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佛語心境

第十八章 佛語心境

細雨,紛紛。

行人,斷魂。

酒家,何處。

牧童,遙指。

——杏花村

四月,清明。

古寺哲蚌寺

古寺百年,皇家聖地,佔地甚廣,天地靈氣,日月精華,皆有顯現,不染塵世,不涉世俗,盡在紅塵之外,也在世俗之中。

巍峨古寺,鐘聲沉悶,裊裊白煙,在山樹掩映的古寺中繚繚升起,為古寺添了一份寧靜致遠,祥和沉寂。自山上望去,遊人如織,車水馬龍,行人接踵,石階上儘是虔誠叩拜的信徒,一步一鞠躬,一步一叩首,一步一虔誠,一步一人生。

趙毅風和江玉樹因為要出宮開府之事,特來祈福,一求佛祖開光保佑國事,順帶也為自家先祖燒香叩拜,略表心意。心裏想的也是希望先祖地下有知,保國運昌隆,家國和諧。

人總是愛將虛無的希望寄托在已經不存在的事物身上,只為了一份心安。

趙毅風此時拿了香在佛前三鞠躬。

遠遠走來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花白的鬍子,笑的和藹,一股預知天機的沉穩。趙毅風見老者走至自己身邊,接過香,道了句:“施主,有勞。”

趙毅風印象中只知哲蚌寺老主持,未曾見過此人,不免有些好奇,那老者似是預料到一般,摸着花白的鬍子,和藹告知:“老衲塵緣,靜候已久,昨日觀星,是有預料,在此靜候施主。”

趙毅風一身玄黑衣衫,襯得人冰冷肅殺,眸光灼灼,所過之處,萬物仿若灰飛殆盡,劍眉深邃,輪廓堅拔。

神態自若,稍微頷首,算作應答。

塵緣笑笑。循着趙毅風的目光看去,看着那人直直盯着那高端靜坐,笑的慈悲的佛祖。

塵緣和藹,見他眉宇氣韻不似常人,再看衣衫,當即明了,也就好奇。

“施主,可是信佛之人?”

趙毅風看着裊裊香霧中台前靜坐,手指拈花的佛祖一眼,思緒回到了那日櫻花樹下江玉樹拈花一笑的場景。不由得眼神有些暖意柔和。

塵緣見這人不答,也就摸着花白鬍子笑笑。

“我不信佛。”男子沉聲回應。

塵緣吃驚,詫異。

“哦?施主可知,世人皆信佛,佛祖救人苦海,普度眾生,送人極樂,施主為何?”

男子身子挺拔,與和諧的氛圍不搭。抬頭看了一眼佛祖。言語有力,似晨鐘渾厚。

“佛,長生千年,死後不化,一生青燈,太過寂寞!”

塵緣和藹道:“佛渡眾生,才會寂寞。”

男子沉聲:“我不需渡,不喜寂寞。”

塵緣感嘆:好特別的年輕人。

塵緣細細打量,男子眉宇間的氣韻,印堂清明,隱約有帝王之氣,可又是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似是被什麼阻擋一般。

“老衲見施主眉宇不似常人,可否給施主算上一卦?”

趙毅風聽着方丈要算命的話,當即想到自己命格,如果不是‘美人煞’,世人皆信神明,自己何來那麼多身不由己,何來那麼多的寂寞。當即準備推拒。

塵緣凝望他片刻,伸手撫了撫眼前的香霧繚繚,淡然道:“施主既不信佛,又何懼佛。”

“殿下,竟然在這?”江玉樹聲音清透穿過繚繚香霧。

趙毅風回頭,眼神有一瞬間的溫柔,見着來人一身月白的衫,似一仙人騰雲駕霧,足尖輕點,悠然而來。

塵緣回身,見是個芝蘭玉樹的少年,當即回想昨日星象,眯着眼睛,撫摸着鬍子,點了點頭,靜立笑看兩個少年。

“玉公子,不是去賞花了嗎?怎會來此?”趙毅風眉頭輕皺,好奇詢問。

江玉樹對望了一眼身邊的男子,淺笑溫聲,話語裏儘是可惜:“細雨綿綿,春花嬌柔,零落芬芳,看的臣不喜,便尋了殿下。”

塵緣一笑:“施主原來認識,還請上香。”

江玉樹拿了香,躬身三拜,塵緣接過,江玉樹謙和應道:“有勞。”

趙毅風眸光在江玉樹身上來回掃了一道,瞬間眼中怒氣嘩嘩,聲音冰冷:“玉公子,是身子好利索了?”

江玉樹一驚,低頭打量,自己竟然忘了披風還在春濃手上,抬頭對視趙毅風,見其眸中火花蹭蹭,似是要吃人一般。

江玉樹理虧,自知給他添的麻煩不少,成婚之後,身子虛弱,趙毅風總是叮囑吃藥,如今身子漸好,竟忘了披風,心裏明了,也知他生氣在意自己身子。也就笑着看向趙毅風,試圖翻過,怎奈那人杠上了,不帶理頭。

塵緣見兩人關係不尋常,現如今氣氛劍拔弩張,凝重深沉,當即圓場:“施主,剛才所說算卦一事,施主可有想法?”

趙毅風見在佛祖面前,塵緣兩次說起,又幫着圓場,見江玉樹不知照看自己,心裏很不樂意,不想再見他,當即伸手,一個請的動作:“大師請!”

江玉樹見兩人要去算命,鬆脫了口氣,終於不用見那人陰寒的眼神,笑看兩人遠去,誰知,已經走過正堂的兩人,突然間回來了一隻。

趙毅風衣衫翻飛,佛前的香霧被風撲散,一瞬間的明朗,江玉樹定定望着朝自己走來的人,淡然:“殿下,不是去算命嗎?怎的回來了,莫不是臣又惹着殿下了?”

男子站定,眸中深情,話語生硬:“本殿一人獨算多孤獨,有勞玉公子陪同。”

江玉樹輕輕斜轉了頭,眼神看向屋外遊人如織,熱鬧陣陣,淡然話語裏帶着譏諷:“殿下,是三歲孩童嗎?臣竟不知。殿下算命還怕孤獨,要臣陪同?”

“本殿自是不懼,可是玉公子知本殿一人,關係一脈,玉公子難道不怕本殿有個好歹,撫國公府……”後面的話男子沒有說下去,聰明如江玉樹自是知道這層關係。

江玉樹思索,臉色一沉:“殿下,是在威脅臣嗎?”

趙毅風走至江玉樹身邊,感受男子身上的清冽冷香,湊近男子耳邊,悠悠陳述:“不,是提醒。”

江玉樹冷哼一聲:“殿下,還真是好手段”

“哪裏哪裏,玉公子過謙,走吧。”男子話里得意。

“哼!”

江玉樹輕輕撩袍,徑直自塵緣老和尚的方向去了,趙毅風沒有立馬跟上,出了大殿,下了台階。

待江玉樹走至內院,一顆顆松樹挺拔,院落清凈,只是院中有一顆千年銀杏樹,葉子翠綠,枝幹粗壯,樹上有些許紅綢翻飛,想是那痴情男女留下的祈願,樹下一石桌石凳,塵緣先於兩人進來,此時桌上一茶壺悠悠燃煮,靜待歲月揭開驚天秘密。

塵緣見來人一雙澄澈的眸子,絲毫沒有戾氣,給人一種爽朗剔透之感,當即伸手招呼,:“施主,有福了,且來嘗嘗。”

江玉樹淺笑:“承蒙大師相邀,那我就不客氣了。”說完,撩袍利落的坐了,靜候那一杯茶。

塵緣擺弄着手裏的卦象,開口詢問:“施主,可是要算上一卦?”

江玉樹因為趙毅風“美人煞”一事讓自己入宮,心裏很是彆扭,對這些高人神神叨叨的話有些敬畏,只怕一算,出了什麼‘禍-國-妖-星’的昏話,與自己於趙毅風都不好,當即笑着拒:“大師,今日一來是為祭奠先祖,不談國事,不說姻緣,如今想討杯茶喝,求個快活。”

塵緣瞭然,知曉江玉樹想法,突然想起趙毅風不信佛的匠心獨運之語,又見江玉樹一身氣量不似凡人,不由得多問了:“施主,可是信佛之人?”

江玉樹端坐,只手輕捻了一撮發,輕輕觸摸着,姿態優雅,話語傲然:“不信。”

“為何?”

江玉樹眼眸望着銀杏樹低垂枝椏下的一片葉子,悠然陳述:“佛渡眾生,可眾生還是苦海,佛說極樂,卻不知極樂是何?我為何要信?”

江玉樹說完,眼眸輕晃在茶壺一遭,塵緣見茶煮好,悠悠執壺,給江玉樹倒了一杯。江玉樹接過,淺嘗輕綴,當即笑道:“好茶,不過茶中好似缺了一點人情味道,太過寡淡。”

塵緣執杯,輕嘗一口,和藹笑道:“老衲本是紅塵世外之人,心似靜水,不涉凡塵俗世,自是煮茶如此。”

江玉樹笑道:“大師,過謙,實乃我身處凡塵,受世俗束縛,塵世吵嚷,自是心不靜,品茶也是不同。”

塵緣勸道:“佛門聖地,自會度化,施主可願皈依,解脫煩惱,做個輕輕在在的品茶人。”

江玉樹笑道:“呵呵,大師偏執,我自是不信佛,為何要入佛門,世俗喧囂,路皆自選。”

塵緣靜靜的聽着,見他說完,伸手示意:“請,喝茶。”

“大師,請!”江玉樹笑着回禮。

“老衲很好奇,施主既然不信佛,那是?”

江玉樹環看一周,悠然似蘭高潔:“我不信天,不信地,不信佛,不信命”

“那施主?……”

“人,定,勝,天!”溫聲雅語,一字一頓。

塵緣心裏大驚,手上茶水外灑,江玉樹見自己說的話驚倒眼前的老者,忙忙掩飾:“大師,莫驚,我說笑的,人命各定,怎會一人之力扭轉,我倨傲了。”

塵緣見這人眉眼之間儘是儒雅,可細看透着一股倔強,一身清華氣韻,溫潤謙和,可言語隱含不屈不甘,有着傲然,只是搖頭。

“施主,真的不算?”

江玉樹沉聲堅定:“不算。”

塵緣笑看,靜默,江玉樹回想拈花靜笑的佛祖。

——大悲無淚,大悟無言,大笑無聲。

佛是寂寞的。

可,江玉樹怕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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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男妃[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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