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40.第 40 章

風雨驟來。

偌大的房子在好不容易有了一點生氣后,又歸於沉寂。櫥櫃裏放着昨晚白以橙洗乾淨的碗筷,沒有吃完的米和泡麵還放在流理台上,這些都在提醒邵景淮昨天乃至之前的所有一切,都是真實的。就連現在白以橙離開,也是真實的。

他的病還沒好,又淋了一場雨,整個人渾渾噩噩的,腦袋發暈。就算是這樣,他心裏的痛處還是那樣明顯。

邵景淮拿出一瓶珍藏了許久的紅酒,用開酒器取開木塞就對着瓶口狂灌。半瓶紅酒下肚,根本來不及反應,他就彎身吐了出來。

紅酒嘔了一地,濺起來大部分在他的衣服褲子上,紅通通的,那樣顯眼,像極了剛才白以橙看他的眼神。

倘若他有能力改變什麼就好了,可是他好像根本無能為力。過往的錯誤真的已經沒有辦法了,可是為什麼他連重新開始都機會都沒有?

蘇奈的家裏,蘇奈把女兒送到隔壁鄰居家玩,留下自己照顧有些發燒的白以橙。

白以橙這場雨淋的,整個人發燙,還好平時家裏有備常用藥。蘇奈給白以橙餵了一顆退燒藥后,就讓她先睡。但是白以橙側過身去后,卻閉不上眼睛。

眼睛永遠都是乾澀的,稍一眨眼,就會痛。

蘇奈看着背對着自己的白以橙,微微嘆了口氣。她沒有問白以橙跟邵景淮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勸道:“睡一覺吧,睡醒了,一切都會好。”

白以橙沒有答話。

兩人在沉默了一會後,蘇奈準備起身離開房間,這時白以橙說話了。

“我睡不着。無論睜眼還是閉眼,我的眼前都是他。”

“你是動真感情了,沒事的,都會過去。你要跟他分手嗎?”

“我本來就不該跟他在一起。”

白以橙說話的時候有哭腔,她強忍着眼淚,裝作平靜地把事情原委告訴了蘇奈。蘇奈聽完后,出乎意料地鎮定。

“原來真的是這樣。”

聽到蘇奈這句話,白以橙不明白地從床上坐起來,轉過來面對蘇奈,問:“什麼意思?你也一早知道?”

“我怎麼可能知道這些事,不過就是事先有想到而已。是林恩提起來的,林恩說那年車禍死亡的人有個未婚夫,姓邵。本來我不放心上,可是昨天聽你說起邵景淮未婚妻的事,我就有些懷疑。沒有任何證據,我又不可能跟你說。”

“你們都猜到,都在懷疑,可是我卻根本沒有想到。我怎麼能背着我哥跟他在一起,就算是我爺爺,也不會同意。”

“以橙,你不要把事情想的太複雜了。邵景淮根本沒有想到他的一個決定會造成那麼大的傷害,他的未婚妻離世,痛的人也是他。你們在這麼多年後相遇,又好不容易在一起。就這樣放棄,難道不會太可惜?”

“你在幫他說話?”

“我沒有幫他說話。你現在心裏氣的是什麼?是他故意瞞着你不讓你知道真相嗎?你換個角度想想,也許他就只是怕會有今天,他不想傷害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看到你痛苦。”

“可是奈奈……兩個人在一起,並不只是相愛而已。還有世俗——”

“拜託,你可是白以橙,你什麼時候會在意這些?以前南熏拒絕你,你不是照樣追?”

是啊,以前的白以橙根本不會去在意那些。可是現在不一樣,現在她要考慮的人不僅僅只是自己。又沉默了一會,她說道:“奈奈,我可以不在乎別人怎麼想,但是我不能不在乎我哥。”

蘇奈也沉默了。

在白以橙的心裏,她哥哥是最重要的。蘇奈知道,蘇奈明白,有些話想勸她,可是現在好像也不是很有必要。白以橙的感情,白以橙自己比別人看的透徹地多,根本不需要旁人多言。雖然是這樣,但是蘇奈還是想說一句:“不要那麼輕易就放棄了,對你自己不公平。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你哥不會接受?不到窮途末路就放棄,或許你會後悔一輩子。一生中,能遇上一個愛的人,真的很不容易。”

蘇奈的話有些讓白以橙觸動,她眼底波光閃爍,看向蘇奈問:“你有愛過人嗎?”

愛過。

蘇奈從一開始就愛過,現在也還在愛着,只是她知道她們是不可能的。她沉澱了所有的情緒,笑了笑,說:“沒有,所以才叫你珍惜。”

白以橙在蘇奈的眼底看到了不具名的情緒,她知道她在撒謊。因為沒有真切愛過的人,是不會說出那些話的。可是她知道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之間也會有秘密,蘇奈不說,她不會追根究底。

白以橙掀開被子下床,蘇奈趕緊過去扶着她:“你要幹嘛?”

“車鑰匙給我,我要去找邵景淮。”

“你剛吃了退燒藥,不能開車。”

“可是我想去找他,我想見他。”

“那我來開車,我送你過去。”

蘇奈轉過身去拿鑰匙,白以橙站在床邊,突然鼻子一酸。

“奈奈,謝謝你。”

蘇奈拿鑰匙的手頓了頓,隨後掩飾着自己的情緒,輕快的說:“有什麼好謝的,就這點小事。”

空蕩蕩的房子突然被一陣門鈴聲打破寂靜,已經埋在酒瓶之中的邵景淮恍然回神。

或許……是白以橙過來了。

憑着這種期盼和信念,邵景淮顫顫巍巍地站起來,雙手不慎打翻了桌上的幾個空紅酒瓶。他混沌的腦子因這酒瓶打碎的聲音清醒一點,稍稍站穩后,邁着虛無的步子去門口開門。

黎嘉是按規定的時間到達邵景淮家門口的,她帶來了邵景淮早上打電話說自己需要看的文件。黎嘉站在邵景淮家門口,按了兩下門鈴,感覺沒動靜,正準備拿手機打電話給邵景淮的時候,門開了。

面前的邵景淮很憔悴,蒼白的臉眼眸凹陷,一身的酒氣撲鼻而來。

黎嘉怔愣住,她不確信地喊了一聲:“老闆?”

因為看到過來的人不是白以橙,邵景淮所有的力氣頓時就消失殆盡。他失力地往後倒去,黎嘉趕緊上前一步扶住他。無奈她的力氣不夠,只得隨着他一起摔倒在地上。

黎嘉顧不得手上的文件夾,先丟到一邊,起身重新扶起邵景淮。

“老闆?老闆?!”

邵景淮的頭被黎嘉放到她的膝蓋上,他無力地睜睜眼,卻不願多說一個字。黎嘉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轉頭看看屋內,再看看已經閉上眼昏過去的邵景淮,她咬咬牙站起來,把邵景淮拖進去。

黎嘉沒有來過邵景淮的家,最多在家門口送過文件資料。她第一次進邵景淮的家裏,還不知道卧室在哪,只得先把他拖到沙發上。

她安頓好邵景淮后,就去找衛生間,想拿條毛巾給邵景淮擦臉。當看到桌子上的紅酒瓶時,她定在了原地。

為什麼邵景淮要喝這麼多的酒,這幾天他不是因為和白以橙談戀愛而每天都滿面春風的嗎?是不是和白以橙出了什麼事?

黎嘉開始心疼起在沙發上睡着的邵景淮來,她喜歡他那麼多年,從來都不捨得他皺一下眉頭,可是現在卻偏偏為另一個女人傷心。

為什麼,為什麼能站在他身邊的人,不是她?

暗戀這麼久,始終沒有一個好結果,她不甘心。

黎嘉找到衛生間,打濕一條毛巾,擰乾后重新回到邵景淮身邊。她在沙發邊蹲坐下來,拿溫熱的毛巾輕輕擦拭着邵景淮的臉。

邵景淮的臉一直都是這副樣子,讓她心動,讓她欲罷不能。

黎嘉擦着擦着,突然就不想就這樣僅僅只做一個路人了。她不甘心只在背後看着他,她想擁有他,就算只是一刻。

邵景淮還是閉着眼睛,緊皺着眉頭。黎嘉拿開手上的毛巾,低頭慢慢靠近他。

他的呼吸有些滾燙,她的心跳加速,在逐漸靠近的時候,她知道自己可能在做一件很不道德的事。

鼻尖相觸,黎嘉尚未有下一步動作,就見一直閉着眼睛的邵景淮突然睜開眼,然後耳邊傳來一個不算陌生的女聲:“你在做什麼?”

黎嘉全身僵硬,一動不敢動,不敢去看邵景淮的眼睛,也不敢去面對突然出現的這個人。她的尷尬和窘迫,讓她羞愧到想流淚。

邵景淮推開黎嘉,算是很客氣的力道,但是黎嘉還是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他沒有任何錶情,同樣問出一句:“你在做什麼?”

跌坐在地上的黎嘉說不出話來,囁嚅着嘴唇,恨不得立刻鑽到地洞裏。她知道完了,她的膽大包天,已經完全失去了在站在邵景淮背後的資格。邵景淮是什麼樣的人,她很清楚。

邵景淮的頭還是痛的,他並沒有完全睡着,他剛才只是不想讓自己清醒。可是在黎嘉靠近他的時候,他就不想再閉着眼睛逃避現實。他不喜歡別的女人碰觸自己,他厭惡。

可是讓他最沒想到的是,白以橙會突然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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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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