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章

?因為今日就可以與李月容同去獵場狩獵,蕭雪瓊興奮地起了個大早。

挑了一身最喜歡的戎裝換上后,蕭雪瓊又開始整理弓箭。她用的弓是李月容找人特製的,倒不是為了多有威力，多名貴，而是一般的弓蕭雪瓊根本拉不開。

李月容早早收拾好了行裝,此刻坐在桌邊，若有所思。

“姐姐,為何我覺得你這幾日一直心事重重？”蕭雪瓊見李月容興緻不高的樣子，連帶着自己的心情也不如原本那樣雀躍了。

“哦,沒事。其實......”

李月容剛想說些什麼,就聽見小蝶在簾外通傳道：“公主,京城有人來了。”

“雪瓊在屋裏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過來。”李月容對蕭雪瓊說道。

這樣的情形蕭雪瓊早已見怪不怪了，也不覺得有什麼,如往常一般乖巧地點了點頭,繼續忙活着打點自己的行裝了。

從營地到獵場尚有一段距離，這中間要經過一小段山地樹林、河流溪谷，騎術高超的人自然可以策馬前往,既節省時間,又免得在馬車裏顛簸。可對於蕭雪瓊這個水準的人來說，顯然還是坐馬車比較合適，至於李月容,自然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也要陪着蕭雪瓊乘馬車了。

“這個也要帶上，在車上吃。”蕭雪瓊喚來侍女，把桌上的一盤果子包好帶上，一邊想：月容姐姐說這果子一般的嬪妃公主都吃不到的呢，我得留點兒呆會帶給玉瑤。

李月容沒多久就進來了，只是臉色有些難看。

“姐姐怎麼了？出什麼事了？”蕭雪瓊嚇了一跳，慌忙問道。

李月容揮退侍女，神色凝重。

“前兩天，有些關於玉瑤婚事的傳言。我未得見父皇，又不確定玉瑤知不知道，怕貿然問她嚇到她。於是便派人回京去宗政司和禮部打聽。今日來信，看來是真的。”李月容示意蕭雪瓊不要急，坐下慢慢聽，可蕭雪瓊哪裏沉得住氣呢。

“親事！？玉瑤才多大呢，怎麼就許親了呢？許的是哪家的公子，為何如此突然，之前都沒聽到風聲呢？”蕭雪瓊的疑問一個接着一個，急迫的語氣顯示着她的難以置信。

“誒。”李月容撫額長嘆一聲，顯然心情並不比蕭雪瓊好多少。“若是哪家的公子倒還好說，玉瑤願不願意都能想辦法。但現在的消息是，父皇要讓她做和親公主，遠嫁西遼。”

“什麼！？”蕭雪瓊驚出聲來，“和親？”

“對，和親。”李月容無奈地點點頭，“和親的對象就是這次來的赫契。”

蕭雪瓊一聽，下意識地就說：“不行啊！那個赫契眼珠子都泛綠光，凶得很，一看就不是什麼良配！”

“誒，赫契是不是好人都先不說，重要的是若玉瑤真被許配給他，那可真是故國千萬里，魂夢也難回了。西遼和我們風俗迥異，言語不通，玉瑤和這個赫契怕是連話都沒說過，一個人嫁過去......”李月容說不下去了。

“那怎麼辦啊姐姐，你能想想辦法么？玉瑤知道了怕是要哭死了，她最怕冷了，之前還說連雲中都不想回去，何況西遼呢！而且，那些番邦男子一個個粗魯又蠻橫的，根本不像是憐香惜玉的人啊......”蕭雪瓊急得直搖李月容的胳膊。

“你先別急，我正在想辦法呢，詔書未頒，事情不是沒有迴旋的餘地。”李月容拉着蕭雪瓊坐下，腦子也飛快地轉着，試圖找出這件棘手難事的突破口。

“公主。”小蝶在簾外喚了一聲。

“何事？”李月容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李妃娘娘那兒來人了，想請您速速過去一趟，說是有要事相商。”小蝶恭敬地回道。

李月容和蕭雪瓊心照不宣地看了對方一眼，都猜測出大概是為了李玉瑤的事。

“雪瓊，今天的狩獵怕是......”

李月容話還沒說完就被蕭雪瓊打斷了。

“哎呀，都什麼時候了，還打什麼獵呢。姐姐快去吧。”蕭雪瓊推着李月容就要往外走。

“雪瓊你先坐我的車架去獵場吧，畢竟昨日和阿勖約好今日獵場見的。你去告訴他，說我今日有些要緊事，阿姐改日再陪他。”

“可是......”蕭雪瓊抿起嘴，“我現在一點兒心情都沒有了，阿姐你能帶我一起去李妃那兒么？否則我一個人也是干著急。”

李月容當然也想帶蕭雪瓊過去，只是今日李妃要和她商量的事怕是要有些“出格”的，而李妃對蕭雪瓊遠遠沒有到信任的程度。

“小蝶，你讓李妃派來的人進來。”李月容對外間吩咐到。蕭雪瓊沒得到回復，有些不解，但也沒有着急追問。

“是。”小蝶應聲，沒多久便領着一個有些上年紀的嬤嬤進來了。

“是王嬤嬤啊，許久未見。”李月容見是自己家中的多年的老僕，還是客套了一句，緊接着

問道：“三公主在李妃娘娘那兒么？”

老嬤嬤微微躬下肥碩的身軀，回道：“回公主，三公主不在李妃娘娘那兒。現下營帳里該只有李妃娘娘一人。”

“哦，那三公主這幾日可有曾去李妃娘娘帳中問安？”李月容又問道。

“也沒有，李妃娘娘好幾日未見三公主哩。”王嬤嬤老老實實回道。

李月容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說道：“嬤嬤先回去同李妃娘娘復命吧，就說我片刻之後便到。”

“姐姐？”蕭雪瓊見王嬤嬤退下后，詢問了一聲。

李月容拉着她的手說：“玉瑤現下不在李妃娘娘那兒，八成是去獵場了。現在也不清楚她有沒有得到什麼消息，是個什麼想法。雪瓊，你還是乘車先去獵場，先找到玉瑤，探探她的口風。若她不知道......先別跟她說，我怕她一着急，做出什麼傻事來，惹到父皇事小，傷了自己事大。若她已經有所耳聞，更要好好安慰她，告訴她我正和李妃娘娘想辦法，她四哥也會幫她的。”

蕭雪瓊覺得十分有理：“好的，那我們便分頭行動吧。”

“我到時候直接從李妃那兒騎馬去獵場找你。”

“嗯。”蕭雪瓊點點頭。

兩人起身便走，李月容還不忘囑咐蕭雪瓊到了獵場后“萬事小心”，時刻跟在阿碧身後，不要亂跑。

“放心吧姐姐，我就這麼點膽子，一定不做冒險的事兒。”蕭雪瓊無奈地說，心想月容姐姐真是越來越嘮叨了。

蕭雪瓊坐在馬車裏，阿碧和另一名侍女坐在外面御馬。車架前後各走着約莫二十名護送的衛兵。雖說他們身處皇家禁苑之中，但說到底，她們現下正在遠離皇宮的山野之中，衛兵是必不可少的。即使刺客之流出現的幾率極低，但猛獸襲擊車駕的前事可不少。

阿碧起初還擔心蕭雪瓊一個人無聊，找些話同蕭雪瓊說說，但見對方一直興緻缺缺，便不再打擾她。

蕭雪瓊一會兒想李妃和月容姐姐商量出什麼來了嗎，一會兒又想玉瑤知道這事兒了么？一會兒想玉瑤一定不知道，否則也沒有心情打獵了，一會兒又想，說不定玉瑤已經知道了，現在正急着見月容姐姐，那我該說些什麼呢？

蕭雪瓊長嘆一聲，心煩無比。她在為李玉瑤感嘆的同時，又想到自己：現在的李玉瑤不就是幾年前的我么？出身尊貴的公主住在華屋美室中，穿的是綾羅綢緞，吃的山珍海味。本該是世人都艷羨的生活，然而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一年中真正高興的日子屈指可數，每日似籠中鳥兒一般壓抑。如果不是山河劇變，改朝換代，也許今日遠嫁和親的就是自己。甚至，蕭雪瓊仔細想想，也許更慘——畢竟當年還有一個猥瑣的老術士求父皇把我嫁給他呢。雖然父皇最終沒答應，但他也不是沒猶豫。也許下一次換一個老和尚求一求，他就答應了呢。

蕭雪瓊甩甩腦袋，強迫自己不去想糟心的往事，她撩開車身側邊的帘子，朝外望去。

時辰尚早，日光溫暖又不至於刺眼，撒在不遠處的小湖泊上，亮閃閃的一片。前方的道路沒入一片樹林之間，那林子裏不知栽得是何種樹木，一顆顆高大繁茂，在清風地吹拂下沙沙作響。

早上起得太早，又胡思亂想了一通，蕭雪瓊打了個哈欠，感覺有些疲憊，便閉上眼睛靠在軟墊上養起神來。不知不覺中，漸入夢鄉，

半睡半醒之間隱約聽到阿碧在和周圍說些什麼，語氣頗為激烈，馬車也不再顛簸，似乎停了下來。

蕭雪瓊想起身問問情況，但抵不住一波波襲來的睡意，還是睡了過去。

直到馬車突然劇烈地旋轉晃動起來，蕭雪瓊猛然驚醒。她剛想問阿碧出什麼事了，一個天旋地轉她就被甩下矮塌。

“嗚。”蕭雪瓊悶哼一聲，痛苦地捂住了額頭。

“小姨娘沒事吧。”在一片刀劍相接的嘈雜之中，阿碧急切地問道。

蕭雪瓊嚇壞了，她死死抓住馬車一角的豎桿，生怕被甩出車外。

“我沒事，出什麼事了阿碧？”蕭雪瓊戰戰兢兢地問道。

“林子裏藏了歹人，沖我們來的。小姨娘坐在車裏千萬不要出來。”阿碧聲音異常低沉，這讓車內的蕭雪瓊意識到形勢不妙，但她手無縛雞之力，甚至都不敢掀開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