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3
舒航是5天後回到禾城的,上飛機前就有一堆狐朋狗友約他喝酒,以為這次親自去了,嫂子必然跟着一道回來,鐵定會是個值得慶祝的夜晚,於是,電話里爭先恐後要和嫂子說道兩句,想說舒航為了找她,快一年沒喝酒了,這次功德圓滿,怎麼著都得跟兄弟們好好放縱一把。
然而,他們卻被逐一告知了他們正式分手的消息,驚訝之餘,改慶祝為澆愁,酒卻是一定要約的。
晚上10點多,舒航略是無奈,略是需求地到了常去的那家酒吧。音樂聲激情澎湃,中間的t台上有穿着曝露的舞娘跳着性感的鋼管。
卡座里,酒和水果早就備好了,人也已經到得差不多了,先來的搖着骰子划著拳摟着濃妝艷抹妖嬈的美女,嬉笑着大杯大杯喝着酒。
見他來了,紛紛主動挪出位子給他,立馬就有滿滿一杯啤酒遞到跟前。
舒航落座,接過酒,一飲而盡。
很快有十多個身着晚禮服的公主被引到卡座前頭,每一個都是模特身材,********,衣服也是特意挑選或者定製的,將體態上的優點烘托成亮點。
一個個,都化了濃黑的眼線,貼了厚厚密密的假睫毛,或熱烈或嬌媚的眼神,在美瞳下面,怎麼看都像是偽裝。
舒航有點意興闌珊的,想起第一次有程迦藝在場的點人場面,她挽着他的手臂興奮地搖啊搖的,一臉驚訝和羨慕地說:“怎麼一個個都這麼漂亮,身材都這麼好呀?你看那些皮膚都白嫩白嫩的……”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殊不知她清淡的模樣才是艷壓群芳的。
舒航笑着打斷她:“臉白白的,不知道蓋了多少層粉呢……”
程迦藝皺着眉頭瞅他:“那也是化妝技術一級棒的……欸……怎麼搞得好像你沒興趣一樣?不是說好一人一個的么?”
說著又撒嬌似的搖他的胳膊:“快挑快挑,你喜歡哪個?我可不可以也挑一個呀?”
舒航好笑:“800一個,你要的話,自己掏錢~”
程迦藝撇嘴:“啊~~~這麼貴啊~~今天誰請客來着?我去問問他,給不給我算一個~~”
舒航一把拽住她:“別鬧!”
程迦藝明顯不高興地鼓了腮幫,隨後又湊近他耳邊,好奇地問:“800塊就陪酒么?有沒有什麼後續的服務的?”
舒航隨手揉她的頭,略略思索了一會兒才神秘兮兮地答:“有沒有後續,那就得看那男的本事啦……”
程迦藝不懂,睜着大眼睛:“欸?”
舒航:“基本就是喝酒,沒有後續的,這裏的女人早都練成人精了,就算是喝酒,大部分也是避過了,不會把自己喝醉的……”
程迦藝有點失望地“哦”一聲。
他記得那次,他最後挑的人,瓜子臉長頭髮,玫紅色連衣裙,被指頭點過之後,柔媚地坐到他另一面,熟練而優雅地給他們的杯子斟滿酒。
程迦藝還在一邊很惆悵地比對着自己說:“原來你喜歡這樣長相的,瓜子臉,我這麼圓的臉怕是一輩子也削不尖了,欸……還有我這平胸……應該也盼不到什麼二次發育了吧,還有這姿勢……以前讀書的時候,我也是公認的淑女誒,怎麼跟她們比起來,我完全就是一女漢子了……怎麼辦啊?”
舒航記得,那時候自己的笑容,應該要用“寵溺”來形容了吧,可如今,恐怕是比吃了黃連還苦了。
他拿起酒杯,又是一飲而盡,然後隨手指了一個瓜子臉長頭髮的女人。其他沒被選上的意興闌珊地撤下去,被選中的那個,落落大方含着笑意坐到他身邊。
酒吧嘈雜的音樂聲里,面對面的兩個人,也要湊到耳邊大聲喊才能聽清對方的話,所以並不適合什麼聊天談心,無非是合著遊戲盡情盡興地喝酒。
啤酒一打又一打,洋酒先是拼了飲料的,玩到後面,直接純的一杯就往肚子裏灌。喉嚨里先是辣得快要窒息一般,等胃裏燃起了滾燙的暖意,回過神來又覺得有絲絲縷縷的甜。
酒是什麼時候散場的,舒航不記得,他只記得自己迷迷糊糊歪在出租車裏,恍恍惚惚就被扔在了小區門口。
突然就特別無力。一個踉蹌跌坐在馬路邊上。
小區門口的保安室里,發出凳子挪動和開門的響聲,有人出來了,很熟悉的夜班保安,見了舒航就三兩步跑過來:“舒先生……怎麼喝那麼醉啊……誒……程小姐呢?要不要我扶你回去啊……”
舒航聽到“程小姐”三個字,一個沒忍住,眼淚猝不及防地滾落出來,什麼形象都不顧了,揮手搡開了保安過來扶的手。
他撐着額頭,一直哭一直哭,手哆嗦着伸進口袋裏摸手機,不用麻煩地翻通訊錄,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閉着眼睛也能摁對。
凌晨3點多,程迦藝被手機鈴聲吵醒,迷糊着以為是鬧鐘,摸摸索索地勾過來,隨手在屏幕上一滑,拿被子蒙住頭準備繼續睡,卻好像隱約聽到了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她把腦袋從被子裏探出來,突然之間覺得好像哪裏不對,於是勉力睜開眼睛,把手機湊到跟前,亮着的屏幕上是正在通話的畫面,而上頭的電話號碼,署名是——舒航!
程迦藝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手機挨到耳邊,輕聲應一句:“喂?”
對面還是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呼吸和風,聽得程迦藝心裏忍不住揪了起來,她又試探着小聲問:“舒航?”
舒航終於哽咽着,說了話:“小藝……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那頭,保安估摸着是小兩口吵架,好像也沒自己什麼事兒,於是悻悻地回了保安室。
程迦藝聽着從手機里傳過來的舒航的哭聲,眼眶一熱,眼淚也跟着無聲地掉了下來,她說:“我知道……舒航……我知道……你別哭……”
舒航:“嗯……小藝……我好想你……我不哭……”
然後聽筒里傳來他深呼吸,控制着喘氣的聲音,嗓音啞啞的,又繼續說:“小藝……我的鑰匙丟了……錢包好像也丟了……你來接我回家好不好……”
程迦藝:“……喝了很多酒?”
“嗯……對不起……你不在……就容易丟東西……”話是一邊吸着鼻子一邊說的,語氣里不易察覺的孩子氣。
程迦藝破涕為笑:“那你知道自己是在哪裏么?”
舒航抬頭四顧:“……小區門口……”
程迦藝:“不錯嘛……還知道回家……看來還沒有很醉……”
舒航耍起了無賴:“我醉了……很醉……來帶我回家好不好?”
末了,又補充一句:“我鑰匙丟了……作為朋友……也不會見死不救吧……”
程迦藝又好氣又好笑:“你思路清晰條理分明的,自己叫開鎖公司!”
舒航繼續無賴:“錢包也丟了……沒錢叫開鎖公司……”
程迦藝聽着他勉強克制住的鼻音,終究有點兒於心不忍,頓了頓還是同意下來:“那你到家門口等着,我來給你開門……”
舒航:“我在小區門口等你……”
程迦藝:“外面風大,醉了吹風不好……”
舒航打斷她:“我不管,我就要在這兒等你,我哪兒也不想去!”
程迦藝嘴上無奈地應了“好”,心裏嘀咕着,還真是比我還會撒嬌吶……
程迦藝開車抵達的時候,舒航還坐在小區門口的馬路邊上。
她停下車去他身邊看情況,一八幾的大高個曲腿坐着,左手搭在膝蓋上,給額頭當枕頭墊着,呼吸聲均勻深沉,似乎已經睡熟了,右手垂着,捏着個手機。
程迦藝怕丟了,於是想着先收起來放包里,回家再還他,結果抽了一下,沒抽動,又用力抽了一下,他死拽着不放。
無可奈何下,只能先想辦法把他弄回家裏去。
可是不管是叫他還是推他,他就是不醒,程迦藝立在一邊束手無策了。
回頭再看自己的車子,jeep那麼高,他若是不醒來跨上去,自己肯定是沒有辦法把他塞進去的。總不能一直攔在路中央等到他醒吧……
於是,一聲嘆息。只好先找了地方,把車停好了。
跑回來,舒航的身邊多了個人,正是小區的夜班保安,他看到程迦藝過來,很是有點激動地招呼:“程小姐,你來啦,舒先生在這兒坐了好一會兒了,前面我要扶他回去,他還不肯,我老怕他坐這兒出事兒,你來了就好了,你來了就好了……”
程迦藝有點兒哭笑不得,這保安做的也是夠操勞的,舒航在小區門口這麼一坐,能出多大點事兒呀。
不過轉念一想,這麼好心腸的,現在社會實在也是難遇了,像舒航這樣丟了鑰匙丟了錢包又喝醉了酒的,真沒幾個敢過來扶的。萬一是個壞心腸的,好心人去扶一把,指不定還賴上鑰匙和錢包的事兒了。
細思極恐。
於是,程迦藝衝著保安滿臉堆着笑:“現在能麻煩您幫我一起把他扶上去么?我一個人扶不動他。”
保安:“好啊好啊。”
說著,兩人一左一右將舒航架了回去,程迦藝個子小,力氣也小,一路上沒少停下來歇息,保安倒是抗得輕輕鬆鬆的,還有餘力跟她搭話:“程小姐,好久沒見你了……”
程迦藝費勁兒地答:“是啊……”
保安:“本來以為你們搬走了,可舒先生還是偶爾見到的,就是不大搭話……你是出差去了嗎?”
程迦藝:“是啊……”
保安:“哦……難怪了……”
勉勉強強終於到了舒航家門口,程迦藝向保安道了謝,開門把舒航架了進去。
一路連拖帶拽地把他安置到床上,習慣性地給他脫了鞋子脫外套,扒拉到褲子,解皮帶的時候,動作突然頓住了,負氣地抽了他的皮帶之後,紅着眼眶去洗手間擰熱毛巾。
舒航在被扶着往回走的時候,已經有一點迷糊轉醒了,可是像這麼繼續被程迦藝照顧着真是一件久違的不能更幸福的事。所以,他藉著酒勁兒,裝出睡得死沉的樣子。但在她停頓着抽走他的皮帶,出了房門之後,他還是忍不住彎了唇角。
程迦藝拿着熱毛巾回到房裏,趴在床頭認認真真地給他擦臉,額頭眼睛鼻樑臉頰嘴唇下巴,曾經親昵過的每一寸肌膚,如此熟悉又那麼陌生。她擦着擦着,眼圈一紅,眼淚不受控地滾落下來,恰巧滴在舒航的眼皮上。
他眼皮微微顫動了一下,翻身伸手一把將程迦藝拉上了床。
程迦藝驚訝地微張着嘴,等反應過來后,一陣亂踢騰,奈何舒航力氣比她大很多,單手就鉗制了她的兩個手腕,輕輕一提扣在了頭頂上方。
他支着上身,半壓在她身上,視線灼熱地盯在她臉上。
程迦藝咬着嘴唇氣鼓鼓地掙扎,手被鉗着,腿被壓着,唯有腰身胡亂地扭動,胸口起伏得厲害。眼神如果可以殺人的話,此刻一定飛出了兩把刀子,直直地插進舒航的眼睛。
可是舒航不顧她的反抗,一低頭,帶着濃重的酒氣,忘情地吻上了她的唇。
程迦藝使勁咬着嘴唇不鬆口,身體繼續徒勞地掙扎着,直到明顯感覺到舒航身上緊貼着她的某個部位逐漸膨脹起來,才受驚一樣忽然不動了。
舒航稍微鬆了一點壓制的力道,抬頭在她的唇上輕輕舔了一下,然後異常溫柔地一點一滴吻干她的眼淚,像是哄,又像是道歉,無數句“對不起”都融化在了**的舌尖。
可是程迦藝的眼淚卻不停,一顆又一顆,帶着她的體溫,淌進他嘴裏,鹹鹹澀澀,永遠止不了渴。
程迦藝帶着哭音低低地呢喃:“舒航……你別這樣……”
最後一個音卻被他含糊地吞進了嘴裏,程迦藝不自覺地又咬緊了牙,無聲地抵抗。
誰知,舒航竟然徹底壓上來,把原本支撐着的手騰出來在她的腰間呵癢,趁着她扭躲着忍不住懈怠將笑的間隙,舌頭長驅直入地絞上了她的。
程迦藝退無可退,心一橫,狠狠地咬了他一口,本以為他會疼得就此退縮,然而他卻只是輕蹙了下眉,就繼續在她的口腔里肆虐起來,流連在她腰間的手掌,也順着她的曲線,向上覆住了胸前那一抹柔軟,隔着連衣裙輕薄的面料和文胸的一層海綿,恣意地揉捏起來。
程迦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的虎牙是出了名的尖,以前咬手臂試力道的時候,可疼可疼了,舒航怎麼能這樣呢?此刻的嘴裏,除了酒精味道,分明已經有了鮮血的咸腥味。讓她又是抵觸又是不忍和心疼。
程迦藝掙扎了一下,喉嚨里模糊地發音叫他:“舒航……”
他又深深地吻了好一會兒,吻到她喪失理智意亂情迷,才意猶未盡地鬆開她。
懷裏的她髮絲凌亂,有幾縷被細汗粘在臉頰上,皮膚紅得像火燒,呼吸急促,和過去每一次親昵一樣,帶着天生的嬌羞。
舒航拿手溫柔地撩開她臉上的髮絲,這個溫軟的小人兒,真是怎麼親都親不夠。
可是這一次又不一樣,程迦藝的視線很快恢復了清明,甚至隱隱升起了怒意。
舒航原想繼續裝醉,不想清醒,時隔一年多,這一夜就這麼放縱一次,不管不顧她的感受,不放她走,就這麼用力地把她揉進身體裏。
可是直視着她的眼神,思維又不自禁地回歸大腦,是他有錯在先,又怎麼能再做勉強她的事呢?
他鬆開她的手腕,撐起上半身,視線里還蕩漾着**,嗓音卻克制了:“對不起……我去洗把臉……”說著,從床上爬了起來。
程迦藝揉着被他捏疼的手腕,也跟着坐起來理衣服:“那我走了……”
這個季節,日出的時間是幾點呢?
程迦藝開着車,在禾城的大街小巷漫無目的地兜着,天空暗沉沉的,卻不像小時候的那樣清澈高遠,在地平線交接的地方,被霓虹掩映了大片的暗紅色,看不到月亮,星星稀稀落落的,偶爾才有一兩顆閃爍得特別亮。
程迦藝的車窗大開着,風隨着車速呼嘯進來,有獵獵的響聲。長發在風裏凌亂地飛舞,先前黏過汗水的幾縷,此刻澀澀地纏在臉上,像是撫不開的煩躁心緒。
程迦藝控制不好踩油門的力道,總是一不小心就讓車速越了界,好在路上空蕩蕩的,沒有行人,就連車輛也很少,只有橙黃的路燈一盞一盞串在頭頂上。
很快開上了她在禾城最喜歡的地標——南湖大橋。
在全世界都蟄伏着準備蘇醒的凌晨時分,空無一人的彎彎橋樑,被珍珠一樣夢幻的路燈點綴着,安靜地架在水面上,像個連接着兩個不同次元的神秘隧道。
她記得,某次在一個有關交通安全的公益活動中,還聽到一個交警隊的官員用帶着方言的普通話慷慨激昂地介紹這座她喜歡的橋,內容好像是關於超速行駛的,說是彎道或者橋樑的設計都是很科學的,結合了離心率之類的原理,所以雖然基本上不會在這樣的路段安裝什麼測速儀器,但是他們並不擔心超速的發生,因為拿南湖大橋舉例來講,下橋的時候如果車速超過了60(碼)的話,車子是會明顯感覺到控制不住,要飛出去一樣……
程迦藝的車子很快駛上橋樑的最高點,她倔強地一腳猛踩油門,看着車速指針高高地翹到60以上,心裏一邊害怕着,一邊又穩穩地把着方向盤拐向橋下,然後一個急剎停在紅綠燈前。
看着紅燈讀秒的間隙,她在心裏罵了句髒話:見鬼的離心率!
跟着,又負氣地猛捶方向盤:都是騙人的!
什麼鬼離心率都是騙人的!
什麼山盟海誓都是騙人的!
什麼鑰匙丟了都是騙人的!
程迦藝忍着奪眶而出的眼淚,回想起被舒航鉗制在身下時,他褲子口袋位置,膈得她大腿疼的硬邦邦的東西,分明就是鑰匙的形狀。
為什麼連喝醉了酒還想着騙我呢?像那句“我愛你”一樣,明明不是對我說的……
綠燈亮起來,她右腳還是死死地踩在剎車上,沒有動作。
忽閃忽閃,黃燈,紅燈。
程迦藝解開安全帶,欠身打開副駕前面的抽屜,摸出一包煙和打火機,淺綠色殼子的紅雙喜,抽出一支,放得太久有點受潮了,不是很好點燃,試了好幾下,才勉強燒起來。
深深吸一口,嗆人的薄荷味道。再深深吸一口,撳滅。
煙霧在嘴裏過了一圈,又從嘴裏吐出來。
綠燈再次亮起的時候,她綁好了安全帶,用手指把頭髮理順了,朝葉卿雲家慢慢開去。
煙和酒一樣,對於程迦藝而言,都曾經是無比排斥的東西。
爸爸抽了一輩子的煙,牙齒上全是黃黃黑黑的煙漬,怎麼刷也刷不掉。從小到大,家裏被二手煙充斥着,常常熏得她喉嚨毛毛的,止不了的咳,視線也好像模糊了好幾度。
媽媽勸他戒煙,他總是各種借口,還有好幾次把寶壓在程迦藝身上,說什麼,“小藝考試拿班級前十了,我就戒煙。”、“小藝進重點高中了,我就戒煙。”、“小藝拿獎學金了,我就戒煙。”……
程迦藝一條條一件件全部做到了,初二期末考試班級第九,拿着寫有名次的報告單,興沖沖揚到爸爸面前;初中沒畢業,就憑着出色的數學英語科學成績,保送進了重點高中,別的同學還在拚命着準備中考的5月,她就坐在高中的教室里,開始學習競賽的內容;大學第一年,專業成績全班第一,拿了高額的獎學金,轉賬到爸爸銀行卡里……
可是,每一次每一次,爸爸的煙都沒有戒掉,一邊抽着,一邊比劃着下一次的目標,像給餓肚子的人畫一輪虛虛的大餅。
騙子!
而酒,是舒航的最愛,原本只晚飯的時候小喝兩瓶,後來因為工作應酬交友等等原因,迷上了酒吧夜店,就三不五時地喝到醉倒需要她去接回來。
哪怕她負氣跑了,他的第一句解釋也是酒後亂性。
知道酒後會亂性,那為什麼還要喝呢?
她不懂,一個那麼嗆人,一個那麼苦澀,究竟有什麼致命的吸引力?
可是後來,她還是兩樣都碰了。
舒航是不准她喝酒的,但在她無限的好奇里,還是勉強陪她喝了一次。
那天準備了很多酒,光啤酒就買了好幾個牌子的,禾城最常見的雪花,當時還是吳彥祖代言的百威,還有廣告最好看的喜力等等。先每種都小小地抿一口,苦澀,在她喝起來沒什麼太大的差別,一點兒也不可口。
雪花淡淡的,百威能喝出明顯的小麥香氣和酒味,有點烈,相比起來好像還是喜力更好接受一點,回味有點兒清甜,于是之后就認定了喜力。
舒航教她,要大口大口地喝,跟小口輕抿,滿嘴都過一遍的苦澀不同,一大口灌下去,只在喉頭會有味覺,過程會特別舒爽。
於是,她也學着一大口吞下去。還是皺眉,卻真的比小口感覺好多了。
她不記得那次是喝到第幾罐時失去意識的,可隱約覺得自己酒量好像也挺好的,第二天醒轉過來,客廳里的空罐子是用箱來計數的。
但那次之後,舒航還是堅持不准她喝酒,偶爾幾次聚會有名貴的紅酒,會許她抿一小口嘗個味道,或者,另外幾次跟着一起去酒吧,開洋酒的話,也會給一小杯滿足她的好奇心。
她真的開始喝酒,是在離家出走以後,住在異鄉的酒店,悲傷無措的徹夜難眠,買啤酒紅酒香檳雞尾酒,一種接一種喝過去,酒精統統化作眼淚,淋濕睡衣,浸透枕頭,哭累了迷迷糊糊昏睡過去。
啤酒是煎熬,伴隨了太多的回憶,每一口都好像是舒航在和她碰杯。
紅酒最助眠,半瓶就頭暈,栽倒在床上就可以睡到日上三竿。
香檳甜甜的,更適合慶祝的場合,搭配蛋糕像個開心的玩笑。
而雞尾酒,幾乎就是飲料了,越喝越清醒。
……
煙,就要早得多。
早到第一次,因為急事跑去酒吧找舒航,看到另外兩個有女朋友的男性朋友各自摟了不認識的女孩子,動作親昵地喝着酒。才知道,原來那些小說電視裏看到的,所謂的“公主”其實離現實生活那麼近,近到她們就在你我的身邊,近到她們就在朋友的懷裏……
那一次,舒航的身邊沒有人,她慶幸地呼出一口氣,卻又有些不確定地反覆和他求證是不是真的沒有叫公主,得到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肯定答覆后,才略微放了心。
她還記得那次,他把她帶到酒吧外面的廣場上,點了烤串兒笑嘻嘻地對她說:“我有你吶,哪還用得着叫公主呀?”
程迦藝:“可是……”
舒航揉着她的頭:“他們的女朋友都沒有你好呀~”
程迦藝不好意思地笑,竟然傻乎乎地就信了。
然而,後來還是從朋友那裏無意間聽到,在她打電話問舒航酒吧地址的時候,他就把懷裏的公主打發走了。
那是第一次,她知道的第一次,舒航對她撒謊。
心痛得無以復加,找不到宣洩的出口,於是一個人躲在角落裏,點燃了一支煙。一大口吸進去,嗆得眼淚都出來了,她一隻手抹着眼淚,一隻手依舊死死夾着煙,往唇邊湊。
沒有癮,只在知道他又對她撒謊的時候,狠狠抽一支,像個懲罰的儀式。
後來,是如何對他們叫公主陪酒這件事轉換成了大方默許的態度的,程迦藝自己也說不清楚了。
可能在和舒航的相處中,她雖然也像所有小女生一樣小氣愛吃醋,但比起他為了面子的那些逢場作戲,她願意相信他們那麼多年感情的深度,而實際更加在意的是他對她的坦誠。
她不要他哄,她要的是他百分之百的真實,哪怕那些真想世俗而傷人,她也更願意去接受他有交代的做“壞事”。
在她的心目中,愛的最高境界就是融為一體,兩個人心靈相通。所以她能接受他所有的說辭,只要他告訴她,他做那件事是有需要的,是會快樂的,那麼她就能欣然接受。
她覺得那些需要哄需要騙的愛情,是愛得還不夠深。
然而他卻……
騙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