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清修

第7章 清修

在宋力剛的三封家書持久戰中,宋知夏退熱清醒了,只是她的清醒與張氏所期待的清醒並不相同。

宋知夏簡直就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喊她半天她也未必應你一聲,就像是痴了似的。

張氏急壞了,怎麼一場高熱就把她好好的女兒給燒壞了,這可怎麼得了啊。

張氏很着急,但是她沒法與人商量,只能幹着急,因為一家之主宋力剛,現在還在軍營里。

宋力剛並不是天天都回武寧伯府的,他是駐守封州和廊州的駐邊大將,身負重任,軍營才是他的常居之所,兩個州兩座大營,兩座大營底下還各有兵器府庫和幾處游擊兵營,他身為主將,得輪番巡視監察,半點不輕鬆,每旬才只得一日能回府敘敘天倫。

這日終於到了宋力剛回府的日子,好不容易等回了夫君,張氏按捺住心情盡心服侍夫君用膳,待他吃了兩大碗飯後,張氏才與他提起女兒的事。

“夫君,夏兒她,她都不理人了,簡直就跟痴了似的。”張氏心中極為不安。

宋力剛不以為意,筷子夾了一大塊紅燒肉放進口中:“不就是不理人么,說什麼痴了。”

“不是,唉,該怎麼說呢,就跟把自己困在殼子裏,自己做自己的,自己笑自己的,完全不在意外面似的。”張氏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女兒的異常,只能挑了些日常的例子來說,“比如她之前綉了許久的平安衣,本來是要送給秋兒小兒子做周歲禮的,結果她竟把那件平安衣給剪了,我問她為何要剪,她竟然說不想送了。再比如她一向愛畫畫的,最愛畫些鳥啊花的,現在竟然把以前的畫全給燒了。再再比如,她竟然讓丫鬟抓了些蚯蚓,然後用刀給切得一段一段的,還邊切邊笑,等蚯蚓都身首幾截了,她再埋進土裏。”

張氏說著說著都想嘔了,把好好的蚯蚓切成幾截,這也太殘忍了。

其實宋知夏會做這些事並不是因為什麼心性大變,她只是單純認為這是她的夢罷了,既然是夢,而且還是說不準什麼時候就突然中斷的夢,那在夢裏還是隨心一點的好。

不想送平安衣那就給剪了,反正她大姐的兩個兒子都是白眼狼,送了還不是白白糟蹋她一片心意,那些畫也是想燒就燒了,免得再被人陷害,說她送畫給外男,私相授受,還有那些蚯蚓,切了又不會死,一隻切一半,那就成兩隻了,還可以多給花木鬆鬆土。

宋力剛也不覺得切蚯蚓有什麼好殘忍的:“切蚯蚓嘛,這又沒什麼,我小時候釣魚為了省餌料,一隻蚯蚓最少得切成三段呢。”

張氏捂着胸口都忍不住飛白宋力剛一眼:“這能一樣么?你是為了釣魚,她是為了取樂,再說了,你是男子,她是女子,怎麼能一樣。”

宋力剛懶得反駁,反正在他看來都一樣,宋力剛又夾了一筷子魚肉放進嘴裏。

“夫君,你說我們把夏兒送到庵里或觀里念念經,會不會讓她心平氣和一些?”張氏小心地問道。

宋力剛挑眉:“之前你反對母親送夏兒去庵堂,甚至不惜日夜趕路逃回封州,沒想到現在你竟然要自己把夏兒送去庵堂了?”

張氏趕緊解釋:“我才不是要送夏兒去當尼姑,我只是讓她去住一段時日,聽聽經,再說師傅們說說法,說不定她心境開朗之下,心結就能解了。”張氏更願意相信女兒的異常是因為當日的事而起了心結。

宋力剛撇了撇嘴,吐出一根魚刺:“去住一段時日,開闊一些心情也可以,不過還得問問夏兒的意思,若她不願去就別勉強了。”

“我自然知道,我哪裏捨得勉強她。”張氏見夫君同意了,心裏也輕鬆了一些。

“行吧,如果夏兒願意,那就為她尋處清靜點的庵堂或廟觀,最好隱在深山,裏面的人也盡量少些,免得人來人往,打擾了她。”宋力剛最是知道人多的麻煩了,人一多,各種雞毛蒜皮的矛盾就出來了,他一路從小將爬上來,見的紛爭海了去了,很多事歸根究底,也不過就是你佔了我一尺地,我拿了你一條繩的事,還是人少簡單啊。

“是,我知道了。”張氏應聲道。

在經過一番精挑細選后,張氏最終選定了一座深山裏的女道觀,在捐了一大筆供奉后,把宋知夏送了過去。

知道爹娘安排自己去山中的女道觀住一段時日,宋知夏無可無不可,在她看來,反正是夢境,去就去吧,而且這也算是一件好事,最起碼不用待在府里與宋勇毅相見兩相厭了。

宋知夏高高興興地去了,反倒是送她去女道觀的張氏心中難過,張氏一連失眠了好幾夜,想着女兒在觀中會不會不自在,會不會吃不慣觀里的粗茶淡飯,會不會睡不慣觀里的硬床硬枕。

在張氏為女兒的清修而輾轉難眠時,宋勇毅踏上了前往封州的路途。

宋勇毅與親生父母的感情算不上親密,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疏離,之所以會這樣,其實老夫人要負很大的責任。

當年宋力剛奉旨駐守封州和廊州,張氏跟隨前往,那時宋力剛與張氏膝下有長女宋知秋,年僅三歲,原本要一併帶去的,但是老夫人出於私心,想要壓制張氏,堅持要求留下孫女。

那時張氏只得一個女兒,立足不穩,不敢違了婆母的意,只能把長女宋知秋留了下來。

老夫人如願留下了孫女,開始籠絡孫女的心,並時不時挑撥孫女對張氏的感情,但她如意了沒半年,張氏竟又懷上身孕,隔年還生下了孫子。

老太爺和宋力剛欣喜萬分,唯有老夫人欣喜之下,還有幾分憋氣,但兒子兒媳遠在封州,她不痛快也無可奈何。

兩年後,老太爺病逝,宋勇毅帶着妻兒回鄉主持後事,老夫人傷心之餘還不忘耍心機,想方設法要留下孫子,一番婆媳鬥法后,最終因宋勇毅不忍寡母傷心,便壓下了張氏,做主把宋勇毅留了下來。

如願把孫兒留在了身邊,老夫人心中痛快,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籠絡和挑撥。

在老夫人的挑撥下,宋知秋和宋勇毅都對母親的感情並不深厚,宋知秋還好,因着老夫人對於女訓的看重,宋知秋被教導的很看重自己的一言一行,很看重自己的名聲,所以她明面上對於母親張氏是很尊重很親近的,但宋勇毅是男兒,他的行事就比姐姐肆意多了,尤其有老夫人的撐腰,宋勇毅對母親張氏的態度很是敷衍,明面上知禮,但說出來的話卻常常令張氏傷心難過。

宋力剛是駐守邊境的大將,無旨不能離開駐地,宋知秋和宋勇毅自小就遠離宋力剛身邊,幾年也見不了一面,對父親的感情自然不可能深厚,但他們也知道父親是家中的頂樑柱,是一家之主,他們必須聽從父親的話,所以他們對於宋力剛這個父親是尊重的,但也只是尊重,而不是親密,說是父子父女,世間至親,但在宋知秋和宋勇毅心中,父親更像是陌生人。

每年都是張氏一個人回祈州老宅為老夫人賀壽,張氏每次都會在祈州受許多氣,不僅有婆母的氣,還有長子宋勇毅的氣,仗着有老夫人撐腰,宋勇毅對母親不敬的很,與母親的口頭爭執不少。

因著兒子的叛逆,張氏每次回封州都要傷心難過許久,年年如此,宋力剛就起了將宋勇毅接過來親自管教的心思,但老夫人一直攔着,直到宋勇毅滿五歲,宋力剛發了好大一通脾氣,直接派了親兵過去“接”宋勇毅,老夫人才退讓了一步,同意每年讓宋勇毅去封州一個月。

但錯過的時光已經無法追回,宋勇毅的性子已經被養得有些歪了,雖說老夫人對孫兒是一片真心慈意,但老夫人受限於眼界和見識的狹窄,只知道一味的順從孫兒的意,所以宋勇毅便養得驕縱懶散。

見到兒子不成器的樣子,宋力剛氣不打一處來,他是統領三萬將士的主將,行事講究軍規軍紀,賞和罰是他最習慣的管教方式,所以管教兒子也按這個套路來,宋勇毅落到他手裏,那可真是一肚子的血淚。

宋勇毅被罰怕了,於是對着父親就有些躲,宋力剛見到兒子竟然敢躲他,心中更加生氣,罰起他來更加狠,這麼一來一往,父子倆的感情越發不好了。

父子關係不睦,有老夫人私心而埋下的前因,但也有宋勇毅自己種下的因,宋勇毅自個性格偏於執拗,容易堅持己見,只要是他認為是對的,不管是勸說還是責打,他都不改前意,就連表面上的假裝示弱屈服都不肯,這種執拗,若是說得好聽些,倒也算得上是威武不能屈了。

但是這樣的性格,在宋力剛教訓宋勇毅的時候,就只能是火上加油了,有一次宋力剛動手打的狠了,差點把宋勇毅打廢,在那一次后,老夫人和張氏都心疼壞了了,堅決不肯宋力剛再親自動手管教兒子了。

宋力剛被母親、妻子、兒子的行為給氣到了,乾脆就撒手不管了,讓兒子如母親和妻子的意,去走走從文的路子,他就給兒子幾年時間,倒要看看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因着對父親的害怕,宋勇毅倒是一心想學好國文往文臣的路子走,免得日後被父親以子承父業的理由逼着他進軍營,然後天天待在父親身邊受苦受難,但是宋勇毅的讀書天賦實在是一般,他是努力學習了,可是做出來的策文卻不夠好,既沒有世情通透的靈性,也沒有劍走偏鋒的鋒銳,成績不上不下,算是中等之流,以這樣平凡的成績,走文臣的路子實在是有點難出頭。

從內心裏,宋勇毅不想從戎,不想學武,雖被父親逼着,宋勇毅的武藝也只是練了個馬馬虎虎,宋勇毅一心想從文,但是他從文的資質實在不夠,成績一般,這不是努力就能彌補得上的,武不成,文不就,宋勇毅在文武兩道上就這麼不上不下的吊著了。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宋勇毅也曾想過自己的未來,他左搖右擺,難以抉擇,也曾為該從文還是該從戎而煩惱,但是現在好了,因着逼妹妹出家一事,他把父親徹底惹怒了,提前斷了選擇的路,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到軍營里受磋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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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天嬌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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