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上山該帶什麼
寧卿的出場一點也不高調,可執事弟子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他。
畢竟這是個自帶腥風血雨光環的男人。
執事弟子神識掃過,見是寧卿,額角突突直跳。面對蛇精病執事弟子是拒絕的,可有葉浩淵打底,他也沒法,只能好聲好氣道:“寧師侄。”
“師叔好。”寧卿笑起來,愉快道,“你們吃了嗎?找到那位英雄了嗎?”
執事弟子面色一僵,發現寧卿真是特別會戳人心窩子。他想到昨日上報師門的訊息,心情十分幽怨,又不好發火,只能幹巴巴轉移話題道:“師侄用過飯了嗎?”
寧卿搖搖頭,一臉悵然道:“唉,我沒吃。師叔你知道嗎,我萬萬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我竟然不再為吃什麼而發愁。”
因為壓根沒得吃。
執事弟子卻沒聽懂:“……師侄說笑了。為何不用飯便來了?”
說完這話他整個人都是一僵,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還能為什麼?肯定是好奇寶物的下落。
真說起來,這本不是一點也不能透露的事,問題是這件事現在已經被真傳弟子接手,還下了封口令,他區區一個外放的執事,還真不敢和真傳做對。
然而什麼都不說吧,寧卿這裏又不好交代。執事弟子雖不在乎寧卿,可葉真人葉浩淵他總得顧及。那位真人是很正氣,可脾氣着實算不上好,惹了他,有什麼樣的下場都不奇怪。
先前和寧卿做過一場的那個內門弟子,便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寧卿也心知肚明,不過好在他有個蛇精病的名頭,因此長長嘆了口氣,一本正經道:“因為我沒錢了,師叔。都是廬陽那群|奸商,唉……”
執事弟子這才意識到寧卿之前的意思,不由鬆了口氣,只要不繼續提寶物的事情就好。
他忙從身上掏出一些銀子和幾塊靈石,遞給寧卿,和藹地笑了笑道:“你初出茅廬,這遭遇也屬平常,權當買個教訓。師叔這裏還有富餘,且餘一些與你,算作見面禮和壓驚費吧。可莫要如呂師侄那事,讓葉真人憂心了。”
這態度叫一個溫和呀,言辭叫一個誠懇呀,好像他真是這麼想的一樣,實際上他心裏早就被“呸”刷了屏。
寧卿才不管他心裏想的什麼,樂得見牙不見眼睛:“這怎麼好意思。”
“無妨無妨。”執事弟子義正詞嚴道,“師侄不必推辭,且去買幾件新衣,吃個飽飯。有執法堂在,必不讓師侄受委屈。”
寧卿眼睛一亮,順勢收下銀子靈石,口中道:“謝謝師叔,你真是個好人,以後請你吃飯!”
執事弟子面色複雜,看着完全沒理解他語中深意的寧卿,心裏的懷疑卻一下就輕多了。將心比心,他覺得若是他得了寶物,絕不會大大咧咧地找追查這件事的人訛錢,那不是膽大是腦殘。
看着寧卿小心翼翼地把錢揣到懷裏,執事弟子目送他活蹦亂跳地下山,不由嘆息道:“這是真傻啊,也不知葉真人相中他什麼,竟有意收為入室弟子……”
搖搖頭,執事弟子喃喃道:“罷了,到底還不是真的入室弟子,諒他也沒有那個腦子騙我,如實上報吧。”
當然是騙你的。寧卿笑呵呵的,老遠就聽到了執事弟子的編排,卻一點也不在意。發了筆橫財他心情好着呢,反正他有個蛇精病混不吝的名聲,這麼干難道不是理所當然?
可惜總有人看不穿他高冷的本質,被他時常瘋癲的表現所迷惑。
比如這個自以為有內涵的執事師叔。
話都說的這麼直白了,他怎麼可能摸不出門內的情況,這是小瞧誰呢?
想當初他一突破,出關就是漫天流言,說什麼金丹真人要收徒啦,他是葉浩淵內定好的徒弟啦之類的。
寧卿對葉浩淵的尿性心知肚明,就葉浩淵那個真·自戀癌晚期,他會收徒才奇怪了。可是這麼離譜的傳言還真有人信,那位名叫呂愷樂的內門弟子當天就打上門,愣是給他弄成了內傷。
這位哥們是洗了澡沒吹頭就出來了吧,在葉浩淵眼裏,可沒有什麼人能有那個資格成為他的弟子,要較勁也不應該跑到他這裏來啊!
幸好,殺傷力巨大的呂愷樂被宗門執法堂關注,暫時不可能有精力來找他麻煩。
只不過,他們御虛宗的弟子都這麼浮躁嗎?寧卿皺着眉頭,有幾分疑惑。憑他十年來對宗門情況的了解,總覺得,他的同門不至於如此浮躁啊。
還有執事說的上報……上報給真傳嗎?真傳的權利確實比外放的執事大,可他來這裏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這裏面真的沒有什麼內情嗎?
這和小慶山、或者說是寧狗剩,又有什麼聯繫呢?
寧卿想不透徹,他能得到的信息太少了,但他堅定地認為,小慶山已經不安全了,他最好還是換個地方家裏蹲。
更何況,他還要尋找妞妞。
在他心裏,打小伴他長大、為他學會廝殺的妞妞,從來都不是靈寵而是家人。
家人丟了,多日見不着,他自然着急,恨不得馬上就能找到它。
所以還是先去原目的地浦明府看看,再轉向國都玉衍吧。
寧卿憂愁地想着,希望妞妞在浦明府。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過愁苦,就像是被扔上天兩次,卻只接住了一次那樣,與他擦肩而過的修士多看了他幾眼,才被同行者的問題拉回注意力。
“這小慶山,果真有寶物的傳聞?”
“正是,已流傳了千年,乃與法寶相關。”
幾人說著,互相分享了自己得到的傳言。
這類仙家傳言大同小異,基本都是說千年前,有位修士路過此地,順手打虎除了個害。無奈法寶威力太大,老虎死了山也崩了。最後這位修士瀟洒地揮揮袖子,雲遊四方去了,把法寶留在了此地。
“如此看來,這件法寶,許是中品法寶。至於其威力,不到金丹,七成可能只有和合中期。”
“姑且算作上等吧,着實不算稀有。”
寧卿面不改色,不緊不慢地走遠,心裏卻在盤算。
的確,只按傳言推測,小慶山的寶物,可算不上什麼好東西。
他們又沒有真的見到實物,根本不可能知道那是一件靈寶。靈寶那麼少見,亂丟靈寶的修士得有多土豪?以為千年前的修真界是杜拜嗎,隨處可見被丟棄的豪車?
如果不是靈寶,他們御虛宗的真傳弟子,還缺這些嗎?
有問題,必須有,全都有。
“唉,你說他們做人怎麼能這樣,缺狗糧了才知道來找我。”寧卿眨了眨眼,掩去眼裏的情緒,摸了摸寧狗剩的本體,涼涼道,“作為失敗的典型,他們活得簡直太成功了。”
寧狗剩:……嘲諷?
“算了,不回村子了。離得老遠,也隱約能聞到一股人渣兒味兒。”寧卿說著,直接走向村口。
寧狗剩:嘲諷。
“對啊就是嘲諷——嗯,等等!”寧卿突然反應過來,他竟能清楚感覺到寧狗剩的想法,一查之下才發覺,寧狗剩竟然加深了契約,“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麼?”
寧狗剩:你希望如此。
寧卿沉默,寧狗剩這話真沒問題嗎?要不是性別不對,他還以為寧狗剩在撩妹呢好嗎?!
他一個失憶的劍靈,什麼時候點亮了這種張口情話的技能,難不成是固有屬性?
一臉嚴肅地把妹真的沒有哪裏不對嗎?
“你不要和我說話了。”寧卿一臉憔悴,找了個驢車,準備出發前往附近的小鎮。
寧狗剩:為何?
寧狗剩十分迷茫,寧卿卻不為他解答,只一心趕路。浦明府離得遠,他驢車換馬車,星夜兼程也用了好幾天才到達,一下車就直奔目的地,毫無意外的,他沒有看到小青驢妞妞。
寧卿有些暴躁,這裏要是沒有妞妞,那就真的難找了。這麼一想他着就急上火,眼前一陣黑一陣白。
“妞妞你到底在哪兒?!快出來見我一面!”寧卿忍不住發脾氣。
恍惚間,他看到了妞妞獨自趴在一片林子裏,無精打采地吃着草,不時哼唧兩聲,四處張望,顯得可憐極了。
幻覺?真實?
寧卿看着妞妞好像瘦了一點的身子,有些心疼,忍不住道:“難道是草不合口味?”
小青驢聽到主人的聲音有點懵,它抬起頭,待看清寧卿后,立刻站起身來:“恩昂恩昂!”
妞妞能聽見!
寧卿精神大振,眼前一下亮了:“好好好,妞妞乖啊,我也想你了。”
小青驢不開心地蹬蹄子:“恩昂恩昂!”
寧卿連忙安撫道:“好好好妞妞是男子漢,妞妞最爺們了!”
小青驢更不開心了,它真的是公的好嘛,叫什麼妞妞!
寧卿連忙上前幾步,想摸摸小青驢的脊背安撫它,卻沒想到一下摸了個空。
他這才反應過來,眼前的似乎只是幻覺。
一人一驢相顧無言,寧卿試着又伸了次手,還是什麼也沒摸到。
他忽然有幾分心酸,無奈地看着妞妞,卻沒有注意到寧狗剩的本體掛在褲腰帶上不斷顫動。
小青驢的身影漸漸變淡,寧卿按耐住念頭,溫和道:“妞妞乖,照顧好自己知道嗎?在那邊等我要小心,別被人捉去了。”
寧狗剩停止顫動,氣息漸弱,若有似無,彷彿睡著了。毫無所覺的寧卿勉強笑道:“我一定會把你找回來的。”
小青驢甩了甩尾巴,完全變得透明:“恩昂。”
寧卿默默望着小青驢消失的地方,撫摸着寧狗剩的劍身,緩緩道:“我們先去玉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