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滿口胡謅 將軍大婚
司徒簡看有人欺負自己的兒子,自然不幹了,“陰大人,我兒若不願為國出力,難道那十三城是陰大人拿下來的?我兒若不願為國出力,皇上會御賜金牌?”
司徒寒接口道:“莫非陰大人是在說皇上龍目昏花、識人不清將金牌賜給了不為國出力的無功之人?”
陰規聞言嚇得撲嗵一聲對着百里一銘跪下了,“臣絕非此意,請皇上明鑒!”
“好了好了,朕相信你們都是忠心之臣,朕相信你,也相信將軍。”百里一銘雖心有不快,話卻周到。
司徒寒知道帝王向來是翻臉無情,不作解釋肯定是不行的,“皇上,臣所言句句屬實,絕無欺瞞,否則為何對北冥和西風各用了一次后就不再用了?如果真的那麼容易製造出來,我又何必帶大軍打得那麼辛苦?正是因為用盡又再無原料可制啊!”
這話合情合理,如果真有那麼多,他沒道理不用。百里一銘無奈道:“那既然如此,造不了也就算了,但愛卿總能告訴朕那東西的原料是什麼吧?”
“這……”我怎麼可能告訴你呢!
“你告訴朕一人便可。”百里一銘以為他是在朝堂上不便公開說。
司徒寒跪下:“請恕臣之罪!”她知道百里一銘此刻的臉一定寒下來了,但她還是接着胡謅下去:“臣不願意說出來,是因為原料中還需要添加人血,所以臣並不願意此方流傳出來,既然其它原料已再難找到,就讓它從來沒出現過吧!請皇上恕罪!”
“人血?”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竟然那麼邪?
百里一銘皺眉,“那將軍當時是用的誰的血?”
“我自己。”
“你自己的血?”一直忍着沒幫她說話的太子百里默終於再剋制不住,驚叫一聲就想過來,恨不得把她全身上下現場檢查一遍!
司徒寒面無表情地淡淡瞟他一眼,百里默欲出的腳步便釘在了原處,寒兒這是不讓他插手啊。
司徒簡聞言,失態地撲過來抱住兒子嚎啕,“我的兒啊,軍中那麼多人,為何要獨用自己的血?難怪爹回來看你不僅黑了,還瘦了那麼多,原來竟然失血造成的啊!你那是個什麼鬼玩意兒啊,造那破東西幹什麼?以後可不許再傷害自己了!”
“爹,我是主將,用我的血最有威力。再說造得不多,用的也不是太多,每個裏面滴上兩三滴就行。”司徒寒此刻就像閻王爺出告示——鬼話連篇。
這,這太邪了吧?人們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司徒簡厲聲道:“那也不行!戰場受傷,那是被動無奈,不可避免。可哪有自己主動放自己身上的血的?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怎能如此不孝?那血多精貴?流失了得多久才能補回來?搞垮了身體誰能賠我一個健健康康的寒兒?”說完老淚縱橫起來,“爹可就你這麼一個兒子在身邊了,你要是有個什麼閃失,爹和你娘就都不用活了!”
司徒寒輕輕拍打着老爹的背,哄道:“好好,兒子聽您的,聽爹的,啊?再說沒有原料,您就是把我的血放光,想造那些東西也造不了了,您就放心吧啊!爹不哭啊!不哭啊!”說完又拿衣袖去擦他老臉上的淚。
這父子倆!把朝堂當自己家後院兒了!
從未見過老將軍流淚的眾臣都有些同情起他來,為人父母者倒是都理解老將軍此刻的心情。
“唉,老將軍就不要再傷心,司徒寒既然說無法再造,以後也不必再造了,你就不用擔心了!”
司徒簡抽抽噎噎道:“老臣失禮了!謝皇上體恤老臣愛子之心!”
司徒寒攙扶着老爹一起出了宮,心裏有些愧疚,自己滿嘴跑火車,害得老爹倒真正難過傷心了一場。可即使如此,她還是不打算說破。
免朝三個月,司徒寒終於少遭點兒罪了。行軍打仗本就睡不好也就算了,畢竟幾萬大軍的命掌握在自己手裏,若回京后還因為上個破朝也睡不好,就太煩了!
劍無塵又去了地下拳擊場,出去了太久,必須查查帳冊再親自監管一陣才能放心。
司徒寒睡飽之餘便約行贏到雙色樓喝茶,既能聯絡友誼,又能看看玉清。
“我說行家少主,你們行家的產業現在應該已經有一大半兒掌握在你的手心兒里了吧?”脫了鞋上了小榻歪躺着屈膝蹺腳的司徒寒問道。
行贏雙手合什,“小僧的一切都逃不過施主的法眼,天知地知,施主知,小僧知,即可,又何必非由小僧口中泄露天機呢!泄露天機是要瞎眼的,施主你行個善吧,阿彌陀佛!”
看他搞怪,司徒寒大笑:“哈哈哈,行家少主什麼時候改行當和尚了?是不是該普天同慶一下,這下那些尼姑庵不會再冷清寂寞,小尼姑們也不用再天天念經、獨對枯燈坐到天明了,趕緊去吧,去解救那些自囚身心的少女吧!”
“可那會得了那頭兒丟了這頭兒,我一走,得失京城中多少少女芳心!算了算了,萬一有人想不開跳河,那我的罪孽就太深重了,還是不去也罷!”
“哈哈哈,真是把我的腹肌都要笑出來了!夠自戀!原來跟我一樣無恥的人一直在我身邊!”
你還知道你無恥?行贏鄙視,“從小就一起甩着鼻涕、流着哈拉子無恥着長大的,還原什麼來?”
司徒寒笑道:“嗯,也幸虧是和你而不是和皇帝啊太子啊什麼的一起丟着人長大的,不然咱過得得有多小心翼翼!”
行贏詫異,“這怎麼說?”
“這還不簡單。我問你,如果你哪天聞名四國,天下皆知,你還會喜歡那些小時候一起甩着鼻涕、偷摘人家果子被人發現跳着腳罵的朋友嗎?尤其是你成為一位溫文爾雅的名人、對方還是無名小卒混在社會底層時?”
“這……”行贏一時還真想像不出來。
“你不會喜歡,相反,你一定會悄無聲息地漸漸疏遠那些初級死黨,因為除了小時候的往事,你們已不再有共同思想,也不再有太多的共同語言,而小時候的事,正是你如今避之不及的話題,你更怕他們抖出幼時的丟臉醜聞影響你現在的聲譽。”
行贏認真想了想,遲疑道:“也許是。”
“不是也許,是一定會。”
“可咱倆不也是這樣一起長大的?那你的意思是咱倆以後還會防着對方?”
司徒寒笑了,“不會!因為,我是大將軍!而你,是行家家主!咱們誰也不會丟誰的臉,所以不會像躲瘟神一樣躲着對方不見面。況且,咱們不僅是玩伴,還是利益共存者,更有姻親關係。”
“那,這跟皇帝或太子是玩伴也有關係?哦,你是說,若跟他們這樣一起長大,他們會打壓咱們?”
“每個人在成長過程中都有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皇帝也不例外。但皇帝和出名之人不同的是,普通人出了名,只會疏遠你,但皇帝,卻可以殺了你!”
這話不僅讓行贏一驚,連玉清都一驚。
“現在你知道為什麼小時候我那太子哥哥那麼喜歡我,可我總躲着逃着盡量少去皇宮了吧?君心難測,我不想到時死得不明不白。當然,我的太子哥哥對我不會那麼狠毒,但我若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秘密,他終不會相信我放心我,畢竟人若喝多了,也會酒後失言不是,除非這人酒後德性太好,醉了就睡得像死豬,一句悶屁都不放,問他什麼都沒反應,什麼都不知道。”
行贏笑道:“那我倒是可以好好活着不用怕你殺我滅口了,我喝完酒就是你說的那樣酒德好,睡得像死豬!哈哈!”咦,不對,等等,“你說你小時候就那麼預防着的?”
司徒寒愣了下,“啊!”
行贏怪異的目光死盯着她瞧,咂了下嘴:“嘖!我說你這腦瓜子到底是怎麼長的?能不能敲開給我瞧瞧裏面是什麼構造?你那時候長得還沒拐棍高,咋就能想到那麼深奧又長遠的問題?”
司徒寒笑罵:“去你媳婦兒的!老子這腦子難道不是跟你一樣的人腦子?”
“你那確實不是人腦,恐怕是神腦!也難怪三歲就能給皇上獻上水利大計!哎,聽說你娘懷胎懷了十二個月才生下你的?莫非你真是天神下凡?”
“別胡說!百姓都只會說皇帝是天神下凡,以後你若再這麼說就會害死我,聽見沒?”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
“我娘懷我到底懷了多少個月,我也不知道,沒問過。”難道這就是自己穿過來的原因,那個胎兒其實成了腹中死胎、然後她穿了過來就又活了被生下來了?不過這種疑問她就是跟自己親娘都不能說,管她是怎麼死來的,反正已經死不回去了。
“哦對了,我家秋月已經不小了,你要是認識有合適的人,就幫忙介紹一個!”
行贏笑道:“你這月老還真是當上癮了!行,我幫你留意一下。”
“嗯,得人品好的,不會打罵秋月、虧待秋月的,對,還得是正妻,不能是偏房小妾!”
“這,秋月她是你的侍女而已呀!”正房夫人,這要求有點兒高。
司徒寒瞪他,“侍女怎麼了?她就像我姐姐一樣!而且我娘已經認她為義女、我認她為干姐姐了,以後出嫁,就是從我司徒將軍府出嫁,嫁妝是按照司徒夫人之女的規格置辦,還配不上一個正室夫人?”
行贏見他為自己的侍女說著說著就惱了,忙道:“你彆氣,秋月人長得漂亮,心地又好,即使沒有後面那些條件,也足夠配得上正室之名。你放心,我一定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留意看有沒有人品好又能配得上秋月的。”
司徒寒擺擺手,“沒有什麼配得上配不上的,身份地位不重要,只要人品好、以後對秋月愛護有加就行,即使條件不夠好,有我司徒寒,也定不會讓她的生活過得窮困。正好她娘也在司徒府,以後,我們司徒府就是她娘家,她想什麼時候回來,就能什麼時候回來!”
行贏嘆息,“唉!司徒將軍,這普天之下,恐怕身在高位的人也只有你這般不講究是否門當戶對了。幸好也是你,不然,我姐姐就不會有今天這般幸福了!雖然不知道他們人在哪裏,不過我相信,姐夫一定會對我姐好的!”
“那是!我大哥可是個溫柔又專情的人!”
“啊,對了,你為什麼不把秋月介紹給軍隊裏的將軍們?”
司徒寒翻了個白眼兒,“你當我不想?可他們都已娶了正妻有了原配,我怎捨得我家秋月去給人當小妾憋氣受屈?丈夫總有不在家的時候,男人越愛護她,出征走後,那些個女人就越欺負她出氣泄憤!”
行贏點着頭,“嗯,這倒也是!”
玉清無聲地聽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侃着,不插一言,乖得像貓咪!
聊天說笑之餘,玉清照例又撫琴伴她小憩。
行贏隻身離去后,玉清輕輕走到那又大了一歲的人兒面前,許久不見,皮膚的膚色更加健康了。行軍打仗定然辛苦,可除了他爹娘,又有幾個人真心疼他?小小年紀就開始在軍隊中摸爬滾打,攻城殺敵,每戰必捷。行贏說得對,將軍夫人懷的,定是神胎,知道人間苦累,所以遲遲不願下凡遭罪。
看着他閉上眼垂下的細密長睫,輕抿的唇瓣兒,玉清生怕驚動他般地輕輕坐下,又輕輕執起他那比同齡人小了一圈兒的手放在手心裏,用指腹輕輕在他指甲上反覆摩挲來回滑動着,似自語般地輕喃着:“寒兒,你曾願意付重金贖我,可你若只是贖我出去,而不是娶我,我出去又作甚?還不如就在這兒等你想起我時來看看我,如此,也能見上一見,若出去了,我又如何能再見到你?”
如果真的出去了,皇上他定會派我去執行別的任務,而這裏,必定會再派人來接替我靠近你繼續這個使命。與其由別人來做,還不如一直由我做。想到如果你也像吻我般吻另一個皇家密探,我就不能接受,現在我才明白為什麼千年前會真的有男子之間的生死之戀。
司徒寒怎麼可能真正睡着,玉清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想進入司徒府?司徒府里不是已經有皇上的人了嗎?百里一銘又要鬧什麼么蛾子?
他的手軟而無力,他的呼吸均勻,他的眼睫一動不動,以至玉清竟無法確定他是否真的睡著了,直到他睜開雙眼用烏黑又迷朦的眼睛看着他,“剛才迷迷糊糊中好像聽你在嘆息?怎麼了?”
玉清看着他,幽幽道:“將軍,還願意贖玉清嗎?”
司徒寒的眼神頓時清明起來,“玉清想離開、想出去了?”
“若將軍肯娶玉清,玉清願自贖。”
他的聲音不急不迫,卻極度認真,看來這是百里一銘的安排了。司徒寒靜默着,垂目思考着。
玉清也不再說話,他了解這個人,此刻他說任何話都是多餘,反而會因擾了他讓他惱而起反作用。雖然心裏急迫,希望他能答應,可卻控制着語速語調,使其從容。
她剛要娶劍無塵,百里一銘就藉此機會把玉清塞進司徒府,這是要在她身邊安插枕邊人啊!她能拒絕嗎?她好像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他清倌兒的身份也根本不是她拒絕的理由。不娶玉清,定會有第二個某某某出現,越有阻力,他越會想辦法達成目的,因為,次數越多,他就越疑心了,他若不相信她,便更不會相信劍無塵的出嫁。
反握住他的手,“若我不娶你,你就無處可去?”
玉清短暫地默了下,點點頭。
“我可以娶你,但只是為你暫時提供一個庇護之所可好?之所以說暫時,是因為你該知道,一時的風光不代表一世的風光,將來的事誰也料不準。我娶你,為掩人耳目,你也可以入住我的暖陽院,若我搬入新的將軍府,你也會有自己的新院落。府內府外,你有出入的自由。但只一點,我現在還無法與你同床共枕行夫夫之實。你若能接受,我便在娶了劍無塵之後接你入府。”
若不能,便要拒絕嗎?玉清垂目片刻便又抬起,“好,我願意!”不是玉清,是我。只要能以這種身份嫁入司徒府,便是成功的第一步。
但玉清已模糊了自己這成功二字,是指密探又靠近目標一步,還是他本人又離喜歡的人又近了一步。
司徒寒牽起他的蔥玉之指,將手背放在唇上輕輕一貼,心裏卻在想着如果把他接進府中同住一個院落,他便會知道劍無塵也是虛嫁,該如何瞞天過海呢?這件事還是要跟爹娘和劍無塵通個氣兒才好,但要等到娶了劍無塵之後再說。
二月初二,太子娶妃。凌晨兩三點時,司徒靜就起床梳洗被上妝打扮,整個司徒府燈火通明。等太子大駕親臨相迎時,司徒靜已蓋着紅蓋頭盛裝等待。長兄司徒長青不在家,只能由唯一的弟弟司徒寒背新娘子出門上轎。
司徒寒站在靜心院主屋前,屈身弓背,“二姐,弟弟背你,定不讓你掉下來,以後的生活也會像今天這樣如同雲中仙境,一生受盡太子寵愛!”
“謝弟弟吉言!”司徒靜輕語着,趴到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親弟弟背上。
“走起!”司徒寒一聲吆喝,她是習武之人,又行軍打仗,背一個弱女子對她來說輕而易舉。
一邊腳步輕快地向外走着,一邊嘻笑道:“姐,你嫁過去后,可要多生幾個大胖小子,我可是想多有幾個外甥叫我舅舅!再多生幾個小姑娘,每天把她們打扮得美美的,讓那些臭小子們天天屁顛兒屁顛兒地跟在她們後面跑,讓他們幹嘛他們就幹嘛!”
蓋頭下的司徒靜紅了臉,“弟弟!”
“哎?別羞啊!嫁過去以後第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事就是生孩子呀,要生就生一群,生一個兩個太少,他們自己也孤單。再說兄弟姐妹多了,也能互相幫襯,誰若被人欺負了,咱就群起圍毆!”
旁邊的媒婆和侍女都忍不住笑了,這剛嫁出門孩子還沒生呢,就想着打群架了!
“好,就聽弟弟的,以後姐姐的孩子,就交給弟弟教習武藝,可是,只能像你這樣做英雄,出謀劃策,保家衛國,不能讓他們打架惹事欺負別人,尤其是欺負老百姓。”
“好好,姐姐自己作主。不過,弟弟我可不想因為那些小兔崽子而被拴住了腿哪兒也去不了,你和姐夫還是找教習師傅吧!”說完自己嘿嘿笑了起來。
司徒寒一邊背着她往大門口走,一邊跟她瞎胡扯,逗她和大家笑。嫁人就該開開心心的,哭什麼嫁?才出門就哭哭啼啼的,一點兒也不吉利,以後在夫家還能有好日子過?
待司徒靜依弟弟之言無淚拜別了司徒簡和孝青雲,司徒寒將新娘交給一身新郎紅衣的百里默,將她的手放在他的手中,正色道:“姐夫,我就把我姐姐交給你了!”
不稱他為太子哥哥,也不稱他太子殿下,卻只稱他姐夫。
看着那眼中的期望,百里默心裏一痛,卻將司徒靜的手當作自己的寒兒的手般緊緊抓着,“放心,我一定會永遠對你好!”
司徒靜聽在耳中,滿心歡喜,卻不知道太子說這話時,眼睛是看着司徒寒的。
司徒寒垂下眼帘,百里默,即使讓你知道我是女兒身,我也堅決不會成為你的後宮一員,所以,我們終將有緣無份。帝王無情,我不盼着你多愛司徒靜,但只要對她好,多費心暗地裏護着她些,以後不讓她受其他女人之害,我就定會兌現諾言,助你穩坐皇位,保邊境無敵,四方安寧。
終於說服了皇帝閩清水、行在前往東炫國路上的南玉國丞相司馬睿心急如焚,馬車速度畢竟有限,她三月初三就要迎娶劍無塵,他不知道是否能趕得及。
將軍府二月初二剛嫁出了太子妃,府中下人們的兩條腿兒更似裝了風火輪兒大忙特忙,因為三月初三又有喜事。可這喜事卻讓人們很糾結,男子娶男子,這娶進府的究竟是叫夫人呢,還是叫夫君呢?若是叫夫人,說明將軍是攻,劍無塵是受;若是叫夫君,那就說明將軍是受,劍無塵是攻!
尤其是秋月等府中下人,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這新、新什麼呢?新郎?可少爺才是新郎,不能有兩個新郎吧?新娘?他又不是女的!是老爺夫人的佳婿還是兒媳婦兒?
人們一直很好奇劍無塵出嫁時,是穿女子新娘裝,還是穿男子新郎裝?梳什麼樣的髮型?戴什麼樣的頭飾?是否蓋紅蓋頭?這好奇心撓得!把眾人的心肝肺越撓越癢,誓要看個究竟。千年前的帝王攻都沒能把心愛的男人娶回宮中,只能死後同穴,留下千古遺憾,如今這戰神將軍卻能活着實現了前人的心愿,這樣的奇觀若不看,恐怕真的會死,被自己心裏的貓爪子撓死的!
劍無塵被安排在煙雨湖邊的雨煙樓出嫁,所以雨煙樓外一早就擠滿了看熱鬧的人!人們不時地伸長脖頸跟個鵝似的不斷張望新嫁之人是否出來了。
雨煙樓老掌柜的看着一身男裝紅衣的劍無塵,終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公子如此好相貌好氣度,當真是要舍了一切嫁給司徒大將軍嗎?”你被剝奪的,可不僅僅只是尊嚴,還有你的子嗣後代。
劍無塵語氣堅定道:“無論嫁娶,今生都非司徒寒不可!他喜歡我,我更愛他,我們兩情相悅已久,在一起是必然。有了他,其它的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唯有他,才是我劍無塵最不能放棄的!”
老掌柜的搖搖頭嘆息一聲,“也許,我真的是老了!我們這就送你出嫁!”送親隊伍將他送到將軍府門口就算任務完成了。
劍無塵鞠了一躬,“多謝!”
已行至東都京郊的司馬睿對車夫急聲道:“快!快!再快些!”
“丞相大人,已經是最快了!這樣的一路顛簸,就算趕到了,您恐怕也沒力氣說話了!”
“無論如何,一定要在他們拜堂前趕到!”
車夫不再說話,只是用力再次揚鞭,可他心裏清楚,此刻就算把馬抽死,也再無法增加速度了。
“快!快看!出來了!出來了!新、新——”新半天還是沒新出來,因為不知道該怎麼用稱呼。
前面的人一吆喝,人們都呼啦圍了上來!只見那身材頎長、上下勻稱的美貌男子一身大紅色新男裝,腰間系的是紅色腰帶,頭頂發中插着一根紅色瑪瑙簪,腳蹬紅色錦緞靴。那雙被人看不慣的深色紫瞳經過司徒寒十幾年的誇獎,人們竟也習慣后越看越順眼、越看越好看了!
一匹全身通白的高頭大馬被牽到他面前,人們看着他一個漂亮的翻身上馬,可馬上的人卻看着前方愣怔片刻后笑了!這一笑,頓時迷了人的眼!尤其是他所看的那個人的眼!
順着他的目光回頭看去,人們才發現他們的大將軍竟然又來親自迎接了!
而大將軍的裝扮,跟劍無塵一模一樣!
不,是劍無塵跟大將軍一模一樣,因為大將軍從十歲起就一直身穿紅衣、頭插紅瑪瑙簪了。
司徒寒穿着純紅色新郎袍裝騎在純白色高頭大馬上,笑吟吟地看着對面的人,雖然中間隔着不少百姓,但兩人相望間,似乎其他人都已不存在,他們的眼中盛着滿滿情意,只有對方。
司徒寒伸出手,劍無塵便驅馬緩緩行來,人們自動讓開道路,看着兩人的手握在了一起,看着兩人相視一笑,看着兩匹白馬開始並立而行,相握的手,一路上都不曾放開,竟已是那般恩愛!
人們跟在騎在白馬上的一對新人身後,直到行至將軍府門口,鼓樂聲才驟然響起。
兩人放開相握的手,一同下了馬,馬兒被牽走,司徒寒又牽起了劍無塵的手,對他展開笑顏,在劍無塵也對着她笑時,卻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執起他的手背到唇邊吻了一下!
圍觀的人群中立即有人吹起了口哨大聲起鬨,司徒寒也不計較。
新娘跨火盆之類的程序全部免除,進了府門后就直接拜堂。
司徒簡和孝青雲坐在上位,看著兒子牽着一個比他還高的男子舉行大婚之禮,心裏不斷地自我催眠着:“這是假的!這是假的!”不然他倆在那兒真坐不下去。
“一拜天地!”
司徒寒與劍無塵向門外天地彎腰一拜。
“二拜高堂!”
兩人轉身對坐在上方的老爹老娘彎腰拜去。
“夫夫對拜!”
“等等!”門外遠處傳來一聲喘不過氣來的呼喚,可那聲音太遠太弱,堂內又嘈雜,司徒寒雖然似乎聽到了什麼,卻沒有在意。劍無塵武功高,他聽得比司徒寒清楚,而且聽出了那是誰的聲音,頓時緊張了一下!可看看寒兒沒有什麼反應,便快速與他對站彎下腰去進行互拜。
“送入洞房!禮成!”
好不容易在車夫的幫助下衝進府門的司馬睿聞聽此言,渾身立即癱軟,跌坐在地。
“丞相大人!丞相大人!”車夫大叫着沖了進來。
司徒寒皺了皺眉,“怎麼回事?”
劍無塵卻鬆了口氣,好險!司馬睿只差一步,否則大婚之禮恐怕就要被他破壞了!現在不怕了,禮已經行完了!拉起他的手輕聲道:“要不要去看看?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叫丞相大人。”
司徒寒點點頭。兩人穿過堂前庭院又過一個不長的走廊,才看到府門內地上剛被扶起、看上去蒼白虛弱的司馬睿。
司徒寒驚訝道:“司馬丞相?”抽出被劍無塵握住的手,疾步上前,“你怎麼來了?是知道我要大婚特意趕來喝我的喜酒的嗎?”
司馬睿有苦難言。
司徒寒見他頭上還有虛汗,探手摸去,竟是冰涼。從車夫手中接過他親手扶着,“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路上太累了?走,我扶你休息去!想喝喜酒也不用趕得這麼急啊,你什麼時候來,都會有酒留給你!秋月,秋月!”
“哎哎,少爺,少爺,我來了!”
“去泡壺茶、啊,不,倒白開水送到我房裏!還有,再打盆水來!”
“是,少爺!”
劍無塵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空出的手,再看那人滿臉的急色,心裏不是滋味兒。再聽他竟然要把那個沒用的男人讓到暖陽院休息,更是又悲又惱,他一來,自己就被冷落忽視了么?
正胡思亂想間,竟聽到寒兒喚他:“無塵,無塵,傻站着幹什麼?家裏來客人了還不來幫忙?你可是司徒府的主人,這會兒是看到貴客,高興得忘了禮數了嗎?”
家裏?主人?貴客?劍無塵又短短地愣了一下,心裏那個樂喲!
司馬睿心裏那個苦呀!
於是本應送入新房的劍無塵也幫忙攙着南玉丞相到了沐在一片紅色中的暖陽院,其實司馬睿真不想他也來扶自己,只要寒兒攙着他的胳膊便好,他已經緩過勁兒來了,根本不需要再進房休憩,但有寒兒的關心和攙扶,又聽是要到寒兒的暖陽院,他又開始故作虛弱了。
劍無塵本以為寒兒會將司馬睿安置在新房主卧,心裏一直有點不舒服,雖然兩人以後依然分房睡,可那是寒兒睡覺的地方,他劍無塵還沒睡上一次,怎麼就能讓外人佔了先?沒想到司徒寒攙扶他去的地方卻是主卧旁邊的偏室,劍無塵一看,樂了!
“你笑什麼?怕人看不到你滿嘴白牙?”司徒寒翻了個白眼兒,一個房間也在意計較,至於嗎!以為她看不出他那小心思?霸道的東西!
劍無塵立即收起咧開的嘴,用那紫色妖瞳沖司徒寒眨了眨,他就是高興,怎滴!
“別拋媚眼兒!要勾引晚上再勾引!現在要先把客人安置好!”
她一口一個客人,聽得司馬睿簡直想馬上轉身離開,可終究還是忍了下來。還晚上?難道他們真要洞房嗎?那怎麼可以?他更要先留下來再想辦法阻止了!
把他扶到偏房床上,司徒寒親手濕了帕巾為他擦臉,“這麼大老遠的,怎麼也不提前送個拜帖,我也能提前派人接你一段路,為你安排好房間。這會兒太突然,只能先在我這兒委屈一下。若是還有公事,我就稟明皇上,派人送你到……”
司馬睿打斷她,“不不,沒有公事,我是以私人身份來找你、為你們祝賀的!”能住下的好機會,怎麼能放過?若離開,再想住進來就難了!
劍無塵還以為他不會說是來祝賀他們這句話。司馬睿能不說嗎,司徒寒已經說得很清楚,劍無塵已是司徒府的半個少主子,他若想在這兒住下,自然不能得罪他。
“無塵,你在這兒照顧司馬丞相,我去前廳陪客人們吃酒,人家拋開顧忌來給咱們捧場送祝福,咱不能失了禮數!”
“好,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司馬丞相的!”
司徒寒點點頭,“過半個時辰司馬丞相好些了,你就到前廳敬酒。”
“啊?”劍無塵訝異,司馬睿訝然。
“啊什麼啊?去每桌敬一杯,敬上一圈兒酒就再回來,別喝多了,否則你晚上就去跟我爹睡!”
劍無塵的雙眼又笑眯了,“好,聽你的!”
“司馬睿你身體不適就好好休息,我也不請你到前廳喝酒了,等把他們送走,我就回來陪你,明天單獨請你喝,可好?”
司馬睿點點頭,簡單地說了一個字:“好。”司徒寒不喜歡聽沒用的廢話虛言,所以他跟她說話時,語言就會簡潔些。
回到前廳,看着與賓客們喝酒卻多少有些不自在的老爹,司徒寒笑了笑,走了過去,“爹,這兒我來,您派人往皇宮跑一趟,嗯不,您親自跑一趟吧,跟皇上說南玉國丞相司馬睿特意來咱們府中討喜酒喝來了,他要住在咱們府中做客幾日。”
他們是政治中心中的中心人物,事事要向皇上報備讓他知道最好,尤其是瞞不過的公開之事,報得越早越好,最好是第一時間就去,讓自己成為第一個讓他知道事件發生的人。
司徒簡點了點頭,向大家簡單解釋了一下便離開了,南玉丞相來訪,眾人也都看見了,自然理解,何況今日的主角是新郎,他在這兒就行。
司徒寒倒上酒舉起杯,“感謝大家今天如此給面子來給我司徒寒賀喜,我今日也算是幫忙完成了千年前那對兒苦命人的遺志,不管是香名還是臭名,史書上也能留上咱大名一筆不是?而大家也將是這場奇迹發生的歷史見證人!今日承蒙大家不棄,司徒寒敬大家一杯!”
眾人都嘻笑着應和着幹了杯中酒。行贏嚎道:“大將軍,你娶的是夫人啊還是夫君啊?以後咱們見了他,怎麼稱呼啊?”
魯將軍也湊熱鬧道:“那倒是小事,我就是不太明白他們晚上怎麼洞房!”
司徒寒眯着眼笑道:“魯將軍要是想知道,我去雙色樓請個小倌兒教教你?”
眾人鬨笑起來,氣氛也越來越隨意,少了些初時的難堪和尷尬。
“夫人中有個夫字,夫君中也有個夫字,就叫正夫好了!”司徒寒道。
眾人有些愣,行贏驚奇道:“大將軍還準備討二房三房?”
司徒寒淡笑不語。
魯將軍一豎大拇指,“大將軍果然是厲害!不僅打仗厲害,在床上也如此厲害!”
“正夫是用來寵用來愛的,側夫是用來調劑生活的,缺一不可!不過,今日是娶正夫的大喜日子,不能探討以後的事情,那是對他的不尊重!來,大家盡情喝!穆將軍,我敬你一杯!”
穆將軍起身舉杯,“恭喜大將軍娶得意中人!”
“多謝!”
半個時辰后,劍無塵出現在賓客們面前,人們又愣怔了一下,這司徒大將軍做事跟打仗似的,完全不按照牌理出牌啊!
司徒寒一看他來,更笑眯了眼,拉起他的手,開始一桌一桌地敬酒。
到行贏那一桌時,那小子藉著酒勁兒起鬨,“親一個!親一個!不親一個,這酒我們不喝!”
一桌人都被他鼓動得端着杯不喝酒,只咧着嘴笑,其它桌的人也全都扭過頭來興趣盎然地看着,他們也想看兩個男人親嘴是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