緊,抬頭一看,天空中浮現出兩張巨大而恐怖的臉。

“冥警——!”

傅淵頤抬頭一看,真的是冥警!

它們居然出現在這節骨眼上!

玉卮直接坐倒在地:“他們是來抓這惡鬼的……這惡鬼雖有肉身,但生死也是寫在生死薄上的。他馬上就要死了,冥警就在這兒等着,等他一死就會動手。可偏偏……完了……全完了……”

臨邛看向六神無主的玉卮,玉卮喃喃自語似的:“冥君馬上就會知道了……我們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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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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