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003章
陳沫身上的氣質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白青青跟她又一次見面的時候,立刻敏銳的察覺到了。
她不開口的時候,白青青真的死都不肯承認:這是陳沫?那個土不拉幾卑躬屈膝跪舔男人最後卻只落得被掃地出門的陳沫?
“你你你——”她手指着面前的女人有些說不出話來。
“青青,我暫時找到了一份工作,在東城區的工業園裏,兩千八一個月,中午包吃,有免費的員工宿舍……”陳沫的聲音依舊很小聲,像跟領導彙報任務似的,說到後來見白青青沒有鼓勵認可的意思,她自己也覺得丟人,只得訕訕而尷尬的笑了笑,故作自然地用手撩了撩髮絲。
“你做頭髮了?陳沫。”
半晌,白青青風馬牛不相及地來了一句,眼睛瞪着陳沫的頭髮。
對於兩人一個月前的那場見面,白青青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陳沫臉上帶着傷,神情灰敗,亂糟糟的髮絲隨意扎着,顯得毛躁又沒有精神,平白令她看起來像是三十五六的家庭婦女,與她現在的模樣大相逕庭。
現在的陳沫,柔順的執直發,卻也不是之前的黑,而是帶了點嫵媚的淡金——這絕對不是陳沫這樣性格的女人敢挑戰的發色。但是憑心說,陳沫很適合這種發色,嫵媚中帶着嬌俏,及腰的髮絲在陽光下綻放着美麗的光澤,晃得白青青有些刺眼。
她不得不重新開始打量起這個女人來。
這樣細細一看之下,白青青的表情變得怪怪的:陳沫竟然化了妝,雖然很淡,但確實是化了妝。
“是領導要求的。”陳沫似乎有點拘謹,解釋說,又一次將垂到前襟的髮絲順回了後背。
看得出來,她似乎還不怎麼習慣這個新髮型。
白青青注意到了陳沫順髮絲的手,很好看,纖細又修長,盈白如玉,像是大家閨秀不沾陽春水的手,單看之下,很難想像這雙手的主人在家會把什麼臟活累活都一手承包。陳沫今天其實穿得很簡單,米色的素裙,但卻恰到好處的修身,將她胸部和腰部的曲線都修飾得完美,只露出半截瑩潤的小腿,和一雙平底的同色素花鞋。
還是上次的那家咖啡館,白青青要了大杯摩卡,陳沫還是只喝檸檬水。
“喲,最近也知道拾掇自己了?”白青青攪動着咖啡,不咸不淡道,“以為換身行頭姓顧的就能珍惜你呢?”
陳沫捏着水杯的手一頓,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緩緩道,“我上周已經簽了離婚協議書,跟顧延承離婚了。”
“撲!”白青青一口咖啡沒穩住噴了出來,“離婚!你你你——”
“你什麼時候成已婚婦女了陳沫!”
白青青瞪大眼白日見鬼一樣。
這女人是不是被家暴傻了。
看見白青青這樣毫不掩飾的吃驚反應,陳沫自己似乎也覺得諷刺。
她微微斂下了唇角,動作自然地順了順耳邊的髮絲,將紙巾遞給白青青擦嘴——這一整套動作下來如行雲流水,倒側面顯示出幾分她不曾有過的大氣來。
“我跟顧延承,三年前就是領了證的合法夫妻了。”陳沫聲音微涼,大概是剛喝下的那口冰檸檬水的緣故,她繼續道,“那時候他工作初見起色,職場上關係魚龍混雜,為了往上爬,他花費了很大的精力與金錢,以至於我們結婚除了他一套自住房之外,連普通酒席的錢都湊不出,更別提鑽戒首飾……後來情況慢慢變好了,我們的關係卻越來越遠了,他回家說工作上的事我很難回應,我對他講生活瑣事他不耐煩,隔閡就產生了。”
“導火-索是周婷,他曾經求而不得的前女友,半年前,周婷從倫敦回國了來找他,兩人背着我好上了,他至此對我的態度惡劣起來,拎着點小事就要嚷嚷離婚……”陳沫又喝了一口檸檬水,話更涼了,“最後我還是成全了他。”
她最後一句話略刺人,白青青難得正色看了她一眼。
“陳沫,你變了。”白青青說。
陳沫漸漸神態自然下來,小抿了一口檸檬水,像個溫柔婉約的淑女,窗外的夕陽映照在她的髮絲上,燁燁生輝,直把白青青看愣了神。
白青青敢打賭:若是顧延承見識到了此刻的陳沫,保證不會再記得什麼周婷王婷。
可惜兩人到底分道揚鑣不會再見的了。
“對了,你剛剛說在哪裏上班來着?”白青青問。
“東城工業園,位置挺偏的,一家做軟件開發的小公司。”
“行政?”白青青聯想到她這副打扮。
“是軟件銷售。”陳沫又喝了一口水,起身叫服務員結賬了。
喝完東西,兩人出了咖啡館各回各家的時候,白青青突然拉住她來了句,“近期有開始新戀情的打算嗎?正好我身邊還有好幾個大齡單身的,不如你們可以見……”
“謝你好意了,青青。”陳沫輕拉開白青青的手,笑得溫柔,“你的追求者,你自己處理就好了,我暫時只想好好工作。”
“你——”
白青青被她一句話哽得臉紅脖子粗,說不出話來。
她剛剛打算介紹給陳沫的,確實是曾對她狂追不舍但她卻絲毫看不上眼的兩三個男人,但白青青心裏並不覺得被戳穿難堪,在她眼裏,陳沫連顧延承那種垃圾都願意跪舔,作為朋友,她介紹幾個老實男人給她怎麼了?
“你年紀也不小了,拖到以後只會越來越難找,難道還跟十幾歲的小女生一樣等着天上掉金龜不成?”
“謝了青青,我暫時沒這打算。”陳沫始終婉拒,淺笑得體,也不撕破臉。
分開的時候,白青青的臉色不太愉悅。
陳沫今天難得休息,還一個人多逛了幾個小時,直到徹底日落西山,她在站台等車回去,包裏手機響了起來。
她下意識微蹙了一下眉頭,摸出手機,果然看到屏幕上跳躍了“磊剛”兩個大字。
“喂?”她溫溫吞吞地接起電話,公交車來了也沒有急着上,打算等第二趟。
“你在哪兒?今天不是休息嗎?怎麼還沒回來?”電話那頭是男人粗獷的聲音。
“跟朋友約了聚聚呢,馬上就要回來了。你前兩天不是說想喝牛骨湯,我剛好路過超市就進去看了,還剩了幾塊牛骨,我一併買了回來,晚上熬湯給你喝……”陳沫沒有刻意調整音調,柔軟得很自然,彷彿纏纏切切的和風細雨。
男人顯然很受用,連帶着粗獷的聲音也柔和下來,“你發個定位給我,我過來接你吧,天氣預報說的今晚有雨。”
“嗯,好。”陳沫輕應了一聲,掛掉電話后也顧不上形象了,立刻沿馬路飛奔到了附近快下市的菜市場。
“老闆,還有牛骨嗎?來兩根!”
……
常磊剛開車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陳沫安靜地站在路邊,手上拎着個大袋子,不時朝路口張望,他將車滑停在路邊,她的面前,搖下車窗道:“上車吧。”
陳沫用手背擦了擦額角並不存在的汗,上了副駕駛座。
常磊剛一隻手耷在方向盤上,另一隻手熟門熟路地牽着她的手,邊開車邊跟陳沫講着今天發生的事情,無非就是他生意上的事,其中出現頻率最高的,是“陸饒”兩個字。
“磊剛,那個‘陸饒’到底是什麼人?我看他不太好相處的樣子——”陳沫似不經意地插了句話。
“你說阿饒,”常磊剛大大咧咧,“他現在算是咱們集團的大老闆咧,你只管等着瞧,不出三年,這C市就得換天……”
陳沫不太喜歡他那副無比崇拜陸饒的樣子,在她看來,陸饒太年輕,即便有些計謀,也不至於厲害到讓人敬畏的份兒上,常磊剛這樣的表現,讓她覺得有點兒窩囊了,她心中不大熨帖,臉上笑意自然就緩緩淡了下去。
也許是為了在心上人面前表現自己,常磊剛見陳沫面色不郁,又立刻道,“其實阿饒真不是壞人,他就是不太容易親近人,京城裏待久了的驕矜公子哥兒,被家裏人寵壞了。”
陳沫背地裏白他一眼,聲音卻溫柔如初:“總之你小心他點就是了,他那麼看重你,指不定是對你有所圖,你可別被他害了就成。”
“是是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常磊剛緊了緊握住她的手,連聲應是,心中卻不以為然。
他還覺得有趣咧:陸饒明裡暗裏要他提防陳沫,覺得陳沫故意勾引他肯定有所圖謀;而陳沫卻又反過來提醒他防着陸饒,不肯讓他對陸饒太忠心耿耿……確實有趣。
兩人一起回了陳沫的出租屋。
門剛一合上,陳沫屈身邊換拖鞋邊說,“你先休息一會,我去廚房燉湯……唔唔!”
她話還沒說完,男人健壯的手臂就從身後重重摟住了她,將她壓吻在牆上,陳沫腿一軟,在兩人同居的這一個月內被訓練得無比敏銳的感官瞬間蘇醒,倚在男人結實的臂彎中任他予取予求。
……
等到熟悉的滅頂快感降臨而至的時候,陳沫大汗淋漓,腦子中大片大片的飛絮亂舞,綻放出各種奇光異彩,陡然間卻又在大片飛絮中見一利刃襲來,直逼她濕漉漉被yu望燃燒得通紅的雙眼。
“啊!”
那不是利刃,那是一雙漂亮又陰沉的眼睛。
陳沫悶哼一聲達到極致,腦中電光火石間閃過那個名叫‘陸饒’的年輕男人,一下子清醒了。
常磊剛抱緊了她,兩人沉浸在餘韻中,久久都沒有互語。
陳沫望着天花板,突發異想:我跟顧延承五年,自以為有情飲水飽,哪敢像個Dang婦一樣在床上多提花樣,生生把日子過得像個苦行僧,莫非我天生奉獻型人格?才會對那樣的男人緊抓不放?
想着想着,她自己忍不住先咯咯笑了起來,面色嬌潤像只剛吸飽精氣的妖精。
在此刻的常磊剛眼裏,懷中的小女人確實是只勾魂的妖精,令他愛不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