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靜觀其變
“聽說這年大人在赴京途中令直隸總督李維鈞、陝西巡撫范時捷等跪道迎送。到京時,黃韁紫騮,郊迎的王公以下官員跪接,他卻是安然坐在馬上行過,看都不看一眼。王公大臣下馬向他問候,他也只是點點頭而已。更甚者,在覲見皇上時也是態度驕橫,無半分人臣禮。京中這些日子還傳言說皇上獎賞年大人軍功,這是受了年大人的請求。又說整治八爺黨的阿靈阿等人,也是聽了他的話。”許福多繪聲繪色地說著聽來的消息。
“這般囂張跋扈,皇上竟能容他,看來這年家還真是得皇上看重,也難怪聽宮裏人說皇上對貴妃娘娘甚好,哪怕是身子不好不能侍寢,可該有的分毫不少,就連八阿哥也能養在身邊,好不令人羨慕。”錦繡一直在景仁宮裏當差,鮮少在外走動,不知內里因由,聽許福多這般說,竟覺得年氏好福氣。
年羹堯進京,算算也確實是這個時候,便是不聽許福多說,我也知曉這事該是如此,想來此時的胤禛只怕也已經知曉了這些傳聞,面上卻還不能動他,心中估摸着窩火透了。
“看事可不能只看錶象,這事只咱們關起門來說說就好,可別在外多說什麼,小心犯了忌諱。”素芸點了點錦繡的腦袋,點錦繡直縮脖子,惹得屋裏幾人鬨笑。
“旁人的事聽聽就好,礙不着咱們什麼事,最近弘晝在做什麼?”說笑過,我問起了弘晝的近況。
原本還樂呵的氣氛突然就變得凝滯了,錦繡垂下眼默不作聲,素芸手上的動作也頓了頓,許福多見躲不過去,小心翼翼回稟道:“皇上讓五阿哥隨同淳郡王一同前往闕里參加落成告祭典禮,眼下想來應該還在路上。”
“哦?弘晝得了差事不是好事嗎?你們怎地這副模樣?”
我見三人神色便知他們在想什麼,不外乎便是我病癒后弘晝始終未來探望不說,如今得了差事需遠行竟然也不來說一聲,還得我從別人口中聽說,他們怕我生氣,也怕我難過。
“主子......”三人異口同聲地喚了句,卻見我眸光炯炯,不似生氣難過的樣子,又不知怎麼將勸慰的話說出口。
“你們不必如此,凡事皆有因由,我深知弘晝這孩子的心性,相信他必然是有自個兒的盤算,咱們靜觀其變,先看看再說。”我笑着,笑得雲淡風輕。
雍正二年十一月,深冬的京城已經下了好幾場雪,除了定孝庄太後山陵為昭西陵外,便只有胤禛“削世子弘晟爵,貶為閑散宗室”這一件大事。
這個弘晟可不是年氏之子福惠,而是胤禛的三哥誠親王胤祉的兒子。康熙五十九年十月,胤祉之子弘晟被康熙封為世子。康熙六十年,康熙命世子弘晟偕皇四子胤禛、皇十二子胤裪祭拜盛京三陵。而此時年氏所生的福惠才於十月初九剛剛出生,一歲時也被胤禛取名為了弘晟。
在清史之中同輩名字重音的不奇怪,比如胤禛和老十四胤禎便是音同字不同,可整個名字完全一樣的估摸着也就弘晟這一個了。所以在得知胤禛在明知道胤祉的兒子叫弘晟卻還給福惠取名弘晟時,我完全不知道胤禛當時是怎樣的想法,莫不是想到了弘晟便隨口也給自己兒子取了個這個名字?
就在胤禛削了世子弘晟的爵后不久,估摸他自個人也覺着這名字挺晦氣的,所以取消了福惠的弘晟之名,說是打算給福惠再取個好的名字,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說起來誠親王胤祉,雖知道帝王心計本就如此,可還是覺得胤禛對他有些苛刻了。我曾與胤祉有過一面之緣,只覺得這人面相溫和儒雅,不善言談,雖文武皆不俗,卻似乎只醉心修書的人,不像是有野心之人。康熙駕崩,胤禛繼位,諸皇子和朝臣皆有非議,唯有胤祉率先向胤禛磕頭跪拜,認下了新君的身份。這樣一個人,若換我想來該是拉攏重用的,可不知道胤禛到底怎麼想的,還是為了敲打他,將他的兒子弘晟給削了爵。不管胤祉是否在這事之前心理有別的想法,但在這事之後,兩人的關係也必然無法再親厚。
另外還有一件算不得大事的事,那邊是康熙再期忌辰時,胤禛派弘曆替他祭祀康熙景陵,這已經是弘曆第二次替他去祭祀康熙,這讓支持弘曆的朝中大臣振奮不已,也讓更多的人有了揣測和計較。
進了雍正二年臘月,年關將至,往來行商絡繹不絕,京城冷冽的空氣中都瀰漫著辭舊迎新的味道。年氏讓人往圓明園裏送了不少的花燈彩紙和過年要用的物件,許福多也從宮裏領回了按品階份例發下來的年禮,之後宮裏也陸陸續續送來了不少賞賜,圓明園裏也開始準備過年。
雍正三年正月,紫禁城張燈結綵。大年初一,胤禛祭神拜神依舊,然後結束群臣的朝賀。此次,胤禛除了繼續不安排筵宴外,還停止了讀表。
這次新春朝會,朝鮮國新君李昑照常遣使來貢。胤禛接見外來使節,少了策妄阿喇布坦的特使,卻多了安南國使臣等以次朝賀行禮。
對於過去一年的成績,胤禛是滿意的。撫遠大將軍年羹堯為其平定了青海叛亂,而康熙朝遺留的虧空基本追繳完畢。胤禛特地在內閣之東,設置了一個封樁庫,凡一切贓款羨餘銀兩,皆貯其內,至末年至三千餘萬,國用充足。而各省上繳的糧米隨漕而入,全國糧倉充實,積貯可供二十餘年之用。
雍正三年正月十五,胤禛遣人送來節禮賞賜,又特意詢問我打算什麼時候回宮。我算了算日子,對來人說:“這圓明園再過些時日便修繕的差不多,等入了夏,皇上左右是要來園子裏避暑的,到那時再隨着一同回去吧,免得來回折騰。”
來人得了准信回宮稟告,胤禛覺得這樣也好,便允許我在圓明園裏再多住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