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50.笑傲
手持錘釘的人在玉羅剎的示意下往懷饒靠近,就那人熟練地撥弄錘釘的動作,顯然早已熟悉了這兩樣事物,想必對錐人手指頭的事也是手熟得很。
然而,就是再手熟,懷饒也不覺得哪裏好了啊!難道在一個殺豬遠近聞名的屠夫手上被殺的豬就不會痛了?
把自己比喻成一隻豬什麼的,這種比喻可真蛋疼。懷饒嘴角抽搐了一下,猶疑地對身前的人說:“這位兄台,我想我們不需要這麼賣力的。”
“呵……你說不要賣力,我還偏讓人賣力一點。”玉羅剎搶先說道,隨後又對那人交代道:“給我釘深一點。”
那人抹抹腦門子的汗,忙不迭失地點頭。
這釘子釘入手指頭的痛苦那人雖然沒體驗過,但看被自己施行的人也能想像一二,以往被這人釘釘子的人雙手雙腳都是被綁着的,再痛也不能掙扎自盡什麼的,可懷饒卻只吊了一隻手。他別的倒不怕,就怕懷饒痛得狠了踹上自己一腳。這要踹到別處也還好,要是踹到他子孫根就怎麼都不划算了啊!
“那個……這位公子,不若讓我把你的手腳都綁起來吧。就這麼放任着,若你到時實在忍受不了,一掙扎,於你我都不好。”
這商量的語氣讓懷饒覺得挺好玩,他從上一輪的鞭刑之痛緩過來,開玩笑似的問:“難道你殺豬的時候還要跟豬說:‘豬啊豬,我要殺你了啊,怕你掙扎,對你我都不好,我把你綁起來,好不好啊?’”
“噗——”
“噗哈哈!”
懷饒自娛自樂地模擬那人的語氣,一本正經的反問惹得一眾人忍不住笑出了聲,就是東方不敗也不例外,本就沾染着魅色的臉這麼一笑倒是更賞心悅目了。
自然,玉羅剎也沒落下,只是相對於別人,他的笑就深意多了。
“可不是,你和一隻豬商量什麼?”玉羅剎眉角一揚,說道,還特意讀重了“豬”這個字音。
懷饒原就是打着活躍氣氛的打算,掉進了自己挖的大坑也不生氣,依舊清淺地笑着,“話可不能這麼說。”懷饒瞥了隔壁一眼,意味深長道:“有些事你懂的。”
玉羅剎臉僵了僵,內里一口口水噴死懷饒的心都有了。懂什麼懂?他什麼都不懂!
“別跟他廢話,按你的來。”玉羅剎一甩袖子,背過身,暫時不想看見懷饒雖然好看卻也很欠揍的臉。
那人得了話,忙找來繩子,手忙腳亂的將懷饒的腳捆上,又搬了凳子將懷饒的手捆上。期間懷饒太過配合,弄得那人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我開始了。”那人這麼說,仰頭看着吊在上方的手突然有些束手無策,果然不在牢房什麼都不方便,吊這麼高,難度可大了。
那人悶了悶,回頭看玉羅剎和東方不敗都等着自己呢,咬牙硬着頭皮再次爬上了凳子。
身體站在凳子上,沒有任何東西依撐,一個不小心就容易讓自己的身體失去平衡,摔下去。那人顧慮着這一點,動作有些小心翼翼。
他掰過懷饒的一根手指頭,抬起胳膊抹抹額角,拿出一顆釘子,用指根固定住懷饒的指頭,指尖捏着釘子對着懷饒的手指。釘子在指尖擰了擰,那人神色平靜了下來,看準了釘子,揚起鎚子一下子釘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片刻的沉默,驚天動地的嚎叫從屋子裏響起來。
懷饒眨眨眼,無辜地看着地上抱着手指頭打滾的那人。
拜託,他可什麼都沒做。
原來那時,那人不知不覺中就進入了狀態,忘了他現在所處的境地,一錘狠狠砸下去下去,自己身形猛地前傾,隨後才怔愣地發現自己身體失去控制了。這麼一怔愣,身子一歪,鎚子和釘子都跟着歪了,朝着自己的手指釘過去,把自己的手指給打了個穿。
這也便算了,手指是被釘穿了,身形也沒能穩住,那人疼痛難忍間摔下了地,又被被下意識拋出去的鎚子錘到另一隻手上。
這一下,可算是人間慘劇了。
那人痛得鼻涕眼淚橫流,殺豬般的嚎叫還真像驗證了懷饒那玩笑似的比喻。
“沒用的東西。”玉羅剎一頓,走向前一腳將人踹得正面朝上,同時用內力一吸,橫穿於那人手指的釘子就到了玉羅剎手中。
釘子上還沾着那人的血,玉羅剎嫌棄地皺皺眉,在那人身上擦了擦,拿着釘子靠近懷饒,準備親自上陣,用內力將釘子直接打入懷饒指內。
這想法倒是不錯,可還沒等玉羅剎有這個機會實現,一陣磅礴的內力掃了過來。玉羅剎一愣,管不得那麼多,下意識往旁邊一讓,隨後就見一道劍氣斬破門窗,朝着懷饒橫批過來了。
當然,這一下沒砍了懷饒,反而將綁着懷饒手的繩子給斬斷了,還了懷饒一個自由。
“誰?”同樣躲過劍氣的東方不敗看向劍氣來源,冷聲問道。
東方不敗不熟悉這劍氣,不知道出自誰手很是正常,但玉羅剎怎麼會不知?
那分明就是西門吹雪的劍氣!
玉羅剎神色變了幾變,朝前幾步,看着如今還只是被劃出一道縫隙的門窗。
隨後,只聽“啪嗒——”一聲,門窗不堪沉重,頃刻間從完好碎成幾份,紛紛落到地上,露出門外白衣如雪、面若寒冰之人。
玉羅剎看着西門吹雪,也不出聲。
西門吹雪面色淡淡地回了玉羅剎一眼,隨後掃了一眼地上疼得打滾亂嚎的行刑之人,擰了擰眉,淡淡道:“很吵。”
隨着這一聲而來的威壓讓哀嚎不斷的行刑之人不敢吱聲,一隻手紅腫如饅頭,一隻手血流不止也只能物盡其用,雙重保障地捂着自己的嘴。
總算安靜了一些,西門吹雪轉開目光,看着滿身血污,卻神態悠閑地坐着給自己腿解綁的懷饒,道:“太髒了。”
不僅是懷饒,這整整一間房間都太髒了,西門吹雪一步都不想踏進出。然而,轉念一想,自己還要靠近這麼髒的懷饒,更是難以接受了。
“洗乾淨。”西門吹雪收回目光,道。
這話沒有主語,也沒見他針對誰,但懷饒就是清楚得很,西門吹雪說的是他呢!懷饒頓了頓,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笑着道,“洗乾淨是要洗乾淨的,只怕二位還未盡興。”
自然不會盡興,這才抽了他一頓,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干呢!玉羅剎內心如是想,但目及到明顯不同尋常的西門吹雪,還是沒說話。
“太吵了。”西門吹雪聽聞懷饒的說法冷了冷,對玉羅剎重複道。
太吵了,他不希望這種事繼續了。玉羅剎解讀出西門吹雪的意思,眼神深沉。默了默,玉羅剎走到西門吹雪面前,道:“阿雪,這就是你的決定?”
西門吹雪實則不解玉羅剎的意思,但聽玉羅剎這麼問,索性答道:“我不希望任何人干涉我。”
“好。”玉羅剎失笑地應了聲。要折騰懷饒這件事本就是不滿環繞拐了西門吹雪,這事的直接受害人是西門吹雪,玉羅剎要那麼做已是跨過西門吹雪替他做了抉擇。玉羅剎想,那時西門吹雪之所以會默認,一來是他那時亂了心神,想不明白間也就默認了。二來也是沾了東方不敗要報復懷饒的光。
“阿雪,你不愧是我玉羅剎的兒子。”以往說這話,玉羅剎只有驕傲,此時此刻,更多的竟然是苦澀。
他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兒子向來冷淡、獨立、孤傲,放在別的事上,他都沒有意見,但放在這種事上,他就是覺得苦澀啊!
“阿雪早已有了自己的主張,我可以不管,但對懷饒這人,你可千萬不能大意。若是真掉進去,便是漫天神佛也救不了你!”玉羅剎握了握拳,最終嘆息一口,拍拍西門吹雪的肩膀,不忘最後抹黑懷饒一次。
西門吹雪不懂玉羅剎言論的依據何來,現在的懷饒在他眼裏,是古怪神秘又危險了些,但總是到不了玉羅剎說的那個地步。他相信自己總有一天可以擺脫懷饒對自己的影響,從而遠離這個人,並不需玉羅剎來擔憂。
玉羅剎從西門吹雪那張冰山臉上看出了他的不以為意,他也沒法說清自己對懷饒忌憚到如此的依據,只能暫且放任,走一步看一步了。
玉羅剎嘆罷,不欲多留,轉而離開了原地。
有了玉羅剎的離開,此處的氣氛算沒那麼緊張了,畢竟一門心思要整死懷饒的也只有玉羅剎罷了。東方不敗看看西門吹雪,又看看懷饒,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恍惚了一下,走到懷饒跟前,道:“你挺不錯,不如留在我日月神教?”
懷饒一笑,對東方不敗拱拱手,“倒是多謝東方教主賞識,可惜懷饒必然是要離開的,入不了任何門派。”
“那便罷了。”東方不敗也不強迫,大方道:“經此一事,你戲弄與我之事就算了,但若有下次,可沒這等便宜事。”
“哈哈——”懷饒乾笑兩聲,道:“教主放心,必然不會有下次。那確實不過是我無心之舉,多有得罪,虧得教主海涵。”
東方不敗輕笑一聲,瞥了眼西門吹雪,讓人給懷饒準備了沐浴用品,隨後也離了此院。
一群人離開沒多久,又一群人抬着浴桶和水進了西門吹雪的房間。
隔壁房間破了,懷饒又不能遠離了西門吹雪,就乾脆選在了他們醒來時那間房間沐浴。
水溫調試好,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懷饒毫不在意坐在床沿眼觀鼻,鼻觀心的西門吹雪,大大落落地褪去了自己髒得不行的衣服,跨進了浴桶里。
浴桶里的水挺深,懷饒盤坐在浴桶里只能露出一隻腦袋。他將身上流出來的血污洗乾淨后,支着下巴,趴在浴桶上,靜靜地等待傷口癒合。
“今天很感謝你。”懷饒突然出聲,對西門吹雪說。
“只是太吵了。”西門吹雪這麼說。
懷饒笑了笑,溫軟道:“不管你出於什麼目的,都是救了我,於我自然要感謝的。”隨後,不待西門吹雪回話,又問:“那段距離可引起身體不適了?”
西門吹雪眼皮一抬,悶了一會兒,才道:“沒有。”
這“沒有”兩字說的太不幹脆了,懷饒一聽之下就明白情況恐怕正和他說得相反。他並不戳破,伸出自己的胳膊看了看,見傷勢癒合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拿起乾淨的衣袍披在身上,光腳走了過去。
“方才確實挺吵的,想必你也沒有休息好,不如這會兒休息一下,晚點我叫你?”
懷饒陡然的靠近,還帶着氤氳的水汽,西門吹雪覺得心臟一滯,那種分明不該屬於自己的情緒又要涌了上來。西門吹雪掩飾似的偏頭,低低“嗯”了一聲,脫去靴子,和衣背對着懷饒躺到了床上。
懷饒面色柔了柔,將**的頭髮繞到胸前擦乾淨,之後,輕輕地坐在床邊,替似是睡着的西門吹雪拉過薄被蓋上。停頓了一會兒,懷饒宛若清風地撫了撫西門吹雪灑在一邊的長發,低聲道:“安心睡吧,我陪着你呢,不會再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