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158.你對這天下,可有野心?

158.158.你對這天下,可有野心?

太后賜了座,如音便在距離她不遠的軟榻上坐下來。

再如何養尊處優,再如何保養得當,畢竟已經是年過六旬的老婦人,那布着皺紋的滄桑的眼,半懶的神色,淡然看着如音,如音卻感覺那目光在自己身上像是打量。

她面上鎮定,桌案下的手還是不覺握起,人都怎麼說來的,薑是老的辣,何況是曾經從皇後晉級為太后的這麼一個女人,慈祥的表象不代表實際,她得步步留心。

侍女送上來茶水,在那華貴老人的面前擱下一盞,在她跟前也擱下一盞。

太后緩緩喝了兩口茶,開口了:“如音啊,你與柒兒成親的時候皇祖母不在,這是第一次單獨召見你,皇祖母該給些見面禮。”

這是一個侍女端着一個托盤上來,對着如音行了禮,擱在她的身前償。

如音看到那深紅絨布上是好幾樣首飾,一樣掃過大概有手鐲,項鏈,還有玉釵。

如音驚訝,道:“皇祖母,您是我跟王爺的長輩,該是我們孝敬您才對。”

今天是怎麼了,顯示御皇柒送她一箱子的珠寶,入宮來這個皇太后又要賞賜她。

太后淡淡笑了:“孝敬是另一回事,皇祖母要給你的禮物卻是另一回事。”

“當初玉瑩嫁給煊兒,皇祖母也給了些禮物,你這邊同樣不能少。”

驀然提到御景煊,讓如音心裏的疙瘩起來,她只能微微一笑,也不推脫了,只道:“那如音謝皇祖母厚愛。”

太后慢慢品着茶,那蒼老的目光微微抬起,看向如音的手腕。

“今日皇祖母差人請你入宮,也不過是想要閑話家常,便說說,你與柒兒婚後相處如何?”

她示意如音不必拘謹,如音喝了一口茶,才道:“……還挺好,王爺他,他對我很好。”

說起那個人,她便也有些想他,不知道此刻他在府中在做什麼,與屬下談事情么,還是自個兒在書房看書撫琴。

“柒兒他身體不好,多勞你費心照顧,皇祖母看你也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與柒兒定然相處不錯,只是——”

她的話鋒一轉,如音看着她。

“柒兒的情況你是知道的,皇祖母還是會多有擔心,有些事情,人不能勝天。”

這話如音聽着不是太明白。

太后卻笑着轉了話題:“最近皇祖母聽說了幾件與你有關的事,像是上一次泰山祈福之行,是你替玉瑩解了圍。”

“那純屬一個意外,如音其實沒做什麼。”那件事她可不敢亂邀功。

太后仍是淡笑:“之前聽皇后說,宮內湖中曾有龍魚現身,你可知,龍魚是上古神獸,是護佑詔月的神獸,能帶來吉祥。”

如音點點頭。

“皇上在還沒有即位之前,曾經有幸得見一次那龍魚現身,後來,這天下在他的治理下算得國泰民安。”

“皇祖母聽說,那日龍魚現身,除了玉瑩之外,你也在場。”

如音聽着,緩緩點頭,她那天確實在。

“如音,這裏也沒有外人,你便實話與皇祖母說,那天,到底是你,還是玉瑩是那第一個看到龍魚現身之人?”

如音這才發現,什麼時候,這殿內已經沒有任何侍女候着,只剩下她與這雍容華貴的老人單獨相處。

她想了想,道:“這事情,如音還真說不準,因為如音以如音的角度看的,太子妃以她自己的角度看的,或許,說不清誰前誰后。”

她這樣也是算說了實話。

太后的笑意更深了些,那蒼老的眼眸中眸光亦是,“你手上的那枚珠子倒是漂亮,比皇祖母見過的任何一粒珍珠都要漂亮。”

如音隨着她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這才注意到,她給御皇柒的龍魚內丹什麼時候又系在自己手上了?

她笑了笑,沒說話。

“如果皇祖母要以別的珍寶,換你手上的珠子,你可願意?”

如音一怔,心中隱隱不安。

太后是知道這珠子的來歷了么?還是試探她?

“這是王爺送如音的第一樣東西,雖然只是一粒珍珠,如音卻很寶貝……”她佯裝一臉的嬌羞和幸福。

這是龍魚內丹,對御皇柒有用,她原本給了御皇柒就沒有再打算拿回來,別的人,她誰都不會給。

或許這是她能留給他,最寶貴的一樣東西了。

太后笑起來:“皇祖母與你開玩笑的,那日蹴鞠大賽之後,曾聽你說找不到了個珍珠手串,想來便是此物?皇祖母可否看看?”

如音點頭,“是,後來找回來了。”

她從手上取下那手鏈子,親自起身走到太後跟前,雙手呈上。

太後接過了那手鏈,放在掌中仔細端詳。

以紅繩編製的繩結並不繁複,上面只綴着一粒拇指大小的相似珍珠一樣的珠子,卻比珍珠的光澤更美,勝過她這輩子所見的所有的珍珠,傳到掌心有微微的涼意。

是真的很美,這珠子。

如音就站在跟前,眼睛也望着太后的手掌中,心裏隱隱有些擔憂,太后……不會不給回她了吧?

太后嘴角帶笑地端詳着掌中,突然,她看到那珠子的光芒漸漸隱去,原本瑩潤透白的珠子,慢慢變得色澤暗淡了些,漸漸沒有了光澤。

太后臉上神情一點未變,並沒有讓如音看出端倪,手向如音伸來:“既然是柒兒送與你的,你便好好收着吧。”

如音點頭,趕緊伸手接過來,然後戴回了自己的手腕上。

太后是上了年紀,但眼神還好,她看到那剛才在她手中明明已經光澤黯淡的珠子,在如音的手腕上漸漸又重新泛起光澤。

宮中傳聞太子在圍場狩獵的時候受了傷,當時自己沒注意,沒想到回來后突然發作了,像是中了毒。

這事情瞬間傳開,皇后很着急,讓太醫去瞧,也看不出什麼來。

施玉瑩在東宮太子寢殿內照顧,而床上的太子卻一直昏沉睡着。

只有張吉清楚其中緣由,卻不能說,也只是擔心地候在一旁。

太醫雖然沒有診出病因,以多年的醫術卻知道太子此症不輕,很是棘手。

皇后從御景煊的寢殿出來,在外殿與太醫說話,太醫將自己診斷的,還有自己擔心的,都告訴了皇后。

“啟稟娘娘,太子殿下此次病情來勢兇猛,微臣不敢亂斷,只能先開幾劑葯,再行觀察——”

“那可怎麼辦?”皇后心急如焚。

太醫也是惶恐,跪下道:“只怪微臣能力有限。”

皇后看着太醫,太醫在宮中數十載,如果說他的能力有限,那麼誰還有那個能力?

就先聽太醫的,再看看今天的情況吧。

太醫去開藥了,一名侍女過來,低聲跟皇后稟告,說的正是如音被皇太后召入宮的事。

可現下她也無心去細想,聽過這事情心裏有數就行了,又再次走入內室去看兒子。

御翎皓與御紫千聽說了這事情也過來了,在床榻看着御景煊臉色蒼白,御紫千擔心道:“二哥這是怎麼了?”

雖說皇室兄妹不少,可御景煊與她同為皇后所生,有最親的血緣關係。

御翎皓也蹙眉看着御景煊,他感覺御景煊這病來得不一般,但並沒有說出來。

皇后擔心人多會影響了御景煊休息,沒多久便讓大家出來,只留下了施玉瑩在內室中照顧着。

“嫂嫂,你別擔心,哥哥他不會有事的。”

臨走前御紫千拉着施玉瑩的手安慰,施玉瑩點點頭,看向床榻上的男子,心裏卻並不輕鬆。

昨夜御景煊的狀況她是親眼所見,太不尋常了。

“嫂嫂——”

內侍將如音送出太后寢宮,聽到喚聲,她抬頭,看到前面是御紫千與御翎皓正往這邊走來。

御紫千上來,拉着如音的手:“嫂嫂你什麼時候進宮的,紫千都不知道。”

“皇祖母讓我來的,你們這是,要去給皇祖母請安么?”如音說著,轉頭對御翎皓頜首微微笑。

御翎皓也淡笑着看她。

“嗯,我與四哥才從二哥那兒過來,二哥他病了!”

御景煊病了?昨天不是還好好的么?

如音臉上神色淡淡:“哦?太子殿下怎麼了。”

“這個我們也不是很清楚,據說是前些日子在圍場狩獵的時候被什麼傷到了,中了毒,現在回來才發作起來,母后都擔心死了。”

御紫千畢竟心思單純些,便把自己剛才知道的都告訴了如音。

如音點頭,沒說什麼,一轉眼,卻發現御翎皓的目光看着自己。

只是她看過去的時候,他便將目光自然而然地撇開了,道:“不如你們二人在這先聊着,我先進去給皇祖母請安。”

御紫千說好,御翎皓頎長的身影便從她兩身邊經過,往前走去了。

“四哥在外邊遊歷慣了,與我一樣也是不大拘泥禮數。”御紫千看着御翎皓的背影,笑着對如音吐吐舌。

如音心思不在,也不注意聽,御紫千說要送她出宮,在跟前嘰嘰喳喳,突然喚她,她才道:“嗯,剛才紫千你說什麼?”

“嫂嫂,我說,你要不要去看看我二哥?”

如音一怔,她入宮最怕見到的便是御景煊了,昨天發生那樣的事,要她如何面對他。

本來於情於理,御景煊是太子又是御皇柒的二哥,她既然正好在宮內,去看一眼也沒什麼,但是……

她沉默,想着要怎麼推掉御紫千的這個提議。

那時候正好兩人就走到東宮附近了,不然御紫千也不會想起這麼問。

她不吭聲,御紫千隻以為她是不好意思,便道:“不打緊,七哥不在,我有陪着你呢,嫂嫂。”

說著便拉着她往東宮進去了,如音不想,可這拉拉扯扯的不成樣子,再說,如果她執意不去,只怕御紫千會覺得奇怪。

這麼半推半就的,她進了東宮,昨天才來過的地方。

心裏覺得不舒服,御紫千已經朝前喊道:“母后。”

皇后還在外殿坐着,如音這一看,心想真是不進去不行了。

“如音給母后請安。”

皇後點頭:“起來吧,如音,你來看煊兒,有心了。”

御紫千與皇后說了兩句,便牽着如音的手往內殿中走。

進了去,繞過屏風,抬眼便看到床榻上躺着的男子,還有坐在床沿邊的施玉瑩。

“二嫂嫂,我帶七嫂嫂過來看看二哥。”

施玉瑩起身,看着如音,在這裏她不便發作,眼神卻冷漠。

不知道是剛好御景煊本來要醒來還是怎的,御紫千才說完這句,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一聲低咳,施玉瑩趕忙轉回頭看床上:“殿下,您醒了?”

“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施玉瑩的聲音很關切,如音跟與御紫千站在稍遠一點的屏風邊,心裏很不自在,她剛才聽御紫千說御景煊一直睡着的,怎麼剛巧就醒了。

御景煊並沒有回施玉瑩的話,目光掃見了房中的如音,還以為是自己在做夢,撐着身子便要起來,施玉瑩趕緊扶他,如音卻只想往後退。

“二哥,我帶七嫂嫂來看看你。”御紫千笑說。

“聽聞太子殿下身體不適,如音正好在宮中,便代表七王爺過來探望,還望殿下保重身體。”

“王府中還有事,如音便不久留了。”

如音微微一福身,轉身便走了出去。

“哎,嫂嫂——”

御紫千沒想到她這麼著急要走,追了出去。

她是在怪他昨天的行為嗎?

御景煊靠着床頭坐着,好不容易見了一面,她卻如此冷漠,心裏,很責怪他吧?

施玉瑩看到他的目光跟隨着那人遠去,心裏嫉恨得不行,他在病中是她照顧,他卻一心只惦記着那人。

她施玉瑩哪裏比不上畫如音?

“翎皓給皇祖母請安。”

“免了,趕緊過來坐下吧。”

太后笑看着御翎皓,那種發自內心的慈祥,與剛才面對如音的時候是完全不一樣的。

“謝皇祖母。”

御翎皓也笑了,掀開衣擺在太后不遠處落座。

“翎皓聽說,剛才七王妃曾來給皇祖母請過安?”

侍女端上茶水,御翎皓便端起來喝,那神色很放鬆。

“是皇祖母請她入宮來的。”

太后遣退了殿內所有的侍從,看着這個孫兒,那雙蒼老的眸中都是愛憐和滿意。

“晧兒,這一次回來,便不要再走了,多在宮裏陪陪皇祖母,不好嗎?”

御翎皓笑道:“皇祖母,翎皓已經習慣了外面的天地,並不想——”

“如果皇祖母打算給你一個更廣闊的天地,你也不願意留下?”

太后打斷他的話。

御翎皓一怔,“皇祖母的意思,翎皓愚笨,並不明白。”

太后只是看着他,佈滿皺紋的嘴角帶着笑:“看到你,就讓皇祖母想起了你的母親,一轉眼,已經這麼些年過去。如果她還在,看到你今日如此優秀,必定欣慰。”

御翎皓是皇帝的惠妃所生,幾年前已經去世,後來御翎皓便多在宮外遊歷,並不經常回宮。

而惠妃,正是太后的侄女,所以說起來,皇帝的這麼多皇子中,太后最為疼愛的,就是御翎皓。這或許就跟皇后對施玉瑩特別看重是一樣的道理。

太后突然提起惠妃,御翎皓神色有些悵然。

“晧兒,在皇祖母心裏,一直覺得你比煊兒更優秀。”

御翎皓的性子低調內斂,相比御景煊更穩重。

“皇祖母——”

御翎皓有些驚訝,轉頭看殿中,才發現除了他們兩人,並沒有別人在場。

可是這樣的話,即使是身為太后的她也不應該說的,畢竟,他的二哥御景煊是當今的太子,是他父皇心中接下皇位的人選。

太后笑道:“在我這兒,不怕有什麼話傳出去。”

“晧兒,你只管告訴皇祖母,你對這天下,可有野心,可覺得自己有能力挑起這重擔?”

御翎皓心中一凜,離開席座來到太後跟前跪下:“翎皓……不敢想。”

他向來是知道皇祖母最疼自己,但他沒想到,今日本只是過來請個安,卻突然說起了這樣的事情,如果傳出去……

“沒有什麼不敢想,只要你想要,皇祖母便幫你。”

上座那雍容華貴的老人蒼老卻眸光犀利,御翎皓抬眸望去,心中不禁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對着她重重一叩。

進宮說是去去就回,結果回七王府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

馬車路過市集的時候如音掀開帘子看外邊,人來人往,那是最尋常的百姓生活。

不久之後,她也可以過上這樣的生活么?

今夜,夙微生會給她帶來怎樣的消息?

她發現自己期待,而又有些害怕。

今天皇太后召她入宮談話,她總覺得有些什麼不對,卻又說不上來。還有那偶遇的孟貴人,才入宮竟然知道她的那麼多事……

可見那一副淡然無欲無求的神色畢竟只是表象,為了應付宮內的各種勾心鬥角的,孟瀾衣還是做了功課的吧。

不過她想學她做什麼香露花蜜,那些並沒有什麼用處,她估計選錯人了,在宮裏,討好施玉瑩那樣的人才有前途。

如音為自己的胡思亂想感到好笑,輕搖頭,不知不覺,馬車已經回到王府了。

回到茗幽閣,雁還便上來道:“小姐,您可回來了,在宮裏可還好?”

她一臉擔心,可沒忘記自家小姐入宮被欺負的事。

“嗯,只是去見了太后。”

如音看到她的房前候着兩名侍女,不像是自己這邊的人,問:“這是怎麼了?”

“小姐,雁還正要等您回來與您說呢,剛才王爺差人來搬東西,小姐,您哪些東西要帶去傾雲軒呢?”

如音一怔,茫然道:“我的東西為什麼要搬去傾雲軒?”

“小姐,王爺不是說以後您便在傾雲軒住下了么,所以才派人過來的啊。”

如音聽到這話,想起了從廣元郡回來的那晚上,她睡醒了去找他,當時他是說過這樣的一句話。

可是……

“你們都先別動,回去吧,我自己會跟王爺說。”她打發那兩名侍女。

兩侍女雖然疑惑,但也聽命行了禮,退下了。

“小姐——”

雁還蹙眉上來拉着如音的手,低聲道:“這多好的機會,您現在跟王爺感情也那麼好,怎麼還不搬過去——”

雁還怎麼會懂如音心裏的想法,如音嘆息道:“乖,我累了,想睡一會兒。王爺那邊若問起,就說我回來了。”

走入房中,她反手便將門關上。

另一邊

傾雲軒內,侍女進來稟告:“王爺,王妃已經回到府里了。”

“嗯。”

御皇柒只淡漠應了聲。

那侍女小心翼翼,又道:“王爺,王妃她……說東西先不搬。”

面前清逸俊朗的男子,眸從桌案上攤開的地圖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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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惑天下1殘皇,妃要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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