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6 喬喬很乾凈

“砰！”的一聲，頭頂忽然傳來一陣響動，像是有重物猛地砸落下來，她猛地一驚，下一秒便聽到外面牧師帶着驚慌的大聲尖叫，“誰在上面？”

——

他急得大喊大叫，管家早已攀着梯子爬了上去急匆匆的追過去。

看上去五十多歲的人，身手卻是出奇的靈巧，喬顏剛走到江宸身邊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到頭頂一大一小一沉一輕的腳步聲。

大人的步子很穩很快，而那道屬於孩子的腳步聲卻極慢，像是被一路拖拽着。

“是少爺，”

管家死氣沉沉的聲音響起，喬顏面色微楞，她想起昨天她爬到出口時透過那條縫看到的那雙眼睛和眼角旁的淚痣。

她聽到牧師踩着梯子上去的聲音。

“誰准你來這裏的？”鐵門沒有關，牧師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沙啞而陰沉，似乎面前的孩子不過是被他關到這裏的孩子，而不是他親生的。

他渾濁的牛一樣的大眼泛着血絲緊緊等着他，男孩瘦弱的身體顫了顫，“我…我來找阿花…”

男人嘴唇往後一扯，冷哼一聲，嗤笑，“哼，又是那隻蠢貓？你以為我會信？”

而不聲不響又站到他身後的老人面無表情的看了眼一臉驚恐的孩子，毫不留情的揭穿，“少爺，這個借口您上次已經說過了。”

這話讓男人目光一緊，上前一步拎住那孩子的衣領，發黃的眼珠緊緊盯着他，“你聽到了什麼？又看到了什麼？”

“沒…沒有，我什麼都么聽到…我什麼都不知道…”男孩在他手掌之下瑟瑟發抖，衣領被緊緊提起，他覺得自己幾乎要透不過去來，“我…我就是來找阿花的…”

男人提着他的衣領，輕鬆的樣子像是在拎着一隻小雞，聞言冷冷瞥了他一眼便將他扔到一邊，對着身後的老人冷聲吩咐，“管家，將這個說謊的孩子扔下去！”

“咳咳…”驟然被放開的孩子捂着嘴巴不停的咳起來，他已經被憋得滿臉通紅透不過去，此刻正在貪婪的呼吸着空氣，聽到男人的決定瞬間嚇得面色蒼白，“不…爸爸我沒有說謊…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不要叫我爸！你是個野種！野孩子！我沒有你這樣懦弱的孩子！”牧師像是被觸到了痛腳，那雙渾濁的眼球瞬間被恥辱和憤怒所覆蓋，鼻孔狠狠喘着粗氣。

男孩被他這樣的心情嚇得心慌，身子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拚命搖頭，“嗚…我真的什麼都沒看到…”

然而這樣的辯解在憤怒的男人面前是那樣蒼白，他厭惡的轉過眼，不耐的掃過周圍，“那隻貓呢？那隻蠢貓呢，管家，去將那隻混蛋給我抓回來，”

見管家轉了身去捉那隻貓，男人又回過頭來，目光緊緊放在臉色蒼白不停啜泣着的那孩子身上，“快說你到底看到了什麼，再說謊我掐死你的蠢貓！”

那孩子已經被嚇的懵了，驚恐的看着面前一臉陰沉的男人，只知道拚命搖頭，直到身後一陣熟悉的有些掙扎的貓叫聲傳來，他猛然回頭。

是一隻黑白黃三種花色交織着，不過巴掌大的奶貓，此刻正被管家揪着皮毛拎在手裏不停撲棱着。

他目光一緊，想要衝過去，“阿花！”

貓兒聽到小主人的聲音，衝著他弱弱的“喵”了一聲，聽起來凄慘又委屈。他剛剛想要上去接過來，一直大手橫空伸來來將它奪走。

他目光隨之轉動，看到男人的手落到貓兒細弱的脖子上，貓兒似是意識到了危險，發出凄厲的叫聲，“喵嗚——”一雙濕漉漉的貓眼求助般的落在他身上。

他臉色愈發蒼白，有些顫抖的伸出手去，“不要，你別殺它！”

握住貓咪纖弱脖子的大手頓了頓，男人的聲音沙啞難聽，“說不說？”

“嗚…說…我說…”貓在虛弱的叫着，男孩的眼神緊緊看着那隻手，生怕只要一動那個毛茸茸的小球便會變成冰冷的屍體掉落在地上。

“說，你看到了什麼？”

“我…我聽到有孩子在下面…”他黑白分明被淚水洗過的大眼閃過驚恐，看到男人越發深沉的面色又忙搖頭，“不…一定是我聽錯了…有可能是老鼠…”

男人面色陰沉着，卻忽然咧着嘴哈哈大笑起來，“呵呵，老鼠，這下面關了一群小老鼠，一群可愛的小老鼠，哈哈哈哈…”他桀桀怪笑着，將手中的貓扔了出去，“管家，把這個孩子扔下去，”

貓兒被扔到地上，哀嚎着打了個滾，爬起來跳到小主人懷中，而它的主人正在老人手中拚命掙扎着，“不…我不要下去，我沒有說謊，你不能關我！”

“不能關你？”男人頓了一下，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又發出一陣沙啞的難聽的帶着諷刺的笑聲，“你真是個天真的，愚蠢的，陰險又狡詐的孩子，你跟那群骯髒噁心的老鼠一樣，應該受到上帝的懲罰！”

他冷冰冰的惡魔一樣的聲音傳來，“管家，把他扔下去！”

管家得了命令，沉着的點點頭，手上一推，孩子的一隻腳跌入洞口。

“啊！”他驚恐的叫了一聲，纖弱的手掌緊緊抓住那隻黑色衣袖。

老人冰冷的視線掃過那隻緊緊抓着自己衣袖的孩子的手，沒有任何波動，他伸出蒼老的，滿是皺紋的手，一根一根將孩子纖細的手指扒開，沉寂如古潭的眸子靜靜的看着孩子的目光一點點變成絕望，然後整個身體墜入黑暗的洞口之中。

“喵嗚！”貓跟着跳了下去。

地面上，老人筆直的站着，彈了彈袖口，看向身旁一臉笑容的男人，“先生，那隻貓？”

“哼，它最好把那些小老鼠們都吃掉，不然我會親自拔了它那層皮！”男人冷哧一聲，抬了抬腳，一根支架落了下來，鐵門“砰”的一聲，被緊緊蓋住。

——

墜下來的那一瞬間，求助的*讓他本能的伸手去抓住了那根梯子，他連摔帶蹭的落了下來，無助的摔倒在地面上，驚恐害怕交加，他“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上面的動靜很大，地下室里的孩子都聽到了，但這裏本就關着那麼多孩子，現在多了一個也沒有多少人去在意，反倒是跟他一起跳下來的那隻貓兒，有幾個孩子表現出了一些興趣。

但卻沒人敢上前去，畢竟他們聽到了這個孩子叫了牧師一聲“爸爸”，所以對於這個突然掉下來的孩子，孩子們從心理上還是有些怕的。

他情緒激動的大哭着，貓兒像是體會到了主人的害怕，蹭的一下跳到了他懷裏，“喵嗚…”

——

而江宸的房間內，喬顏看着少年嘴角邊的淤青，心中說不出的難過，她走到少年面前，墊着腳尖站起來，想要去幫少年擦拭嘴角的淤血，卻在手臂剛伸出去的那一刻，整個人被少年一把抱在懷裏。

“喬喬…喬喬…”他不復與牧師對峙時的冰冷與沉寂，這一刻他緊緊抱着懷裏的女孩，聲音微弱而喑啞，猶如一個脆弱的大孩子。

喬顏回抱住他，埋在他肩窩的小臉緊緊蹭了蹭，兩人靜靜的擁抱着，誰也沒有說話。

沉默片刻之後，是喬顏率先打破這份寂靜，“牧師是想要我去幹什麼？江宸哥哥為什麼不肯帶我去？”

她聲音軟軟的，只帶了幾分好奇，卻感覺到這一刻緊緊抱着她的身體似乎因為這個話題而僵硬了，她抿了抿唇，耐心的等待着答案。

少年沉默了許久，才緩慢開口，“是不好的事，喬喬不用知道。”

“你不許我去，那你為什麼要去？”懷中小小的身子扭了扭，換了個姿勢，小姑娘黑亮的大眼定定看着他。

藍色的眸子瞳孔瞬間放空，少年嘴唇微微動了動，許久，喬顏才聽到有聲音從他口中傳來，“喬喬是乾淨的…我已經髒了…”

喬顏看着他漂亮的，此刻卻空洞晦暗的眼睛，一瞬間，心中的某座牆坍塌了，狠狠的一疼。

她不知道該如何再問下去，而少年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輕輕親了親喬顏的臉頰，便將她放到床上，而自己，沉默着撿起被牧師揉成團的紙團走到牆角里，喬顏坐在床邊，聽到“沙沙”的細微的摩擦聲傳來。

這一天她是在江宸房中度過的，江宸畫畫，她便在一旁坐着，不吵不鬧，吃飯的時候江宸喂她什麼她便吃什麼，一點都不挑，還給他講了好幾個故事，直到熄燈之後，她被少年抱着送回到沐童的房間裏，然後一個人回去。

那個被管家推下來的男孩，喬顏記得他一個人在外面哭了許久，最後好像沒了力氣，一個人蜷縮在牆角里顫抖着，緊緊抱着懷裏的貓。

她被江宸送回來的時候，還看到了那雙在黑暗中發亮的貓眼。

喬顏躺在床上不久，忽然聽到頭頂一陣刺耳的鐵門開啟的聲音，她渾身一僵，小手與沐童的手緊緊扣在一起。

然而接下來並沒有聽到上面有人下來的聲音，反而是門后沐遠一直獃著的那個角落，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聲，然後是門被輕輕拉開的聲音。

黑暗中沐童小心翼翼的聲音響起，“哥哥，你要出去嗎？”

門口的少年身形一頓，隨即悄悄的摸索着走回到床邊，摸過妹妹的小臉輕輕揉了揉，“恩，哥哥有點事情要出去，你和喬喬乖乖睡覺，等你睡醒，哥哥就回來了。”

沐童有些不信，“真的嗎？”

沐遠輕輕笑起來，黑暗中伸出手指，“拉鉤鉤…”

沐童在黑暗中摸索了許久才扣到那根手指，兩隻小拇指終於扣在一起，她點點頭，聲音有些不情願，“好，等我睡醒就要回來，你要是不回來，我以後都不理你了！”

沐遠無奈，“壞丫頭！看喬喬多乖，”

心中卻滿是心疼與不舍，其實他知道，從他回來后，沐童已經乖巧了許多了。

喬顏躺在里側，她豎著耳朵聽着，似乎隔壁的房間也傳來一陣聲響，她抿抿唇，稚嫩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柔軟，“你和江宸哥哥一起嗎？”

沐遠沉默了一會，黑暗中微微點頭，“…嗯。”

兩個孩子都沒有再說話，沐遠摸黑給她們掖了掖被角，臨走前不忘出聲叮囑，“你們都乖乖睡覺，不聽到我的聲音不許開門。”

門被輕輕關上，少年們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然後是鐵門被合上的聲音。

黑暗之中喬顏睜着眼睛，向上看着，心中莫名不安，直到沐童伸手摟過她，“喬喬，我有點睡不着，你給我講個故事吧。”

喬顏點頭，“唔…讓我想想，醜小鴨的故事你聽過嗎？”

“很醜很醜的小鴨子嗎？”

－－－－－－題外話－－－－－－

那啥，本來是要寫到預告那裏的，怪我高估了我的時速嚶嚶嚶…

表拍我，我好方…下章一定出來，再不出來…再不出來…再不出來你們就吃橙子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