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畢業前夕

“蘇暖暖！”

金四輝喊道。

蘇暖暖停下腳步，掙扎了一下胳膊，將手從金四輝的手中抽離出來。

她低下頭，掩飾自己漲紅的臉，小聲道：“拉我幹嘛……什麼事？”

金四輝暗暗瞥一眼她的臉，笑了笑，收回手，他道：“上次遊戲廳贏的烏龜，你那天突然離開，落下了，我想應該還給你才行。”

蘇暖暖還在逞強道：“不了……”

她頓了頓，心裏雖然不舍，卻偏過頭言不由衷道：“那天你付賬的……本來就應該歸你。”

（說烏龜做什麼……不是來追我么？）

她往下邁出一個台階。

金四輝喊住她：“你等等，我馬上拿給你。”

他作勢翻了翻校褲口袋，忽然驚訝道：“奇怪，我一直隨身帶着的，怎麼不見了。”

（不見了！）

蘇暖暖緊張的回頭問道：“怎麼不見了！”

金四輝看着她的眼睛，嘴角一彎。

黑而幽深的眼睛若有所思，一垂眸，又顯出幾分焦急道：

“中午還在食堂看見了，或許落在食堂了！”

他看向蘇暖暖，露出幾分歉意。

“不見這麼久了，你怎麼才發現！說不定都被別人拿走了。”

暖暖心裏又酸又澀又懊惱，忍不住埋怨道。

金四輝想，那麼個丑東西，除了他和她也不會有第二個人在意了。

“暖暖，你別急，我現在就去食堂找找。”他道。

說完，金四輝越過她向著樓下跑去。

蘇暖暖見狀忙道：“我……我也去！”

可金四輝腿長，兩步跨三步，暖暖在欄杆上探出頭的時候，少年已經下樓沒影子了。

這時上課鈴聲也響了起來。

蘇暖暖本就拜託了李舒雅請假，當下便也不管鈴聲了，向著樓下跑去。

一路跑，一路追，向著食堂的方向。

可少年不知是不是跑的太快，一路上暖暖都沒見到金四輝的人影。

氣喘吁吁跑到四號樓巷口，過了這個轉角便是食堂，暖暖擦一把汗，跑過。

就在轉角時，忽然衡斜出一雙手，將沖向食堂方向的蘇暖暖抱了個滿懷。

“啊！”

暖暖嚇了一跳，渾身僵硬，平視前方，眼前便像是有一堵牆。

她掙扎着抬頭，卻被強硬的箍緊了。

“暖暖。”“放開……四輝？！”

兩人同時道。

暖暖怒道：“你幹嘛突然這樣，嚇死我了……”她這樣說，一邊不自覺的放鬆了身體，呼吸也平穩下來。

抱着她的人自然察覺到了。

金四輝低頭，眼神平靜。

他道：“暖暖，我們談談。”

蘇暖暖垂在身旁的手有些不知道往哪裏放，臉上像是在發燒，她道：“談當然可以談……不過你先放開我。”

“不想放，先抱着吧。”金四輝將自己的下巴擱在暖暖頭上，眼睛看向少女背後斑駁的牆面。

“反正上課了，也沒人會看見。”

他嗤笑一聲：“你怕什麼？”

這一聲嗤笑，通過肢體接觸間，在暖暖的耳朵里，就像是面前這個溫熱的身軀骨頭裏發出的混沌的聲音。

有一些特別的磁性，有一些叫人心跳。

更有一些危險。

蘇暖暖聽見自己的心嘭嘭直跳。

（笑什麼！笑她太愛面子嗎……）

“沒錯。”金四輝偏頭，在少女耳朵上方輕輕道：“我笑某人太愛面子，而且自己讓我跟上來，卻還要逞強。”

他下了一個結論：“死要面子活受罪。”

暖暖握緊拳頭，抬頭反駁：“我才沒有！”

金四輝用下巴將懷裏人抬起的頭壓了回去。

“是我，你要面子，我活受罪。”他道。

（啊啊啊啊啊！又來了！花言巧語，甜言蜜語！）

暖暖感覺自己的心快跳出胸腔了。

“蘇暖暖，你聽聽我的心跳。”

金四輝聽見她的心聲，沒有反駁，而是這樣說道。

暖暖呆了兩秒，貼近面前的少年。

隔着帶有輕微汗味的校服，她可以清晰聽見少年的心跳聲。

不是向她一樣激烈，卻也絕不是平靜的心跳聲。

“你害怕我？所以，想要離開我嗎？”

她聽見頭頂傳來的聲音。

低沉的，帶有一點哀傷和自嘲。

“不應該是你……害怕我嗎？”暖暖腦子一抽，忽然問道：“要不然你幹嘛這幾天都不來找我說話……”

金四輝愣住。

他，害怕她？

害怕她什麼？

“我為什麼要害怕你？”金四輝皺眉，好像哪裏出了障礙一般，令他有些摸不着頭腦。

“害怕我的……”

暖暖正想說，忽然一滯。

她用了幾分力推開金四輝貼着的身體，拉開空隙看向少年的臉。

咦咦咦！

（他難道不知道嗎？）

金四輝沉默，他應該知道什麼嗎？

畢竟年少，便是有心機，到底臉上有跡可循。

然後，被細細觀察的蘇暖暖抓到。

暖暖露出開心又帶點狡猾的笑容。

（就是，我的一個秘密呀，一個你不知道的秘密。）

她道：“四輝，你能聽見人心裏的聲音對嗎？”

金四輝不解她秘密，可蘇暖暖既然轉了話題，他便道：“你知道答案。”

蘇暖暖面對試卷與知識的學霸的那部分，終於在戀愛中蘇醒了一次。

她笑眯眯道：“那你能聽見所有人的？還是只有我的心聲？”

這一點，金四輝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依然有着心防。

他含混道：“你不是唯一的，確是對我而言……”

“最特殊的那一個。”

這是他，這麼久以來，說的最真心的一句話。

蘇暖暖採用了排除法，排除了第一個可能。那麼就只有一個理由了，一個能讓金四輝接近忽然接近她的唯一理由。

結合她是最特殊的那一個這句話。

她問道：

“你是不是有時候聽不見我的心聲。”

風打着旋，吹過這個寂靜斑駁的牆角，牽連着牆角的野花隨風搖曳着，有什麼在蠢蠢欲動，彷彿是一隻狐狸的尾巴，搔過。

少年的聲音依舊低沉而動聽。

那一句清晰的“是”，在蜘蛛網破開了一個裂痕，衍生出一條新的紋路。

你難說這是狡猾，還是幸運。

少女的直覺敏銳而聰慧。

“原來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

（雖然你現在的心跳聲告訴我了你的答案和你的心意……）

這句蘇暖暖的心聲，金四輝沒有聽到。

因為少女帶着隱秘的得意道：“你現在還聽的見嗎。”

少女的手心發熱着。

聽不見。

金四輝怔愣，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雙手圍繞的少女。

他的眼睛微微睜大。

沒有吃飯，沒有預兆的。

他忽然就不能聽見蘇暖暖的心聲了！

而且，這一次少女的語氣，明顯是篤定他聽不見。

“為什麼！？”他抓住蘇暖暖的肩膀。

“為什麼會這樣！？”

“哈哈哈，哈哈哈……”蘇暖暖忍不住笑出聲。

今天真是天朗氣清，惠風和暢呀！

（雖然你一開始欺騙了我的感情。）

（可是沒有因，就沒有果。）

她蘇暖暖一直沒明白，一直忐忑的他為什麼喜歡她這一點，終於能放下了。

暖暖的眼睛一熱。

這個人，騙了她那麼多，為她付出這麼多，原來是因為這個。

難怪這麼在乎她，這麼遷就她。

她都快被他寵壞了。

她頭一回戀愛，可她並不笨，她想要的感情不是這樣的。

哪怕她喜歡他。

“金四輝，你喜歡我嗎？”她問道。

“我喜歡。”金四輝篤定道。

哪怕一開始是為了安靜，可他從不否認自己開始動心。

“那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少女的聲音鏗鏘有力。

五月了，畢業前夕。

他與她，約定分開，直到高考完畢。

熱夏即將來臨。

蘇暖暖與金四輝依舊偶爾見面，一起學習，但他再也沒聽見一句蘇暖暖的心聲。

周末回到家。

蘇暖暖坐在書桌前，喝着媽媽泡好的牛奶，看向手裏的小烏龜，小烏龜自然從沒有被弄丟，只是金四輝耍的一個花招而已，蘇暖暖知道了，什麼都沒說，要回了它。

看着這隻簡陋的小烏龜，暖暖伸出指尖戳了戳那圓滾滾的龜殼部分，抿起了嘴角，然後，放下它，拿出抽屜里買好的新筆記本。

記下：6月2日，距離高考還有5天。

愛心，拳頭：距離撩漢計劃的實施，還有，3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