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你是什麼意思?”
“你哥哥出車禍時死的另一輛車的人,就是我妹妹。”
傅遇津說的話,完全不在白以橙的預料之內。白以橙幾乎挪不開腿,她僵硬的身體逐漸冰涼。最後她沉了沉聲,強裝冷靜地開口:“你一早就知道,那你帶我去她的墓地是什麼意思?”
“沒有任何意思,只希望我妹妹的遺願能由你完成。”
“為什麼偏偏是我?”
傅遇津回答不出來,他對她的喜歡,對她的私心不適合在這一刻表達。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緩緩說道:“我很早就跟你說過,邵景淮不適合你。”
見白以橙沒有說話,傅遇津接著說:“他玩弄了我的妹妹,在即將結婚的時候反悔,若不是他那樣狠心,我妹妹根本不會出車禍。若是她沒有出車禍,現在你哥哥還是個健全人,不用在輪椅上度日。”
“所以呢?”
“我想你跟邵景淮在一起,就有必要知道他的為人。或許這些事,他根本沒有打算告訴你。”
“你的意思是……他一早就知道我哥哥和你妹妹的關係?”
“當然,從一開始他就知道。”
白以橙的世界再次坍塌。
傅遇津只用寥寥幾句話,就將她好不容易鑄就的美夢打碎。她根本無法想像這些天邵景淮流露出來的柔情都是謊言,真相永遠都是那麼赤/裸/裸。
白和睿的車禍,白以橙一直都在怪自己,可是她未曾想,這背後最重要的主導者,竟然是邵景淮。那個她第一眼看到就動心的邵景淮,那個她怎麼都忘不了的邵景淮,那個她以為她可以和他過一輩子的邵景淮,竟然就是害她哥哥一輩子殘疾的人。
死去的傅寧溪已經用生命來為這場意外負責了,那麼誰又能為她的死亡負責?她不過……也是無辜的受害人而已,對嗎?
白以橙鼓起勇氣,亦步亦趨地離開。外面風雨欲來,天也一下子黑了起來。明明是清晨,可是在白以橙的眼裏,這就像是沒有黎明的夜,如此黑暗。
在白以橙離開之後,傅遇津端起那杯已經涼了的咖啡,卻怎麼也喝不下去。
他知道他今天說的話很不該,他今天成為了一個壞人,親手撕裂他愛的人的愛情。
傅遇津第一次見白以橙,是在急診室的門口,三個送進去的人,有一個已經被宣告死亡。傅遇津匆匆趕到,仍沒見到傅寧溪最後一面。他無力地靠在醫院冰冷的牆壁上,眼裏有淚,可是怎麼也流不出來。
自小陪他一起長大的妹妹,就這樣,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這一切來的實在太快,前一秒傅寧溪還在跟他抱怨邵景淮的悔婚,可是現在——
傅遇津恨邵景淮,同樣也恨自己,是他沒有能力保護好自己的妹妹,是他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妹妹的不對勁。
急診室另一邊,有一個學生模樣的女孩,全身濕漉漉,狼狽地坐在那發抖,止不住地哭泣。那是第一眼,也是唯一的一眼,傅遇津強忍的悲傷被她觸動。一個大男人忍着不哭,反而走過去,給她遞了一張紙巾。
那時候的白以橙,滿臉淚痕,或許她早忘了那個時候她也見過傅遇津,可是傅遇津沒有忘。
從那之後,傅遇津的心裏一直記掛着她,久到記掛成了喜歡。他在背後看着她畢業,看着她工作,最後努力走到她面前。可是無論他怎麼做,他喜歡的女孩終究沒有把眼光落在他身上。
現在他親手戳破了真相,或許他也再沒資格說出那句“喜歡”了。
白以橙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邵景淮的家的,直到她摁門鈴邵景淮來開門的時候,她才把自己積蓄的眼淚全都流了出來。
邵景淮本來睡意朦朧,可是看到站在門口的白以橙突然哭起來,他一下就清醒了。邵景淮有些手忙腳亂,着急地問:“怎麼了?你去哪了?”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又因為無法面對邵景淮,白以橙選擇轉身離去,投入到這場突然下起的暴雨里。
“以橙——”邵景淮叫不住白以橙,也不顧自己還在生病,直接跟了出去。他追上她,用力拉住她的胳膊,說道:“你怎麼了?”
白以橙掙扎開,不讓他觸碰自己,一雙眼睛紅通通地直視着他,問:“為什麼不告訴我?”
邵景淮的第一反應就是白以橙知道了傅寧溪的事,他一下子僵直在原地,竟說不出話來。
“你早就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你覺得這些事可以瞞一輩子嗎?還是你本來就沒打算我們會有以後?”
“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到底是哪樣?我有問過你的吧,不止一次,我問你你的過去,可是你從來都不說。你到底把我當什麼?”
“我就是怕你這樣所以才不說,你可以先冷靜點嗎?”
“你讓我怎麼冷靜?你那樣辜負一個人,她甚至因為你而死,可是你竟然能心安理得地活到現在,你到底是有多冷血?”
邵景淮一把抓住白以橙的肩膀,任白以橙掙扎他就是不鬆手,他深皺着眉頭反問白以橙:“在你看來,我就是冷血的人?”
“對,你冷血——”
“如果我冷血,我也不會愛上你。白以橙,你捫心自問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我根本不愛傅寧溪,從來就沒愛過,如果對她坦白不想浪費她一輩子也算是我的錯,那我承認這就是我的錯。她出車禍,誰都沒有想到,我不是上帝我也不會算到我做的每個決定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她死了,我也內疚,也後悔,這世上沒有人能真的過的心安理得。”
白以橙被邵景淮的話說的怔怵了一會,隨後她用力推開邵景淮,自己也受力往後退了一步。她努力站穩,抬起頭望着雨幕中的邵景淮,看着那張她愛的臉,一時間心痛的厲害。
“我也沒有心安理得,我哥因為我錯誤的一個決定而一輩子坐輪椅,他的婚姻也因為這件事而出現裂痕,我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和你在一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們不該在一起……”
“白以橙——”
“你不要叫我的名字,我們本來就是陌生人,就當所有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在白以橙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邵景淮立刻上前抱住了她,他很用力,很怕稍微一放鬆,白以橙就會永遠離去。他的害怕終於不再僅僅只是在心底發酵,而是一瞬間就迸發了出來。
“怎麼可以當一切都沒發生過?你讓我愛上你,怎麼可以丟下我就走?”
白以橙答不出話來,悶聲流着眼淚。她相信她臉上的只是雨水,她是不會再為邵景淮流淚的。現在的她根本無法冷靜,只能拿出當年和南熏分手時的絕情狠心,再次推開邵景淮。她不留一句地轉身離開,所有的感情都被這場大雨侵蝕。
就當是夢一場吧,夢會醒,就算是美夢交織的噩夢,也終究會醒。
邵景淮無力地站在原地,看着白以橙越來越遠的身影,突然知道了心痛是什麼感覺。
他的一顆心因為白以橙而跳動,也只為她跳動,可是現在,好像是要心跳停止。
白以橙一路狂奔,高跟鞋浸濕在積水裏,鞋跟不小心踩空,讓她摔了一跤。她坐在地上沒有起身的力氣,她甚至不想起來,動也不想動。
心臟像是被切割成很多塊,鮮血斑駁。就是這樣的時刻,她覺得連呼吸都是痛的。她好恨自己,恨自己那麼輕易地就動心,恨自己為什麼不能早點忘了邵景淮,為什麼要深陷不能自拔。
也恨命運,恨命運如此捉弄人。
蘇奈趕過來的時候,只能看到白以橙坐在地上哭。
她早上一直打不通白以橙的電話,就想過來看看,可是沒想到會看到她這個樣子。
蘇奈趕緊停下車,跑到白以橙身邊,着急地問:“怎麼了?快起來,不要淋雨。”
可是憑蘇奈的力氣,根本扶不起已經全身冰冷的白以橙。白以橙獃獃地看向蘇奈,眼眸里全是咸澀的淚水。
“奈奈……”
“我在,我在。出什麼事了,你告訴我,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
蘇奈放棄扶起白以橙,她蹲下來,抱住白以橙的頭,細聲安慰。
白以橙不該是這副模樣的,自小家境優越的白以橙從來都是恣意飛揚的,不會是這個樣子。蘇奈看着這樣的白以橙,心裏疼的厲害。或許從一開始,她就不該支持白以橙去追邵景淮。
“我愛錯了,我太傻了……”
“沒事的,我們可以重新再來。世上男人那麼多,比邵景淮好的還有很多。”
不知道白以橙跟邵景淮是出了何事,可是蘇奈大致能猜出白以橙這樣肯定是因為邵景淮。這世上愛錯的人不計其數,她也是其中一個,看到白以橙這樣,她也會痛。
這場雨快停吧,給所有人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