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第二章正文

戰國時期,趙楚燕周四國征戰不休。

□□皇帝建立齊國,遷都燕京,從此天下五分。齊國興,以蠶食之勢擴張,人口漸趨繁多,而流民問題也隨之凸顯。興平六年,新帝登位后首次重用文臣開始改革,各地流民戶籍嚴查,男孩女孩分別在八個月六個月時上貼,之前並未上貼的需錄用父姓統一姓名年紀,登貼完成戶籍。此舉一出,各地流民逐漸安定下來,京中越發繁華。

雨後陽光又好,燕京城前等着盤查的百姓們排隊而行。

一輛馬車緩緩駛了過來,車上放了許多的雜物,當中坐着一對母女模樣的都仰臉看着高高的城樓。尚還年輕的女人也就二十二三歲的模樣。她一身婦人打扮,灰撲撲的衣褲穿在身上像是剛逃難出來的一般,只烏黑的長發簡單綰在腦後,雖然上面簡簡單單插着一根竹簪,但她的臉,卻是十分的秀美。

很顯然,她的臉看起來是柔美之相。

柳葉彎眉櫻唇挺鼻,一雙美目顧盼生輝。

相比較她而言,她身邊坐在草袋上面的的小姑娘,簡直是小一號的她,只不過這孩子柳肩薄面,臉色蒼白,是天生的病相。

她們不是母女。

李朝寧和侄女李清止並排坐在一處,趕車的是她的侄子李厚。

馬車慢慢停了下來,城前的守城兵士在前排查。

不知道為什麼,前面排隊行進的百姓走得都特別的慢,到處都是被快速疏散開的人,李朝寧在快清查到自己的時候才看了眼侄女:“熱嗎?沒事吧?”

十歲的李清止白着張臉,緊張地絞着手裏的帕子:“姑姑放心,我受得住。”

女人隨即握了握她的手:“進城就好了,一會兒先找個地方讓你好好休息休息。”

小姑娘點頭,拿着帕子擦着嘴角,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移向了雜物當中的一口矮缸。正是到了門前盤查,當即交上了自己的臨時戶貼,齊國為了固國,開始改革律令法令,人口也是徹底清查的,想要到處行走,則必須帶着個人的臨時戶貼,否則寸步難行。

守城的兵士檢查了戶貼,又來查馬車上的雜物。

李朝寧眸光頓緊,正在這個時候,車上的清止突然驚叫了一聲,然後摔到了矮缸上面開始口吐白沫,周邊的百姓都被嚇到了,有的人還叫着要找大夫,馬兒也驚,少年李厚甩着鞭子,守城的兵士一臉嫌惡,趕緊放行了去。

姑侄二人在車上可都是鬆了口氣。

八年前,李朝寧的家還在江淮,各地戰亂,她的父親是當地有名的大夫,經常帶着自己的兒子和徒弟趕赴戰場救治傷兵,她的夫君常生就是那個時候被李父帶回的家,彼時他傷得很重,在李家養了小半年才好。

他儀錶堂堂為人正直,她才貌雙全少女心動,後來二人情投意合在李父的見證下成了親。可惜常生沒有等來京中父母的回信,很快就離開了江淮去了邊疆,這一走就再沒回來。而戰亂當中朝寧生下了女兒寶兒,兄嫂也扔下了一雙兒女被山匪殺害了,李家數度搬家,徹底離開了江淮。

今年春,外出的李父終於得了常生消息,回到家中一病不起,他沒有捱過三個月人就撒手人寰。留下了書信才叫女兒知道,原來常生就是如今的護國大將軍常遠山,而他這幾年除了名動天下之外,家中也由母親做主有了嬌妻美妾。

朝寧不能相信,李父過世后,她拖家帶口開始尋找常遠山,可惜每次都遲了那麼一點點。如今可算是打聽到了他早已班師回朝,當即帶着寶兒和侄子侄女又趕了燕京來。自打頒令新政,因七歲的寶兒還未入貼,一路上是躲躲藏藏,這不到了燕京城前,又給藏了缸里。

可惜進了燕京城,也才發現到處都是巡查隊。

街上四處可見官兵在驅趕人群,也不知道哪裏出來的那麼多老百姓人頭攢動,本來在外面就等了太長的時間,天氣這麼熱,一想到缸里藏着的那個小傢伙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三人都心急如焚。

路邊看熱鬧的人們議論紛紛,說什麼信陵君回京的,都抻着脖子往城門處看,知道有大人物即將入城,朝寧果斷拍了李厚的後背,叫他趕車離開南大街,往小巷口裏去是越偏越好。

又過了一刻鐘左右,馬車果然衝出人群,入了巷口,

車一停,朝寧趕緊將行動不便的侄女抱了起來,趕車的少年也跳上了馬車,車上雜物一扒開,這就露出了那口矮缸。朝寧拍着缸身,這就叫了兩聲:“寶兒,寶兒!”

李清止拿着帕子擦嘴,也在旁望着:“這麼長時間,不會悶出個好歹吧!”

李厚拿着撬棍用力撬開了上面嚴實合縫的蓋板,雖然板子上面有鑽好的透氣孔,但是現在天氣尚熱,真怕時間長了孩子悶壞了,啪嗒一聲,撬棍將板子撬起都摔了旁邊,三人趕緊上前,異口同聲地叫出了聲。

“寶兒!”

“寶兒!”

“寶兒!”

沒有人應聲,三人扒着缸口一看,裏面一個小傢伙呼吸淺淺,吐着泡泡是睡得正香。

李清止無語:“什麼時候都能睡着,我真是服了她了!”

朝寧勾唇,其實這樣天真也未嘗不好。

也不怪她沒心沒肺,寶兒出生的時候正趕上戰亂,朝寧和父兄走散了,躲在一個農家廢院子裏,三天三夜才獨自產下女兒。這孩子三歲才開口說話,長大些做事也是一根筋,天生帶着些傻氣,從來不哭。她總覺得這應當是在娘肚裏時間太長了,憋壞了腦子才變成這樣的。

說來也奇怪,寶兒簡直是天養的孩子,從小經歷戰亂紛爭,可她即使遇險也總能化險為夷,如今寶兒七歲了,即使是一根筋也是好的,是娘的心頭肉。

女人伸手去摸小女兒,缸里熱,孩子渾身是汗都濕透了,這剛抓住了衣領拎了拎,揉着眼睛的小人兒立即從缸里探出了頭來。寶兒的嘴角似乎還有類似口水的東西,她臉上紅撲撲的,一睜眼看着陌生的街道和已經停下來的馬車,頓時爬了出來:“娘,阿姐,到燕京了嗎?找到我爹了嗎?”

李清止將帕子狠狠按了她的臉上給她擦汗:“擦擦你的口水,你是八輩子沒睡過覺怎麼的,一天到晚弄得我們在外面唱大戲,你倒好,不耽誤吃不耽誤睡,這一道我看是得長了兩把的肉,這才進燕京找……我呸你哪來的爹,別隨便叫!”

她向來牙尖嘴利,因為從小病弱腿不能行,家裏人都知道讓着她。

寶兒也不例外呵呵地笑:“阿姐你輕點,輕點。”

臉上的力道果然小了許多,李清止白了她兩大眼。

朝寧順手鋪墊好了一個長的席子,叫兩個孩子坐,回身去翻包袱拿乾衣裳給寶兒:“先穿上別著了風。”

寶兒低頭,身上就套了個小青袍。

李清止往旁邊移了移,可兩腿發軟,就是想坐到席子上去,拄着雙臂起了兩次也沒有起來。寶兒展開雙臂將衣服穿好,看着她動彈不得的模樣,這就上前一步輕車熟路地抱住了她。那兩隻小手就伸在清止的腋下,一抱一提,輕輕鬆鬆給人放在了席子上面。然後繼續眨巴着眼睛站在車上,好奇地看着這偏僻的小巷。

從眉眼上看,寶兒長得不像母親,她天生劍眉,雙眸漆黑。略圓的臉上,唯獨這雙眼睛極其漂亮,回眸一笑,還露出了上面一對小虎牙,若不是表情有點憨,可真是愛死個人兒了。

寶兒抱過了表姐,又開始幫助母親搬東西:“是不是找到我爹給我上了帖子,我以後出門就不用躲缸里了?”

李朝寧早就對她的怪力見怪不怪了,看着她明顯開心的小臉,眸色漸暗:“嗯,對。”

馬車緩緩駛離,寶兒眨巴着眼睛,來抓母親的胳膊:“娘,那我以後就有爹了,對嗎?”

她的小臉,還有那個男人的影子。

朝寧看着她的大眼睛,不由輕笑。

七八年了,其實她找到這裏,也無非來證明一件事,常生就是常生,他許她一生一世只有她,怎能轉眼就有了別人?什麼護國大將軍,那根本不可能是他。

可親眼見了的話,萬一他真的就是常生呢?

寶兒長得像他更多一些,尤其是那雙眼睛。

朝寧扶着她的小肩膀,伸指點了點她的小鼻尖:“寶兒很想有個爹爹嗎?”

寶兒點頭:“清河和栓柱笑我沒有爹說我是野種,我想有。”

清河和狗蛋這小哥倆是她的鄰居小夥伴,李清止在旁白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傻,他笑你你就讓他們笑?你那麼大力氣怎麼不打他們滿地找牙叫他們閉嘴!你怎不問問他們,他們倒是有爹了,可不是給他姐姐都賣到窯子裏換酒喝了也好意思拿出來說!”

寶兒被她嚷嚷地有點發怔,朝寧被她這副小呆模樣逗笑,輕輕擁了懷裏來:“你阿姐說得對,那樣的爹爹要來何用。”

這句話彷彿也解開了心裏的那個結,女人在寶兒的臉上輕輕啄了一口,心裏也打定了主意。

李厚下車打聽了一下,常家在燕京簡直是無人不知。

一行人先尋了房介在常家附近找了個空置的院子,花了些銀子賃居下來,她們忙活了小半天才安頓好三個孩子。黃昏時候,朝寧對鏡梳妝換上了新裙,在路上為了方便行走整天都灰撲撲的,如今淡掃蛾眉,看着鏡中的嬌媚少婦,差點都快認不出自己了。

走在燕京的街頭,女人從頸上解下了一直佩戴着的青龍古玉。

那是常生留給她的唯一念想,緊緊握在手中,奔着早打聽好的西街走了過去。

她腳步很快,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就到了指路人口中的所謂很好找的那兩座石獅子面前,只不過正門處是朱門緊閉,朝寧再向前走到了側門處,才瞧着有人站在門口。

她心裏砰砰直跳,握緊了手裏的古玉大步走了過去。

側門前一個嬤嬤來來回回踱着步,急得直搓手,看門的小廝出來直笑她:“乾娘也太心急了些,已經有人去請將軍回來了!”

被他稱作乾娘的那嬤嬤回手就捶了他一記:“滾得遠些!”

朝寧兩步到了二人面前:“敢問……”

話音未落,已然能聽見背後的馬蹄聲,女人下意識側身,只見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人騎馬疾奔而來。

那熟悉的容顏卻只添了些歲月的痕迹,儘管過了七八年不見,她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男人飛身下馬,小廝趕緊過去扯過了韁繩,面前的嬤嬤也迎了上去:“將軍您可回來了,夫人這胎生得不太順,老夫人急得不行了!”

他腳步也急,匆匆走過朝寧的面前。

常遠山的目光,在她的臉上淡淡一瞥,可也到底是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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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妻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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