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葛瑞絲手臂交疊抵在餐桌上，她今天穿了件長袖的連衣裙，正好將原先被那天被玫瑰刺刺傷的痕迹遮蓋了起來。她原本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坐在她對面的小希德勒斯頓先生時不時投過來的視線，讓她再度意識到了。

當然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葛瑞絲在權衡過後並不打算再進行新嘗試，關於建立一段戀愛關係上的，所以她就開口了：“首先，關於‘你喜歡我’這件事，我其實更傾向於我對你有性吸引力——鑒於你看我的時候瞳孔放大，當然這也有可能說明你海-洛-因成癮，顯然你並不是，你並沒有吸食海-洛-因的歷史——以及多巴胺的大量分泌，兩者疊加讓你產生了這種並不會太持久的名為‘喜歡’的感覺；

第二，再有你說我們需要機會進行深入的了解，那是對你來說，但相信我我對你了解的足夠多了。比如說我知道你的父母在你幼年時離婚了，你中學上的是伊頓公學，大學讀得是劍橋大學，如果讓我說我會說你讀的是英國文學系，崇拜莎士比亞，典型的浪漫主義者。再比如說截止到目前，你總共談過三次戀愛，上一次就像我說的在三個月前分手了。”

葛瑞絲頓了一下：“你需要我再繼續說下去嗎？”

原先葛瑞絲進行演繹時，湯姆都心不在焉，不管是前面葛瑞絲說他妹妹才是她的書迷時，還是後面葛瑞絲演繹里斯特時，湯姆都沒有全神貫注的感受到演繹法的不可思議和威力，現如今他還是沒有躲避掉，所以造成的結果是湯姆沉默片刻，才找回到他的聲音，再開口時聲音有點乾澀：“你，這是在拒絕我嗎？”

“我想我針對你說的告白來說明，會讓你更容易接受，”葛瑞絲聳聳肩，“我原本是可以選擇更直白的方式，不過考慮到我們兩家的長輩認識，我不希望這件事處理不當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現在，我們是達成共識了？”

她這麼自顧自的認知完了，隨手拿起菜單瀏覽起來，回去和唐納德說她和小希德勒斯頓先生相處不好好了。只是葛瑞絲沒想到的是，原本應該惱羞成怒的小希德勒斯頓先生，卻沒有憤而離開，而是在沉默過後舔了下嘴唇，試探着問：“你說的麻煩，是指會影響我父親和伍德先生的交情嗎？”

葛瑞絲有些驚訝的抬起頭，顯然湯姆的行為出乎了她的意料。

湯姆原本黯淡下去的灰綠色眼眸又亮了起來，“不是嗎？”

“不，”葛瑞絲想也不想的就否認，“我說的麻煩，是指《悲慘世界》對我耳朵帶來的麻煩，我之所以會答應這次的見面，完全是唐納德用這件事來威脅我的。”

湯姆愣了下，旋即爽朗的笑起來：“葛瑞絲，你真可愛。唔，我是說這個理由很可愛。”

葛瑞絲疑惑的皺起眉來，隨後她的眉頭舒展開來，恍然大悟道：“多巴胺真是神奇。”

湯姆不解的問：“什麼？”

“我是說你在多巴胺的作用下，導致你感情用事，進而出現不合常理——要知道通常人們在先前的情況下都會感覺到被冒犯，進而產生抵觸甚至憎惡情緒的——的行為，不過你不用擔心，它是有保質期的。”葛瑞絲這麼‘好心好意’的提醒，完全沒有起到任何正面的作用，它不僅讓湯姆再度陷入了難言的沉默中，還讓這次由唐納德發起的相親到最後以失敗告終，最起碼在葛瑞絲看來是這樣，因為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裏，小希德勒斯頓先生都沒有嘗試再聯絡她了。

這對葛瑞絲並沒有任何的影響，她還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忙：去艾倫·里克曼家裏上演技課，他給予她專業上的理論指導，又另外建議她去演舞台劇，這是個很好的鍛煉，而且效果不錯，從她成功被皇家戲劇藝術學院錄取了就可以直觀的看出來。

只是在新學期開始前，再次出乎意料的，葛瑞絲接到了小希德勒斯頓先生的電話。

“你好，希德勒斯頓先生。”

“湯姆，請叫我湯姆，葛瑞絲。”湯姆誠懇的聲音從話筒里傳出來。

葛瑞絲不明白湯姆為什麼時隔一個月又來聯絡她：“我以為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

湯姆他抿了抿嘴角，選擇了實話實說，“其實在一個月前就從伍德先生那裏得到了你的聯絡方式，葛瑞絲。”

葛瑞絲確實沒想到：“嗯？”

“我一直都有你的聯絡方式，但過去一個月裏都沒有選擇聯絡你。我知道原因聽起來有點蠢，但我還是想讓你知道，在過去一個月裏，我閱讀過你所有關於心理學方面的書籍，另外還查閱了多巴胺……我想證明的是它在我不會見你的情況下，過了一個月都沒有消失，我是說我到現在仍舊喜歡着你。”湯姆等了片刻都沒有等來葛瑞絲的回答，他忍不住呻-吟道：“我這樣的行為真的很傻，對吧？”

葛瑞絲對湯姆這樣執着的行為難以想像，這多少讓她有點無所適從，面對湯姆的詢問，她只有盡量輕描淡寫的說：“我想是的。”

“上帝——”湯姆的聲音聽起來挫敗和懊惱極了，“我只是想到那麼做，能夠反駁你拒絕我告白的說辭，我，抱歉。”

葛瑞絲頓了頓，語氣有些乾巴巴的說：“其實還是有點可愛的。”

“真的？”湯姆幾乎是一下子‘滿血復活’了，他盡量不讓自己顯得過於激動，只是他咧開的嘴角，露出的一口大白牙出賣了他。

“我是引用你曾經評價我的詞，事實上你的實驗，姑且把它稱之為實驗吧，在我看來缺乏科學性，沒有對照組，也沒有既定的參數——”葛瑞絲仍舊是葛瑞絲，但她的話一個月前都沒有把湯姆熱情的火焰澆滅，現在都過去一個月的冷卻期了，自然更不會了。相反的，湯姆還覺得葛瑞絲這樣可愛極了，他情不自禁的說：“所以要來約會嗎？我是說我今天在劇場劇團有一場演出，我能邀請你過來看嗎？”

葛瑞絲想了想，同意了。

……

劇場劇團的演員和工作人員們都發現了湯姆在表演時格外賣力，倒不是說他平時就不賣力，事實上這個年輕的小夥子平時演出時都很認真，表演也很到位，只是這一次，該怎麼形容呢，就是顯得比平時更注重表現自己了，像是要把自己的魅力不要錢一般全都散發出來一樣。

等到演出結束后，湯姆沒有直接回後台，而是跑到了台下，沒多大會兒就往後台領了一個漂亮的姑娘后，他們就全都明白了，感情他原先是在“孔雀開屏”給人家女孩子看的。都說認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了，這位年輕人很有前途嘛。

很有前途的年輕演員此時正睜着他那雙清澈明亮的灰綠色眼睛，因為帶着純然的喜悅而變得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葛瑞絲：“葛瑞絲，我真的很高興你過來看我的演出。嗯，我去卸下妝，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三分鐘就好，”

葛瑞絲點頭。

葛瑞絲對在劇院裏見到和她家兄長大人麥考夫·福爾摩斯有着極度相似容貌的男人，並不覺得意外。她是說在劇院裏這一點，鑒於她上次是在西區附近的街道上瞥見他的，以及後來在她的思維宮殿裏對那段記憶進行慢放時，也演繹出了對方的職業，是像本尼迪克特一樣的戲劇演員。

可就像麥考夫曾經評價她為世界上最特殊的一條金魚一樣，她從來就做不到完全不感情用事，儘管她從一開始就被兄長們灌輸了“感情用事是失敗者的生理缺陷”這樣的觀點。這一次儘管理智還在，但葛瑞絲還是不由得分心了。

“小心！”

“葛瑞絲！”

葛瑞絲在驚呼聲中全部理智回籠，她正要往後退，以讓開從搭建的舞台上脫落掉下來的木頭，就被擁入一個溫暖而乾燥的懷裏。

一般人在這時候完全來不及反應了，就只要眼睜睜的等着木頭砸到身上，好吧，是砸在把她護在身下的人身上。但葛瑞絲原本是因為特別的事分心了，現在她全部理智都在，怎麼也不會眼睜睜的看着這種情況發生在她身上。

所以在電光火石間，她就做出了選擇，伸手摟住湯姆的腰，使巧勁帶着他往旁邊避開，只不過過程中出了點小差錯，導致他們就摟着摔倒在地上了。湯姆墊在底下，葛瑞絲趴在他身上，很不幸的，他們除了身體上的緊密接觸，還有嘴唇對嘴唇的。

湯姆現在是感覺不到背部和地板親密接觸的疼痛，他現在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嘴唇上傳來的軟糯觸感上了，他極力剋制住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又或者乘人之危什麼的。

葛瑞絲很快就從他身上起來了，湯姆忍不住感到一陣失落，不過下一刻他就心花怒放起來，因為葛瑞絲朝他伸出手來。湯姆握住她的手，借力站了起來，這時候卻不知道說什麼了，只是他的視線忍不住瞄向葛瑞絲，驚奇的發現她的耳朵尖紅了，“葛瑞絲——嘶嘶——”

“希德勒斯頓先生，你很幸運，沒有傷到肋骨。”葛瑞絲很淡定的把手從湯姆後背着力點上移開，然後二話不說轉身就往外走，仔細看的話，她現在的腳步比往日要快上一些。

湯姆這下子也顧不得喊疼了，邁開長腿追了上去。

後台工作人員面面相覷，他們這是被虐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