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夢境
有誰願意將見不了光的黑暗擺放在明面上？
甄平樂不願意，而甄平安更不想去思考。
他看着姐姐，好像許多事情一下子在腦子裏炸開，但是只要姐姐不告訴他那些事實，他就當做不知道。
“平安，你聽姐姐說，祿哥兒只是胡言亂語，你什麼都不要聽信知道嗎？”甄平樂感覺有一種疲憊從身心到軀殼，她好累。
“可是姐姐，他為什麼要這麼污衊我？明明我什麼也不知道，我只是想跟姐姐在一起。”甄平安靜靜地站在甄平樂身前，默默的掉眼淚，甄平樂看得心疼。
她走過去將弟弟抱在胸前，一瞬間有個大膽的想法破殼而出。
“平安別哭，你先別問這些，等以後姐姐一定告訴你好不好？”甄平樂蹭着弟弟的腦袋，撫摸他枯草般的頭髮，道：“你今晚先離開，姐姐不久再去找你好不好？”
她說了兩個好不好，總是擔心弟弟會被嚇到。
更擔心她氣不過做出什麼更嚴重的事情。
甄平安沉默的點頭，什麼也不說，掙脫開甄平樂往外走。
蕭鐸悄無聲息的走過來，看了看跌倒在地上的甄平樂，又看向已經走出去很遠的甄平安，他靜默一會，拱手向甄平樂道別，追隨甄平安而去。
“唔唔……”甄平樂低着頭壓抑着嗚咽，頭也不敢抬。
她怕她看一眼就會受不了。
她會崩潰的。
周嬤嬤和紫鶯瞧着心疼，輕言細語的走上前勸說。
甄平樂抽動着身子，慢慢的滑倒在地，暈了過去。
一炷香的時辰，甄平樂幽幽的轉醒，她盯着床頂看了一會兒，轉頭看向紫鶯。
紫鶯走上前，輕輕撩開蚊帳，俯身對甄平樂道：“小世子走了。”
“恩。”甄平樂輕聲應道，緩緩閉上眼睛。
這一覺感覺睡了很久，夢裏好多人看不清面容。
甄平樂想要醒來，可是總又一股力量迫使她不得不沉浸在飄渺中。她也不掙扎，慢慢的跟着白霧向前飄蕩，看見有兩個女人對坐在花園裏聊天，因為覺着熟悉，甄平樂不由自主靠近了兩步。
漸漸的就能聽見女人說話的聲音。
鵝黃色盤金彩綉錦緞裙的女子斜倚在木欄上，身邊兩個穿紅色背心的丫環執扇，一左一右給女子散熱，前面一張紫檀木茶盤陳列各種點心茶葉，一角一個紫砂觀音香爐燃香，清淡的味道飄散在風中，微風拂過好不愜意。
這女子一雙狹長的眼睛氣勢逼人，雍容華貴，只見她盈盈一笑，一手撩着衣袖，一手輕盈的拾起茶具，慢慢的給對面的女子斟了一杯茶，待看見女子輕輕押了一口，才慢吞吞的開口，道：“姐姐，難道你真的要嫁給王爺？你放得下心裏的那個人嗎？”
甄平樂只覺得這聲音異常熟悉，說不出來的溫暖和潤，聽着本來讓人不由自主想要放鬆，她卻突然間繃緊了身子，耳朵也豎了起來。
就聽對面面龐模糊的女人輕聲道：“我也是逼不得已，總不能到最後卻連父親也要牽扯進去。”
心裏突突突直跳，甄平樂睜大了眼睛想看清楚對面的女人長什麼樣，卻只能看清楚她的衣着打扮。一身梅花綻放百花裙，外罩一件水嫩撒花煙羅衫，悄然而立，婀娜多姿，端方高貴的站在那裏，遙遙的望着遠方，讓她整個人都仿若置身於雲霧之間，抓不住摸不着也無法直視。
甄平樂伸出手，執着的想要觸碰，嘴裏喃喃自語，雙手卻無情的穿過女子身影，待她驚慌大叫着回過頭來，一下子卻看進原本背對着她的女子的眼睛，她一下子驚愕的不能動彈。
鵝黃色衣服的女子好似看不見怔愣的甄平樂，只一個勁的與對面的女人說笑，間接傳來幾句笑罵，甄平樂獃滯了好一會兒，回過神已經錯過兩人的談話。
只那最後一句，她卻是怎樣都不會忘記。
年歲較小的鵝黃色女子掩嘴一笑，嬌俏的嗔道：“也多虧了有王爺這個冤大頭，不然姐姐可就沒辦法脫身了。”
“是啊，總歸是我欠了他，待日後慢慢補償了。”梅花衣裙的女子歉疚嘆息，望着對面的女子道：“蓮姑，你要給我保守秘密，莫要讓人知道小世子的身份。”
“姐姐說哪裏話，妹妹只後悔沒能幫到姐姐，心裏一直很慚愧。”
“我知道你是個心腸善良的，以後就勞你惦記着我的兩個孩兒了。”
“姐姐說的妹妹一定遵從。”
……
後面又說了什麼話甄平樂一句也沒聽進去，她木木的站立在水榭之上，梅花芬芳，卻感覺驕陽似火，她一半身子在冰里，一般身子在火里，又是從春天到冬天，又是在冬天遇見春天。
怎麼會這樣？
甄平樂驚愕當場，好半響忘記她只是在做夢。
“大小姐？”紫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女人的聲音漸漸遠去，甄平樂聽見周圍有些嘈雜，眼皮子不由得動了動。
紫鶯苦惱不已，喃喃的對着甄平樂說道：“大小姐，您怎麼還不醒啊？王爺快要回來了，您再不醒過來，繼王妃就找上門了。”
繼王妃？
甄平樂腦海中有什麼畫面一閃而過，她猛地睜開眼睛。
“你說誰要回來了？”在紫鶯的驚呼聲中，甄平樂騰地爬了起來，跳下床就往門外跑。
“哎呀，大小姐您先等等！”紫鶯硬是將衣衫不整的甄平樂扯了回來，按坐在床上，擔憂的說道：“大小姐你都睡了三天了，現在不能下床走動，大夫說您需要躺在床上好好休養。”
原來她又睡過去了三天，這三天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甄平樂杵着腦袋，閉着眼睛回想夢裏的一切，她突然坐正，終於想起來她忘記什麼了。
“大小姐您怎麼了？您可不要嚇奴婢啊？”紫鶯嚶嚶嚶的在一旁落淚，看着甄平樂獃滯怔愣的模樣，哭求道：“您不知道這幾天繼王妃派了多少人來喚您，每次都被周嬤嬤擋在了門外，可是現在聽說王爺要提前回來了，周嬤嬤不放心出去打探，只剩下紫煙一個人守在屋外，奴婢又不敢離開大小姐身邊，現在繼王妃又找來了，您說要怎麼辦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