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間煙火
早上，沐凡是被一聲巨響驚醒的。
睜開眼，卻見鈴鐺正蹲在床頭，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看着自己。
“鈴鐺想幫下那隻笨貓喵……”
轉頭望去，筆記本屏幕已經從中間破開了個窟窿，冒着縷縷黑煙。鈴鐺卻是將手藏在身後，低頭看着腳尖，一臉無辜的低聲道：“鈴鐺不知道會這麼容易壞掉喵。”
沐凡啞然。只是，確實是自己沒告訴她這東西易碎，也不好責備。何況，批評一隻貓也沒什麼用處——對小貓來講，被批評時會好好聽着，但肯定不會記住，下次有機會的話，犯不犯完全要看心情如何。
只是可惜了自己的筆記本，這個暑假才剛買到手，就這麼直接報銷掉了。
“我在地球很窮的。”沐凡輕聲低語，語氣中倒也沒什麼責備之意。身外之物罷了，何況以自己的修為，賺點錢想來並非什麼難事。
“鈴鐺知道了喵。”
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早晨7點多，正是吃早點的時間。不是閉關的時候，沐凡多半還是喜歡一日三餐的。事實上，天界大部分修仙之人，除了佛門少數苦修士，多半也保留着吃飯的習慣。究其原因，也不外乎是保留自己“人”的一面，而非山中枯石。這般想着，沐凡招呼着小貓：“鈴鐺，咱們去吃早飯。”
“有肉喵？”鈴鐺一臉興奮。
“豆漿油條，沒肉。”見小貓撅起了嘴，不由的笑道：“中午去吃肉，吃到你飽為止，好吧？”
鈴鐺連連點頭。說起來，貓應該是純粹的肉食動物呢。
下樓的時候遇到同一幢樓的鄰居，沐凡略有些生疏的打着招呼。
“王阿姨早，送楠楠去幼兒園？”
“李爺爺早啊，這麼早您老就溜鳥去？”
見沐凡帶着個小女孩，自然也有人好奇的打聽，沐凡則解釋說這是自己遠房表妹，剛從國外回來，什麼都不懂之類。眾人也就一臉瞭然的離去。
“藍色的眼睛呢，真漂亮，應該是混血吧？原來是從國外回來的……”
“兄妹關係真好，一直牽着哥哥衣服呢，小姑娘不會是被我們嚇到了吧？”
“哥哥給人的感覺也有些奇怪，好像成熟了許多，感覺有些不真實呢。”
鈴鐺對周圍一切都很好奇，只是終究有些膽小，只是在沐凡耳邊嘰嘰喳喳個不停。沐凡則是半閉着眼睛，感受着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在周圍的嘈雜聲中，他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那種遊子歸家的感覺。
來到早點攤，賣早點的小哥也盯着鈴鐺有些出神，鈴鐺則是嬉嬉笑着，伏在沐凡背上，沖他扮了個鬼臉。
買過早點，沐凡提着裝在膠袋裡的豆漿，和鈴鐺一人叼着一根油條，慢條斯理的往回走。偶爾傳來議論聲，也無非是誰家的孩子長這麼漂亮之類的話。鈴鐺依然蹦蹦跳跳的，沐凡則是靜靜的，如同普通人一般行走在街道上。
人間煙火，這便是人間煙火。沐凡輕聲低語，臉上浮現出瞭然的笑意。一片樹葉在風中緩緩飄落，不知誰家的小孩子湊在一起吵鬧，一對情侶甜蜜的並肩而行，還有身後賣早點的招呼聲……一點一滴，本是再平常不過的日常，卻像清晨的露水，清洗着沐凡道心上厚厚的塵埃。在天界時，自己除了閉關就是閉關，偶爾行走在外也多是打打殺殺，哪有什麼精力去體會人間凡事？而現在，心境平和，無欲無求，卻反而能於這普通情景中體味到那藏的極深的，平凡至極卻又明顯至極的一絲道意。所謂仙人，先為人，後為仙。欲求仙路，先入凡塵。沐凡默默念着，之前師父所言，原來是這個樣子。不，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鈴鐺歪着頭，眼中帶着疑惑之色。就在剛才，沐凡彷彿忽然從世間消失一樣，雖然眼睛看的到，但在感覺中卻是空無一人。而後，又突然出現在那兒，身上的氣息卻變的有些奇怪，沒有了那種靈動飄逸的感覺，而是變的沉凝黯淡，就像，剛才碰到的那些凡人一般。
不理會驚疑不定的小貓，沐凡低着頭思索着。自己的路，確實是走偏了。好在及時醒悟，倒是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只是自己接下來的行動，要好好調整下了。原本打算退學養傷，現在看來，這人間路，還是要繼續走下去的。要重新融入到大學生活，實在是，很有挑戰呢。沐凡嘴角抿起，仰起頭，看着熾熱的太陽。
回到住處，見鈴鐺實在閑不住，沐凡從手機里打開了個遊戲，扔給了她，然後再三囑咐控制力度。鈴鐺頭點的很用力，沐凡雖然有些擔心，但想到小貓雖然調皮，但自己囑咐的事情向來還是會做的，也就不再管她，盤膝坐下調理起自己的傷勢來。
鈴鐺則是倒立在床上，切水果切的開心。
……
“喵？你是誰喵？”
沐凡一個激靈，睜開眼，小貓正學自己的樣子拿着手機，像模像樣的打着電話。
連忙搶過來，瞪了小貓一眼。手機上面，顯示的是“曉茹”兩個字。
“曉茹？”
“沐子？剛才是？”電話那頭，孫曉茹的聲音傳來，熟悉而又陌生。
“遠房表妹，昨天剛跑我這來玩的。”沐凡解釋道。
“哦。”對面似乎也沒有追問的意思。
“還好么？”一時間，沐凡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說起來，在天界的時候倒是很少想起她來。和鈴鐺聊天，也更多的是聊自己小時候的事，聊父母，聊雲琪，聊到曉茹的時間極少。想來，是在一起時間太短，可供回憶的事情太少了罷？
“還好。沐子，中午有時間么？我們聊聊。”對面聲音有些嘶啞，話語間透着幾許疲憊。
“有啊。怎麼，實習很累？聽你聲音可有點啞了。”這個暑假，曉茹正在市電視台實習，機會不錯，曉茹好勝心又強，總想做到最好，確實很容易累到。
“哦，沒事。有時間的話，12點半在學校門口那家肯德基見，好不好？”
“ok，沒問題。”那家肯德基么，沐凡熟悉的很，從交往以來，兩人倒是常去。
對面似乎興緻不高，簡單的寒暄幾句后就掛斷了電話。
放下手機，鈴鐺已經湊了過來：“這是誰喵？”
“曉茹，跟你講過的。”
小貓在床上滾來滾去，嘴裏嘟囔着：“鈴鐺不喜歡她喵，她不給鈴鐺買東西，鈴鐺喜歡長頭髮喵！”
還真是好收買的小傢伙。
看了下手機，快12點的樣子。沐凡換了身衣服，招呼小貓：“吃雞翅，去不去？”
鈴鐺‘嗖’的竄了過來，緊緊的貼在沐凡身後，連聲道：“鈴鐺要去喵！”
沐凡住的離學校不遠，也就沒有打車，而是和鈴鐺兩人晃悠悠的逛了過去。只是小貓的好奇心實在有些重，時不時的想去和路上的汽車比下誰跑的快，沐凡不得不牽着她的手，不讓她亂跑。
“那就是你說過的汽車喵？跑的太慢了喵！”
“那是自行車喵？鈴鐺也要玩喵！”
所以，帶一隻貓出門，是件很考驗耐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