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 76 章
要去見章平中，趙雨來的心裏有點發毛。
趙雨來這個人一貫是言出必行，答應的事情就是拚命也得辦好了，這也是趙雨來無學歷無背景，卻在繁雜的娛樂圈混得風生水起的重要原因。
這一次在雷震東的晚宴上中途離場的事，換個人可能會理直氣壯的想「尼瑪雷震東把我死了三十年的媽都拿出來玩，不生氣我還是人嗎？」，或者「這不關我的事，是秦華要走的」。但趙雨來不會這樣想，在趙雨來的心裏一件事做到了就是做到了，沒做到就是沒做到，任何理由都是借口。這也是當時在晚宴上秦華最開始叫趙雨來走，趙雨來猶豫了一下的主要原因。
然而，當趙雨來和秦華走進章家的大門，坐在沙發里拿着iPad看新聞的章平中，抬頭看了他們一眼，也就說了一句：”來了，先坐，馬上開飯。”
因為是中午，章慶陽，章方軍和楊秋都上班去了，不在家，吃飯的時候也就章平中和趙雨來，以及秦華三個人，也沒怎麼說話，也就閑聊兩句如「最近天要變了，出門多穿件衣服」，或者「最近這時節吃藕好，吃東西還是得按時節吃才舒服」。半句雷震東相關的都沒提。
吃完飯，休息了一下，喝了杯茶，章平中把趙雨來叫進了書房，把秦華關在了門外。
書房的門被關上后，章平中坐進了沙發里。
最近天氣微涼，章平中在襯衫外面套了一件有些老氣的深藍色薄羊毛背心。上一次見過趙雨來后他沒有染過發，發底的花白看起來比上一次趙雨來見到的要多。他一隻手搭在沙發的扶手上，靜靜的坐在那裏。
自從因為長得和雷震東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這種坑爹的理由被挖出來以後，趙雨來開始有意識的觀察一些老人的長相，他發現或許是章家的基因太強，秦華和秦傳志並沒有那麼像，秦華長得更像章平中。
章平中坐下來后，許久沒有出聲，但趙雨來也沒有在章平中的身上感覺到怒氣，這種情況讓趙雨來有點摸不準。
和一個並不太熟悉，但赫赫有名的老人家在一個封閉的空間靜默的獃著讓趙雨來有點不自在。所以，章平中應該還是生氣吧？
五分鐘后，就在趙雨來準備隨便說點什麼的時候，章平中開口了，章平中說：”你有創傷后應激障礙，你知道嗎？”
趙雨來沒想到章平中會說這個，愣了一下，然後說：”我知道。”
聽了趙雨來的回答章平中說：”你別介意，你和華兒在一起我一定會查你，而且你要繼承雷氏，我不查也會有別人查，我來做這件事也是不希望別人在查你的時候涉及到華兒的私隱。”
章平中的話說到這裏，停了一下，看向趙雨來，然後……
“你能想像出我作為他外公看到你們的通訊記錄時的心情嗎？”
通訊記錄！
趙雨來和秦華都各有各的工作，都比較忙，尤其是秦華。又都經常滿世界的飛，頻繁的微信，電話和視頻幾乎是他們的生活。因此秦華特地請人給他和趙雨來的電子設備都做了專業的深度加密，儘管如此，趙雨來也從來不會錄製和拍攝任何可以會產生麻煩的東西。
但是因為毛茸茸的性|趣味，秦華總是忍不住會拍一些私密的照片和視頻。除此之外，微信上一些露骨的話也是不可避免的。
任何人哪怕只看到這些東西的百分之一，也可以輕易的意識到國民好兒子秦華究竟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趙雨來是一個習慣於做最壞設想的人，但他真的從來沒有想過最先發現這個秘密的竟然是秦華的外公章平中。
這是一個秋日陽光明媚的午後，很多年後，當有人問起章平中，他怎麼會接受自己的年紀尚輕的高材生外孫和一個初中沒畢業的三十多歲男人在一起時，章平中都會想起這個午後。
趙雨來這個曾經被章平中怒斥沒有家教的男人快速的從沙發里站起來近乎兇狠的伸手捏住他的肩膀，然後快速鬆手，說：”對不起，我……”
趙雨來說了四個字就沒能再說下去了，似乎沒想好該說什麼才好。
“你緊張什麼？”章平中說：”從那些資料里看，你倒是比我想像中要正常得多，至少，比他正常。原本按照你的童年經歷，我以為你會是一個精神上有大問題的人。”
“不是……他……”
章平中看着趙雨來，看着趙雨來再次語塞，過了差不多一分鐘，才再次開口。
為了讓自己的話更有說服力一點，趙雨來的眼睛看着章平中的眼睛，他說：”他也很正常，這個世界上他這樣的人其實不少，他只是和大多數有點不一樣，但這不代表他就不正常，這就好像他比別人聰明，但這不能說他不正常是吧？他也沒影響別人，是不是？”
“他沒影響別人？”章平中問：”他沒影響你嗎？舒昭告訴我你和他並沒有一樣的愛好。”
“我？沒有。”趙雨來很努力的想了想，說：”愛好也可以培養，剛開始我確實覺得有點奇怪，但現在習慣了。”
在決定和趙雨來談這個問題的時候章平中從來沒有想過他會笑，但是沒由來的，聽到趙雨來的話，章平中竟然想笑。
章平中想到舒昭在說到趙雨來和秦華的時候說的話。
「他們兩個這種情況非常少見，一般秦華這種情況的人會選擇跟他有一樣愛好的人在一起，而趙雨來這種有情感拒絕癥狀的患者一般會選擇獨自生活，而且一般情況下，趙雨來在發現秦華的趣味特殊后，應該會有抵觸，秦華也會覺得無趣。可他們沒有，他們就是在一起了，只能說愛情是最沒有規律可言的東西。」
其實在章平中看來如今的情況比秦華找一個有一樣愛好的好，章平中不算太孤陋寡聞，他知道兩個有特殊愛好的人會玩得多不堪。
這一天，趙雨來對章平中說：”他只是壓力太大，你別罵他，他受不了。這件事絕對不會有其他人知道。”
“不會有其他人知道？”章平中說：”那個詹旭是怎麼回事？”
詹旭就是之前秦華去酒吧遇到的那個男人，後來想以此勒索，但被趙雨來找人擺平了。
“那次是我們吵架了，以後不會了，我會看好他。”趙雨來說。
“你會看好他？”
“是，我一定會看好他。”
這一天，秦華問趙雨來，說：”外公叫你進去幹嘛？”
趙雨來說：”給我看了些雷氏的資料。”
“有機密到我也不能看？”秦華說
趙雨來點頭：”嗯，還有你小時候光屁股露唧唧的照片。”
“那有什麼好看的，你想看我立刻脫了褲子給你看。”秦華說。
秦華知道趙雨來沒有跟他說實話，但是他也不在意，在秦華看來，只要趙雨來沒有被拉進書房臭罵一頓就行了，其他的事情都無所謂。
“我們可能需要去一趟瀾港。”秦華說。
之前瀾港的神經病組團去港城幫趙雨來和秦華當背景，雖然起到的作用也就是烏壓壓進場時候的轟動和跟着兩人身後嘩啦啦離場的轟動，但這份心意趙雨來和秦華還是得領。
“好，回頭我問問夏凡，約個時間我們過去請他們吃頓飯。”趙雨來說。
“嗯。”秦華說：”還有艾麗和文梁，還有那個羅科。”
“艾麗那蠢妞如果忙可以不用請，羅科就省省吧。”趙雨來一臉嫌棄的說。
好久沒看見趙雨來這種嫌棄的表情了，秦華來了興緻，說：”那個羅科以前不也是你帶的人嗎？怎麼了？”
說到這個羅科，趙雨來長嘆一口氣，說：”這個傻逼是我帶過的人里最傻逼的。”成功將秦華逗樂了。
“講講，給我講講。”
羅科有個叔叔是做道具的，很久以前幫過趙雨來忙，和趙雨來一直關係還算不錯，所以當時已經帶了兩個藝人的趙雨來才願意簽了他，簽完以後經過一番考察趙雨來還是挺欣喜的，因為他發現羅科這個男孩雖然不算特別帥，但有一種天生的喜感，由內而外，自然散發，就是生氣瞪眼都讓人覺得樂死了。
沒多久趙雨來就給羅科找了個電影的男三號，一個專門負責搞笑的角色，簡直是為羅科量身打造，導演也挺滿意的，拍板說定了，結果簽約前最後和投資商吃飯的時候出了岔子，投資商放了話，要角色得陪|睡，男一女一都可免，男三那個一看就讓人樂死了都男孩子一定要。
為什麼呢？投資商的原話是「就是想看看他被|操哭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可樂。」
講真的，趙雨來在這圈子變|態聽說過不少，這個不算特別變|態，趙雨來都沒當個事。不就是個男三嗎？我稀罕？回頭我給我家量身打造一部戲，未來二十年華語喜劇市場都是我的了！
然而，這個時候那個羅科自己跑到趙雨來的面前說：”趙哥，我覺得這事還可以迴旋一下，我自己去試試看能不能說通？”
趙雨來想了想，覺得羅科這孩子看起來比艾麗機靈多了，見點世面也好，就答應了。
然後，過了一個星期，導演告訴趙雨來，角色定下來了，又過了半個月，劇本改了，羅科意外的從男三變成男一了。趙雨來不是沒懷疑，但導演說投資商覺得羅科有前途，當主角一定能賺錢，趙雨來覺得這話說得對，也沒在意。
半年後，電影上映，羅科果然一炮而紅，甚至有人把他和某些大牌喜劇演員相提並論。趙雨來緊鑼密鼓的安排了各種通告和角色，好的資源都往羅科身上砸，那一年，就是艾麗都得排羅科後邊。
“後來呢？”
“後來，那傻逼因為那角色被電影節最佳男主角提名了，結果頒獎禮那天人不見了。我特么找他找瘋了，都準備去警察局報案了，他給我打電話說他跟人嗨的時候動作太大，腰□□斷了，操|他的人就是那個投資商。”
“操|斷了腰？不可能吧。”
“準確點是閃了一下，閃得比較嚴重，完全動不了了。我當天晚上幫他上台領獎的時候滿腦子全特么是卧槽！”
“再後來？”
“再後來，我去醫院看他，他那傻逼男人，就那投資商跟我說要幫他解約，一副土豪樣說違約金他付，我當場就罵娘了，違約金是公司拿，我一毛錢沒有，回頭還因為他這棵搖錢樹跑了被老闆罵得狗血淋頭，圈子裏都以為我趙雨來也拉皮條，他叔叔還過來找我問我怎麼能這麼對他。艾麗那蠢妞過來跟我哭，讓我別把她也賣了。我告訴你，我不當經紀人跟李友超馬子航屁關係沒有，就是被這幫傻逼給氣得。”
鮮少看見趙雨來這麼義憤填膺的樣，就好像這事兒比他死了的媽媽被雷震東拿出來作秀更嚴重一樣，秦華不厚道的笑得完全停不下來。
秦華背上還有傷，一邊笑一邊疼得倒吸氣，把趙雨來也逗樂了。
兩個人一邊傻笑一邊回家，沒想到的是，還沒有到家，秦華的手機響了，秦華拿起手機講了幾句，掛掉后，跟趙雨來說：”雷震□□發腦梗，搶救過來了，但是現在肝臟功能衰竭，大概撐不過今天了。”
趙雨來聽了沉默了一會兒，說：”那也不怕他找麻煩了。直接去機場吧，你通知海鷹準備一下，這種時候去得晚了容易出么蛾子。”
然後……
“把你那私人醫生也帶上，你身上還有傷，這一折騰累得慌，別又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