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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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星川和陸越景擁有同一個父親,他們本該是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但由於彼此的母親各不相同,又為此相隔甚遠。

從來都與哥哥形同陌路的星川,源於自己的失控而被揭露了內心深處的秘密,年輕的臉上不禁顯出氣急敗壞:「你少放屁,喬白是我哥們兒!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

真是可笑,他一邊厭惡着這個說辭,一邊用它擋臉遮羞。

陸越景彎起嘴角不置可否,只是慢慢扶下弟弟的胳膊道:「我是看着小喬長大的,不可能眼看着他被人欺負,昨晚有急事離開是我的錯誤,並沒有說要包庇張駿那傻逼,你急什麼?」

「張駿?」陸星川皺眉。

陸越景道:「他腦袋傷得不輕,還跟我在醫院打了一架,現在正在病床上躺着呢,你想怎樣,報警?」

「不,報警要講證據,即便是自衛,喬白也不會願意這件事鬧大。」陸星川漸漸冷靜下來,但還不至於心狠手辣:「你和張駿什麼關係,難道手裏沒他的短處嗎?」

陸越景意外地發現弟弟在為人處事方面與自己有些相像,不由笑道:「剛剛還想揍我,這麼快又想指使我,就算有短處,我憑什麼聽你的話?」

陸星川淡淡地回答:「這件事不可能忍氣吞聲一了百了,我說喬白不願意鬧大,不代表不可能鬧大,如果爸爸知道這事兒,你也吃不了兜着走,交張駿這種變態朋友是要付出代價的。」

聽到這話,陸越景挑了下眉毛,摸着剛剛被他打得生疼的下巴,重新坐回辦公桌前:「好,這事兒你就甭管了,我會給小喬一個交代。」

陸星川並不跟那些人混,也當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暫且如此:「最好別讓他等太久。」

「嗯。」陸越景點起支煙來,表情曖昧不明。

他二十歲時,這個弟弟忽然走進家門。

那陣子何玫背地裏哭泣、酗酒,完全點燃了兒子心中的怒火,每時每刻都想把星川這個竊賊打出去。

但年紀大了、見得事情多了,人難免會改變。

現在的陸越景似乎並沒有那種魚死網破的衝動了。

「我去看看喬白,再見。」陸星川來此目的已經達到,不欲久留。

「你真不喜歡他?」陸越景又開口:「你不喜歡我可喜歡啊。」

不出所料,陸星川果然帶着滿眼警惕和厭惡回首。

陸越景被這實在單純的感情逗得樂不可支,戲謔地嘖了聲。

陸星川不想再跟惡劣的哥哥糾結根本無謂的問題,立刻摔門消失。

——

被□□這種事,之於誰而言都是巨大的傷害。

喬白的恐懼因為朋友的陪伴而漸漸退去,但想起當時的經歷,難免氣憤不已。

陸星川匆匆趕回酒店后不久,這傻瓜忽然在噩夢中醒來了,抱着被子滾來滾去道:「啊啊啊!!!真想一腳踹死那人,噁心死了。」

「他叫張駿,跟陸越景在聲色場上認識的,家裏做服裝生意。」星川將自己所知據實已告:「現在正在醫院躺着呢。」

喬白眨眨眼睛:「啊,被我打得嗎?」

「似乎有點輕微的腦震蕩,陸越景找到他后又在醫院鬧了一通,現在都骨折了。」陸星川把剛買來的草莓洗好遞給他:「如果你還不解氣……」

「拉倒吧。」喬白所有的成長和教育經歷中,都沒有「冤冤相報」的選項,只是覺得太骯髒:「老子不想看到他了。」

對這種過度善良的反應毫無意外,陸星川淡淡地微笑,拿過醫藥包坐到床邊:「把葯換掉。」

喬白全身各種青腫還有血痕,根本不知該如何遮掩,發愁地皺眉:「要是我爸媽知道怎麼辦,他們肯定受不了。」

陸星川沾了點葯,塗到他的嘴角說:「明天周一,無論如何你都得回家,所以盡量穿長衣長褲吧,其實這種事告訴家裏也沒什麼不好。」

「別!怎麼說得出口啊……」喬白簡直尷尬致死,轉而開玩笑:「我都快恐同了!」

陸星川本不想多打聽,卻忍不住自掘墳墓:「你女朋友呢?」

「啊……」喬白摸摸腦袋:「早就分了……」

「怎麼沒聽你提過?」陸星川微怔,心情隨之被無法控制的竊喜湮沒。

喬白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又不是啥光榮的事兒,王潔瑩嫌我幼稚,老是跟我羅里吧嗦,我一氣之下就吵翻啦。」

叫自己那般痛苦的狀況竟被他處理得如同兒戲——陸星川無言以對。

喬白賤笑:「其實後來我又談了個,你不認識,是個小演員,她天天想叫我媽幫她排戲,我覺得太差勁了,又分了。」

「……」陸星川垂下手,幾乎哭笑不得。

喬白嘆息道:「仔細想了想,如果沒有太靠譜的女孩兒我還是不找了,而且還有一年就要高考,我媽想讓我上北影,安排了一大堆課程。」

「嗯,前途要緊。」陸星川忍不住說出心裏話:「再說你自己都跟個孩子似的,談什麼戀愛?」

雖然常常通電話,但喬白從來沒有聽過星川聊起自己的事情,他從老媽那裏聽過很多韓國練習生的狀況,小聲問:「你是不是過得特別辛苦啊……」

辛苦……

陸星川茫然地面對着這個詞,心裏感覺到更多的卻是寂寞。

那些殘酷的、常人無法忍受的訓練,或許只是這個弱肉強食之世的縮影。

如果他不是同期藝人里最好的,又憑什麼享受公司的資源?

所以任何辛苦都可以忍受,只是對喬白的思念,總是如影隨形的出現在最熱鬧的地方。

「回來吧!」傻喬在床上盤起腿兒,拉住他的外套說道:「訓練這麼久也該練完了吧,在韓國娛樂圈混有什麼好的,棒子那種破地方……現在韓國藝人都恨不得鑽到北京來呢!」

陸星川淡笑:「喲,你倒是挺明白。」

喬白耷拉下眉眼,小聲說:「我自己也怪沒意思的,別的朋友都不像你。」

這話刺得星川五臟六腑一陣抽痛。

當然不像,不是人人都愛你。

喬白終於擺脫了初中時的自說自話,轉而訕笑道:「不過還是要看你自己啦,畢竟你付出那麼多努力,反正上大學以後我就自由了,可以去首爾看你,世界這麼小,在哪裏都一樣。」

是啊,人越長大,世界越小。

自己逃到哪裏也都一樣。

短時間內本不打算回國的陸星川,忽然見到傻喬后,內心產生了如此的動搖。

最後他起身說:「以後當然會回北京,我簽的是Light,不是韓國公司。」

笑容出現在喬白臉上的過程,就像花兒悄然綻放。

陸星川拒絕再多看,否則他真的會控制不住自己把他撲倒在這張床上的慾望,所以背對着說道:「出去吃飯吧。」

「好啊!」喬白蹦躂起來,順手脫了睡皺的體恤,翻找起星川買來的其他衣服。

窗帘沒有拉上,太陽已近消失。

那逆着暮光的美好身影隱隱約約地映在房間的玻璃牆上,叫陸星川又開始心跳加速。

「你快點兒。」他大步走進衛生間,在水池前用冷水洗了把臉,陷入了對自己幾乎算是無奈的厭惡之中。

——

既然陸星川已經用自己回北京的借口忽悠了喬家,自然得合情合理地探望父親。

故而次日送他便買過些禮物,找到陸濤報喜不報憂地閑聊了一番。

事實上韓國那頭已經因為他的擅自離去而異常震怒,再耽誤下去也不是辦法,只得趕快訂了機票準備回歸。

放學了的喬白飛奔着到機場來送行,難得懂事的問道:「是不是我忽然把你折騰來,害你惹到麻煩?」

「沒關係。」陸星川拿着護照和機票,催促他早點回家:「天都快黑了,走吧。」

「我先看着你進安檢。」喬白背着書包屁顛顛地跟在後面。

「以後別再跟不認識的人亂玩了,更不可以亂喝酒,你長記性了沒?」陸星川皺眉。

「知道……」喬白笑着說:「那我等你回來陪我喝。」

陸星川想起自己曾趁他醉酒時的輕薄行為,不由心思複雜的嘆息。

「謝謝。」喬白轉而認真地看着他:「出事時我就覺得你靠得住,謝謝你二話沒說就來找我……」

「以後也是,無論任何麻煩,你隨時隨地都可以聯繫我。」陸星川說出這話,不僅因為他心裏裝着傻喬,而且也沒忘記這傢伙曾經為了救自己而挨的那一刀。

「小時候我以為,朋友之間認識的越久,關係就越好,認識的最久,理所當然就是最好的朋友。」喬白笑道:「可現在我發現不是這樣的,具體怎麼樣我也說不清楚,但是陸星川,你永遠是我朋友排行榜里的第一名,就算我們生活在不同的地方。」

聽到這傻裏傻氣的話,星川不禁失笑:「那如果你又交了女朋友呢,我是第幾?」

「我哪裏像見色忘義的人了,女、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喬白弱智地表示氣憤。

陸星川多少受到安慰,揉亂了他向來不老實地短髮:「好,我走了。」

「嗯。」喬白點頭。

陸星川帶上黑色的口罩,背着包轉身隨着人群而越來越遠。

喬白站在原地獃獃地望着,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的背影已經像個堅強的大人了。

也許沒有媽媽,也沒有完整的父親,就只能不停地成長吧?

——傻喬如此認為,轉而便更覺得心疼。

要是陸星川以後也生活在自己那種幸福的家庭里,就最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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