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不過，果然是你？

唐納德好奇的問：“湯姆，你認識我們家葛瑞絲？”

湯姆看了一眼葛瑞絲，她現在已經是兩天前他們遇見時傾頹的模樣，不過她應該並不想其他人知道她那天的失態吧，所以湯姆就隱去了這一段，回答道：“我看過格林小姐的書，再加上聽我父親提及過的見面對象，現在才知道原來她們是同一個人。我得說，我真的很高興見到你，格林小姐。”

葛瑞絲明亮的灰藍色眼睛很專註的打量着湯姆，慢條斯理的開口了：“我很高興有你的妹妹做書迷，希德勒斯頓先生。”

唐納德老先生眼觀鼻鼻觀心，按捺住自己想問葛瑞絲，到底是怎麼看出來人家的妹妹是她的書迷這件事的。不過讓他稍微驚訝的是，湯姆的反應：

“湯姆，請叫我湯姆。”湯姆幾乎是迫不及待的開口這麼說，他說完也意識到自己的迫切，稍微頓了頓讓自己顯得稍微從容些才又開口解釋道，“我們這兒有兩個希德勒斯頓先生，不是嗎？”

有情況。

唐納德去看他的老朋友詹姆斯，詹姆斯似乎也有些驚訝。

葛瑞絲把他們的神情盡收眼底，朝湯姆微微一笑：“那麼湯姆，你在‘看’過我的書後，有什麼感想？”

湯姆在她的笑容下有些晃神，話語不經大腦思考就脫口而出了：“其實，我數學不好。”

唐納德老先生琢磨出味來了，他這老朋友詹姆斯的兒子，不像詹姆斯平時描述的那樣溫和有禮。當然在前面時，小夥子表現的還是很好的，只是在葛瑞絲面前，就顯得局促和靦腆了，而現在他的表現就像是青春期時遇到心儀之人的年輕人，青澀的，手足無措的。

在這時候，他家親愛的外孫女開口了：“我知道。”

好吧，葛瑞絲是個例外。但驚奇的是，葛瑞絲並沒有覺得因為人家小夥子數學不好而歧視（？）人家，她甚至主動說了：“Grace,Please.”

唐納德老先生覺得他們兩個老傢伙可以先撤了，把空間留給年輕人了，而且在聽詹姆斯說他兒子之前主動向他打聽關於葛瑞絲的事，就更加確定之前的想法了。先不說這裏面有什麼他老人家不知道的事——啊呀，有不知道的事才好呢——單就是說湯姆這個年輕人沒有因為葛瑞絲的履歷，而對她望而生畏，就值得老人家再給他加分了。事實上，湯姆還真的沒有讓他失望，最起碼在一開始是這樣——

等唐納德和詹姆斯離開后，葛瑞絲還沒有開口說話前，湯姆就先很認真的說道：“葛瑞絲，我必須向你說一聲抱歉，為我隱藏我們曾經見過一面，以及我說我看過你寫的書的事。前者，我覺得你並不想讓其他人知道；至於後者，就像是我說的那樣，我是說我數學不好，我認為沒有必要勉強自己去讀像你寫的那麼高深的數學書，但相信我，我已經訂購了你其他的關於心理學方面的書。”

說完，他就用他那雙灰綠色眼睛帶着期待的看向葛瑞絲。不得不說，湯姆有着迷人的眼睛，不像葛瑞絲的眼睛又亮又寒，像是宛若被寒冰覆蓋起來的湖水一般，通常不會讓人看到在那寒冰下的暗潮湧動，湯姆的眼睛就像是剛下過雨的天空，清澈而且柔和，而當這雙眼睛裏注入飽滿的情感時，恐怕很難有人會拒絕他的請求吧。

葛瑞絲注意的倒不是這個，而是湯姆道歉的行為，這或多或少有那麼些出乎葛瑞絲的意料了。她想了想說：“接受你的道歉。”

湯姆忍不住咧開嘴笑了起來，露出了一口閃亮的白牙，很快他意識到自己現在有點傻，所以就假咳了一聲，收斂了笑意，只不過也有那麼點藏不住，所以他覺得他得說再說些什麼來轉移下注意力，“我可以請問下，你是怎麼知道我妹妹，”湯姆微不可查的頓了下，才繼續說，“她叫艾瑪，才是你的書迷的？”

——親愛的湯姆，這可是你自己要問的。

葛瑞絲雙手交疊抵在下巴前，灰藍色的眼睛落在湯姆身上，似乎答非所問的說：“那天後來你又重新買了一束花，送給你母親了嗎？”

“是的。”湯姆沒有很貿然的再問‘你是怎麼知道的’，當然他的神情已經出賣了他，還有從一開始到現在，湯姆都還不能很好的集中精神。除了因為眼前的葛瑞絲，真的和他那天街頭遇到的女孩是同一個人外，還有今天他們都穿了藍色的衣服，只不過他的西裝是藏藍色的，而葛瑞絲長度極地的裙子是天藍色的，冷靜的藍色非常適合她。當然重點並不止葛瑞絲今天的打扮令人驚艷，而是他們穿了相同色調的衣服。這件事對葛瑞絲沒有半分影響，可對抱着期待心情而來的湯姆來講，就讓他忍不住想要期待更多了。

“我注意到那束花里所選用的花種類了，”葛瑞絲那天在和湯姆迎面相撞時，儘管她當時並不在狀態，而且那是發生在電光火石間的，但並不妨礙葛瑞絲在事後能將當時的記憶慢放的一清二楚，甚至連當時的氣味都能模擬再分辨出來，她自然是記得那束花的種類了，分毫不差的說了出來后就下了定論，“那樣的花束送女朋友就顯得素凈了。”

湯姆顯然自然是單身的，他張了張嘴想要澄清這點，只不過並不需要，葛瑞絲就繼續說了：“當然，我知道你沒有女朋友，你和你的前女友分手有三個月了。因此我猜測花束是送給女性長輩的，至於為什麼會認為是你的母親，顯然那天你在西區的演出正式結束了，會在當天就帶花去拜訪的人，更可能會是關係親密的母親。而你，就是在你母親家遇到了你妹妹，從你妹妹那裏看到了帶有我照片封面的書籍，從而認出了我，對嗎？而推測是你的妹妹，而並非你母親的原因，是根據出版社反饋給我關於購買我書籍的讀者年齡階層的信息，所以我就隨便猜了猜，幸運的是我都說中了，我是嗎？”

葛瑞絲儘管這麼說，但她的神情卻是篤定的的，只不過湯姆的反應不太尋常。葛瑞絲輕哼一聲，讓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湯姆回過神來，“我讓你覺得無聊了，希德勒斯頓先生？”葛瑞絲笑容燦爛的問道，對於被她演繹對象的走神感到不是那麼愉快。

“我很抱歉，”湯姆誠懇的道歉了，“我只是在試圖跟上你的思路。”

葛瑞絲挑了挑眉：“嗯？那你跟到哪裏了？”

湯姆躊躇下，避開了葛瑞絲的視線說：“關於你說的我在我母親家碰到我妹妹的事。”事實上，湯姆在葛瑞絲說起那束花時，湯姆回想起那天被那束花里僅有的兩朵玫瑰的刺划傷了胳膊的葛瑞絲。猩紅的血從她的胳膊上流出來，在比尋常人都還要白皙的皮膚映襯下顯得格外刺眼，就像是她臉上的淚痕一樣。

湯姆清晰的記得，當他從藥店回到那個露天咖啡館時，沒有再看到葛瑞絲身影的悵然若失。在這種失落的心情，可以想像當他在他母親的家裏，他從他妹妹艾瑪那兒看到印有葛瑞絲照片的書時，是多麼的欣喜。

更有緣分的是，湯姆在網上做了搜索后，不經意的想起來他父親曾經對他耳提面命的見面對象，把關鍵詞組合在一起后，湯姆忍不住去猜測，她們或許是同一個人？在今天到來前，湯姆都是飽含期待和忐忑的，然後他就見到了葛瑞絲……說真的，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湯姆都沒辦法形容他是有多欣喜。

“你根本就沒有仔細聽我在說什麼，希德勒斯頓先生。”葛瑞絲並沒有為此不悅，她只是稍微傾斜頭專註的審視着湯姆。

她的眼睛熠熠生輝，不再是枯原般的荒蕪，而是恢復到在那之前如星辰般的閃亮。湯姆原本想用他熟記於心的莎士比亞有關詩歌來形容，但他在這樣一雙眼睛的注視下，忍不住覺得有點目眩，想不起來任何合適的詩歌，然後聽到葛瑞絲說道：“我不認為你把該有的禮貌丟在家裏忘記帶了出來，那麼是什麼原因讓你沒辦法全神貫注呢？這就不得不讓我注意到一件事，你和你父親的關係並不如你和你母親的融洽，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在這之前，你對於要和你父親介紹給你的見面對象儘管沒有表現出多抗拒的樣子，但絕對不是欣然接受的。可有什麼改變了，你今天可沒有流露出半分不情不願的情緒，恰恰相反——”

葛瑞絲說著往湯姆的方向湊近，主動縮短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湯姆的瞳孔上清晰的映照出葛瑞絲的縮影，瞳孔控制不住的放大，敏銳如葛瑞絲怎麼會沒發現，她正要將她得出來的結論說出來時，一道低沉有力的聲音在不遠處響了起來：“葛瑞絲。”

葛瑞絲抬起頭來，看向正朝這邊走過來的男人，半眯起眼睛：“里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