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二章

23.第二十二章

?而任性,放肆,為所欲為的人此刻正站在一副對聯下找尋自己徹底丟乾淨的記憶。

“生時何需久睡,死後自會長眠。”

這副勸勉院生髮奮讀書,莫要浪費青春的勵志的名對聯,裱框在東序府所有新晉院生的教室里。

“誰寫的?”李宸景問。

“你。”朱八福指。

“我?”這種自以為了不起的垃圾是他寫的?他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我生前果然很討人厭。”

雖然認識到自己失憶前有性格缺陷是好事,但……“喂喂……不要用‘生前’倆字好嗎?你還沒有死……”

“他可以死了,反正你也不喜歡他。就讓他死。”嫌貧愛富,紈絝子弟,傲慢自大,那麼多壞毛病,每一條都難以忍受,難怪他要甩了自己,離開自己,以前的那個他幹嘛不讓人家好好睡覺,“你以後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我絕不吵你。好嗎?”

“…………”根本不是睡覺的問題好嗎?文采翩然的宸景公子變成了神邏輯的傻孩子。

撫額,她頭痛不已,不想搭茬,也懶得同他雞同鴨講。為了照顧他風寒加腦癱,她已經多日沒有來學府,剛開學就請假缺席,要是被夫子穿小鞋,就是被他害的。回身一瞥,卻見李宸景還立在她身邊不肯離去。

“你還杵這幹嘛?我要去上課了。”

“那我呢?”

“你?你不是要去六部會堂開會嗎?”每月一次的例會,六部統府聚首。雖然她很想去窺探那戶部老頭是誰,可是……眼下應該先應付夫子。

“我不要開會。”甩甩廣袖,李宸景開口。

“你說啥?”

“我不要開會。”他重複。

“你是東序首輔,怎能不坐鎮六部會審?衛大人交代了,你今天一定要來開會!”

“我不認識什麼東序首輔!”

“可你領了俸祿,就該為國效力!俸祿懂不懂?就是鈔票糧食,你是吃公家糧的,我討厭浪費我們納稅人銀兩的官吏!”

“……你討厭我……”扁嘴,一副很受傷的樣子。

“干,幹嘛!?你要是不開會,就是那種我討厭的人!裝可憐撒嬌也沒用!不準用那種眼光看我!”抬袖擋擋擋,伺候了染病的他數日,她已經受夠了他瞬間變臉裝無辜的技能了!禍水般楚楚動人的眼眸總能精準地將她一人鎖在瞳仁里,黑曜石般的眼眸輕輕一眨,便換上受傷刺痛般的凝視,還帶着細微的濕潤閃爍顫抖。

“……我只是不喜歡和你以外的人待在一起。這也要被討厭嗎?”

“砰”

一簇煙火在朱八福的臉上炸開了花。這個人到底到底是摔斷了哪根神經,完全不懂世界上還有有矜持含蓄婉約這種東西存在?非要這樣粗線條又大喇喇地把情話講得那麼漂亮又直接嗎?

朱八福,你在臉熱些什麼。他喜歡的不是你,只是殘留的片段記憶讓他錯以為你是他喜歡的人而已,你不準臉紅,不準心跳加速,不準看他惹人憐愛的表情。

“小八。你在臉紅?”

“……”什麼小八,都警告過他了,不準裝可愛,不準賣萌,不準擅自省略掉她氣場很足的男兒名,用呼喚小寵物的名字叫她。

“這是不是說明,你開始有一點點不討厭我,願意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

“……如果,你老實去開六部會議的話,我考慮。”糾結再三,她放棄了浪費口水三千尺同他解釋前因後果,對於陷入妄想症的傻孩子,越解釋只會越被他帶進去,她現在要站在大人的高度,寬容地原諒一切,直到這傢伙回復正常的記憶。

“當真?”

點頭!

“好!我去開會。但你不許背着我偷偷溜走。要等我。”

“知道了啦!你快去快去。”她抬手轟他。

朝他的背景吐舌做個丑鬼臉,朱八福轉身走進課室,堂堂首輔大人這麼粘人,其實……還蠻可愛的。想想他以前冷冰冰的樣子,再對比現下好糊弄愛撒嬌的迷糊模樣,說不定這才是他的真性情吧?唔?就算是他的真性子又與她何干?

什麼重來一次的機會,她考慮的結果肯定是——一邊獃著去吧,忙着哩,誰有空跟你重來。

不疑有他,聽聞自己有一次機會可以挽回,李宸景旋身就往六部會堂內府大步走去,一襲廣袖束腰官袍被腳步帶起的風掀起衣角,錦緞黑履繞過第三進院落敬一亭,踏出九曲迴廊,驟然停住。

對東序府他腦中分明空白一片,怎會知道六部會堂要如何走?敬一亭,九曲迴廊,這些名字怎麼瞬間就竄進他的腦海,變成下意識的反應?

蜿蜒的迴廊……聳立的院牆,去往六部會堂的石子路,紅牆邊那顆蒼天大樹,好似都有些模糊的影倒在他腦海里。

一抹女兒家穿戴的薄紗從他眼前劃過,伴隨着一陣悅耳至極的琴聲一併傳入耳里,有什麼人曾經在這裏彈琴給他聽過?

女兒家?這是學府,怎可能會有女兒家在此撫琴……

可這琴聲卻是實在地從樹下傳來,他不知自己想探究什麼,改了方向朝偏角的樹邊走去,清耳悅心的弦聲如青湖遇雨漣漪波波,音律此起彼伏之快可知彈琴人的指法是何等精妙絕倫,無懈可擊。

只見樹蔭下,彈琴人身着玉色緞綉錦袍,烏黑緞發隨性地披散垂下,被清風繚亂吹起,盤腿席地而坐,一把古箏架落在膝頂上,指尖在弦上一撥三挑,黑眸隱在發簾后,見他怔怔地朝自己走來,並未停下琴音,而是一邊凝起黑眸朝他打量,一邊更快的撥弄着琴弦,那琴聲又細雨轉急,幾乎快要化作一場突如其來的驟雨。

“喂,再彈下去,你的青湖就要發水災了。”

“璫”琴音頓停。

彈琴人收手勾唇,“竟叫我‘喂’,能辨我琴意何為,卻不識得我是誰。小景子,你果然好樣的。”

“喵——”撒嬌般的貓叫聲從彈琴人的身後竄起,一隻渾身軟毛純白如雪的貓兒撲騰着小身體就要朝他身邊奔來,彷彿熟識他一般。

貓爪兒還未靠近他半分,玉袖振臂一揮,攔住了它的去路,將它整隻撈起寵在懷裏,方才快速撥弄琴弦的指尖挑弄小貓的下巴,好像它會聽人話般同它耐心解釋,“愛妃莫要過去,他現在可不知曉你是誰,更不懂憐香惜玉,小心被他踩扁了。”

聽他話音另有玄機,李宸景皺眉,“你認識我?”

“何止認識。”

“很熟?”

“熟到你難以想像。”

“朋友?”

挑眉,這個問題讓他高深莫測的一笑,“算是。”

“是則是,非則非,何來算是?”

“因為我想同你做朋友,可你——不樂意。”

“果真惹人討厭。”

“你說我?”

“我說我。”

“呃?”跟他玩繞口令呢?

“我說以前的那個我。不就是家裏有點錢嘛?不就是個吃公家糧的嗎?不就是會寫幾條破對聯嗎?有什麼了不起。”

“噗!小景子,罵自己不用如此盡心儘力吧?”

“何止罵他,若讓我見着他,一定好好揍他一頓。”

自己揍自己啊?這難度係數可不小。

“………………看來,你不是在同朕假裝。”捧起膝上的琴座,彈琴人朝他走近兩步,一展雕荷刻蓮的靈氣琴座橫在他眼前。

有一抹晃影劃過眼帘,可腦海的軌跡如同斷弦一般,只有片音,不成曲調。

“你可記得這是誰人的琴座。”

“…………”有一絲愛憐在胸口輕盪,他下意識想要伸手欲摸那展琴座,可指尖一陣燒熱不肯抬手撫上去,“……小八的嗎?”他會彈琴嗎?他沒告訴過自己,可他不排斥這琴座,他不排斥的東西,那應該是小八的吧。

“小八?”

“我喜歡的人。”

他的坦白讓人咋舌,卻讓手捧琴座的男人笑聲不止,他放肆地笑,誇張地笑,幾乎快要笑完了腰,“你說的小八,該不會是那個豬小子吧?”

“不許笑他。”眉頭冷冷豎起。

他護短又認真的模樣讓男人漸漸收起笑意,收回遞到他眼前的琴座,“好,不笑他。這琴座是一個女人的,不是小八的。”

“哦。”一聽與心中答案相左,他忽然間對這把靈氣逼人的琴座沒興趣。

“你不問她是誰嘛?”

“沒興趣。”他轉身走人,他還得去開莫名其妙的六部會議,怎會無聊得和一個逗貓彈琴的閑人侃了半天。

看着李宸景走遠的背影,手捧琴座的男人低眸看着懷中琴座,輕然一笑,將懷中琴座隨手丟在地上,仿若也失了興趣,“蓉蓉,看來我高估了你在小景子心裏的分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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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內傲嬌學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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