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舊事
“既然守不住，那就進攻。”甄平樂不苟言笑的看着紫鶯，吩咐道：“好好給我梳妝，精神一點，我也該去看看王妃了。”
“大小姐……您這是怎麼了？”紫鶯吶吶的替甄平樂梳洗打扮，眼睛直往她身上瞟。
“不要多問，對你沒好處。”甄平樂說完這一句閉上眼睛想事情，紫鶯便不敢多說。
蜀南王府格局不大，大大小小的院子加起來也不過幾十間，甄平樂除了對她小時候生活過的西苑比較熟悉，其餘的院子最經常走動的只有清荷苑了。
就連棲梧苑她都沒有經常去，卻閉着眼睛也能走到清荷苑，說起來還真是諷刺。
甄平樂冷笑，信步走在紅檐綠瓦的抄手游廊，眉眼間一片靜謐，明明看起來就是鎮定非常的樣子，可紫鶯心裏卻直打鼓。
她已經吩咐紫煙去尋周嬤嬤，就恐怕周嬤嬤來晚了大小姐已經在清荷苑鬧了起來。
紫鶯一顆心七上八下，卻聽聞甄平樂嘀咕了一句什麼，紫鶯沒聽清湊上前去，甄平樂望了她一眼，淺淺的笑了一下。
怔忪中，紫鶯聽到甄平樂這樣問：“紫鶯，如若我不再是蜀南王府的嫡大小姐，你還願意跟着我嗎？”
“大小姐不管在哪裏奴婢都願意跟隨左右。”紫鶯腦子雖紛亂，卻在甄平樂問出口的同時條件反射的回答。
她這種毫不掩飾的態度倒是叫甄平樂心情更好了一些，轉過頭去接着向前走，輕嘆道：“走吧，以後你跟着我要吃苦了。”
紫鶯笑眯眯的跟上去，接道：“不吃苦。”
也是個傻孩子。
甄平樂笑，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原本她不應該下床走動，不過睡了這一覺，甄平樂心裏太清明，身體的不適卻能勉力壓下去，總要等到她做了一些事情之後，才能心無愧疚的躺平睡覺，是死是活在此一舉，她也不怕風浪太大，把她卷進去。
心思堅定，走路也就專心，不一會兒甄平樂就到了清荷苑門口，遠遠地明珠一看見甄平樂就慌不擇路的往回跑，嘴裏還呼喚着明玉，那樣子看着簡直太不可思議，甄平樂勾了勾唇。
上輩子繼王妃的這兩個大丫鬟可是風光得很，不說京城裏面很多世家她們兩都能說上話，就連甄平樂給紫煙紫鶯看上的夫家，兩人也愣是有本事搶了過去，甄平樂不說不生氣，有時候想起來還是很不甘心的。她想護着的人一個都沒護住，倒是什麼人都敢騎在她頭上。
本就身在風波里，又怎麼能妄想不受顛簸。原先不想出頭冒險，卻總有人想推她一把，那就走出去，看看這盤棋誰設局更厲害。
可她畢竟不能事事都預料到，許多事情在甄平樂的記憶里已經消散乾淨，她能記住的不是太過於恨就是太過於愛，因此半道碰上意料之中的人，她也該早些想明白才是。
繼王妃的清荷苑還是剛成親的時候王爺親自提筆賞賜的，遒勁有力的三個大字如今還明晃晃的掛在青天白日之下，好像非要讓每一個人都深刻的知道王爺的心在她哪裏，她才心滿意足。
繼王妃求的也不是離勤書苑略微偏遠的清荷苑，她看上的是原王妃生前的住所棲梧苑，勤書苑是王爺日常辦公以及居住的地方，只有閑暇時間才會去王妃之處，以前與原王妃恩恩愛愛的時候就賜了棲梧苑，自然就在勤書苑的隔壁，走路也不過一盞茶的時間。
蜀南王為了紀念原王妃沒有將棲梧苑轉贈繼王妃，可以說是因為舊情難忘，也可說他還憂慮着原王妃娘家的勢力。
原王妃姓沈，京城沈家嫡親的大小姐，閨名沈穆淮，本來沈家一家老小都希望沈穆淮能是個男孩，於是早早的就給取好了名字，可是生出來卻是個閨女，雖然老太爺們嘴上不說，可是沈家所有人都知道長輩不喜歡沈穆淮，他們也沒心思給她重新取名，於是沈穆淮的名字就一直用着。
直到沈穆淮長大了知道是怎麼回事，卻也僅僅在心裏置氣，面上一絲一毫不敢表現出來。
再後來沈穆淮懂事了，也考慮清楚了，小的時候不懂得家族的艱辛，明白之後唯一的抱怨更是消失不見，為了家族地位她還搭上了她自己。
甄平樂就是沈穆淮為了家族利益產生出來的殘次品。
沈穆淮是想要第一胎生個男孩子的，偏偏又是個女娃，就像她自己一生的噩夢重現，而沈穆淮卻不是她的母親，不是懦弱的女子，她要做的事情就一直會做到，於是為了改變命運，沈穆淮拼了命也要生出一個男孩，為了蜀南王府的世子之位，更為了沈家在京城的地位更穩固，她犧牲了她自己的生命，不過還好這次不是開玩笑，總算如願以償。
可惜她千算萬算也沒算清楚人心。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沈穆淮計劃好的事情就開始發生變化，即便有甄平安這個蜀南王世子的地位相助，即便蜀南王還坐在王位之上，即便沈穆淮以死明志，沈家在京城的勢力也越來越弱。
別人不知道怎麼回事，活了兩輩子的甄平樂還能不知道嗎？
王妃異位，雖只是繼王妃，可活着的人能比死了的人做許多事情，謝清荷打着照顧結拜姐姐孩子的名義嫁給自己的姐夫，卻做的事情卻一件比一件歹毒，她不僅僅想要的是庶子坐上世子之位，還要讓沈家分崩離散，什麼仇怨那麼深刻？
說白了不過是時間淡化了彼此之間的感情，也加深了心底藏匿多年的怨恨，她也有了她自己的孩子，比起死去的故人，當然是身邊的人比較重要。
謝清荷第一胎生了個女兒還沒變得陰險狡詐，又生了個兒子，考慮就多了，她也是有娘家的人，再受幾句別人的挑撥，慢慢的性子就開始變化。
原本和藹可親的人撕破臉，懵懵懂懂還把繼王妃當做親小姨的甄平樂和甄平安又怎麼斗得過，等知道的時候，一切已經不可逆轉。
那就是上輩子甄平樂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銀子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