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合巹酒

14.合巹酒

“合著你拿我當你的玩具了?”

“我也僅有這點小小的樂趣了。”上官露捏着手指,小聲道,“就連這您都要剝奪嗎?”一雙秋水盈盈的美目望着他眨呀眨,像只受驚的小鹿。

李永邦長嘆一聲,心道,到底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家,前邊傷心地要死,一聽見了稀奇古怪的事,貪個新鮮,雷陣雨立馬變成了多雲轉陰,相信時日長了總會放晴吧。

上官露道:“我呢,白天起來找人弄弄園子,澆花鋤草,擺放傢具,收納古玩,或者看會兒書籍,下午就出去聽個戲,也可找幾個女孩子一同繡花,然後到了晚膳的時候,我就安排姑娘們輪流為殿下您侍寢。這樣一來,日子似乎也不是很無聊。”說著,上官露餓了一天,感覺到飢腸轆轆了,自顧自的坐到桌邊,吃起了喜宴:有燕窩雙喜字八仙鴨,細豬肉絲湯,龍字拌熏雞絲,鳳字金銀肘花,黃燜魚翅,清蒸醬肉,福貴長壽喜花糕等等……好菜自然要好酒相佐,上官露抬手要倒酒,卻因為喜服的袖擺太過寬闊幅長,不甚方便,李永邦提壺便親自為她斟酒,斟滿了她一飲而盡,一盅接着一盅,又是一盅,一連喝了三大杯才緩了口氣,人才好像活過來了。

李永邦乜了她一眼道:“你想的倒是周到,把自己安排的非常充實啊。”

上官露無辜的看着他:“我會讓您過的更充實。”話畢,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里頗有幾分苦中作樂的味道,然而笑着笑着,菜含在嘴裏味同嚼蠟,根本咽不下去,眼淚再一次汩汩的往下流。雖是如此,她還在笑,笑的前俯後仰,結果後腦勺撞到了龍鳳喜床的木柱子上,‘砰’的一聲悶響。李永邦無語的看着她,他知道她故意坐的那麼遠,戒備他,疏遠他,他伸出手來將她往自己身邊拉了拉,道:“我又不是屬老虎的,難不成我還吃了你!”

然而她餓了一整天,早就手軟腳軟的,此刻又喝了酒,更是渾身輕飄飄的,只感覺四周天旋地轉,她左搖右晃,東倒西歪的,無論李永邦怎麼將她扶正都沒用,最後一個不留神,一頭栽進了他的懷裏。

她聞出他身上熏的是翠雲龍翔,用陳皮、丁香、龍涎香、白芨研磨製成,淡淡的,有溫馨的味道,她像是找到了一個防空洞,用袖子掖着眼睛,窩在他懷裏哭就好像別人就看不見似的,笑聲也漸漸地轉為嗚咽。

李永邦拍了拍她的背:“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我今天還擔心你知道了真相會不會鬧着要投繯自盡,那可怎麼辦好,嚇得我出了一身的冷汗。”

“活該!”上官露含着濃重的鼻音,“誰讓你騙我的,活該受點罪。”

她掖幹了眼角,再一次拿起酒壺,只是手還沒抬到嘴邊,就被李永邦攔下了,李永邦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合巹酒。此乃……合巹酒。”

上官露‘哦’了一聲,望着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味道甘甜如蜜,香如橙,口感絲滑,很是特別。

她不情不願的伸出手,卻並不繞環,李永邦只得自己把手伸進她的臂彎里,兩人僵硬的完成了儀式。

屋外聽差的宮女見狀暗地裏打了個手勢,紛紛放下了紗帳退了出去。

上官露向李永邦使了個眼色:監視我們的?

李永邦無聲的點頭,同時攔住了她再次摸向酒壺的手,勸道:“別喝了,再喝真的要醉了。”

“誰說我醉了!”上官露推開他,“老娘在烏溪號稱千杯不醉,你又不是沒見識過,這點酒算什麼!”

“還好意思說。”李永邦扣住她手腕,“背你回去很累的。又難纏,一會兒要我唱歌,一會兒又跑到人家門口去跳舞,還要我為你吹笛伴奏。臉都丟光了。”

上官露很不高興,扯開了嗓門道:“那你別理我丟下我啊!誰逼着你送我回家了,你不送我回家也沒有今天的事,說來說去都是你的錯,你心裏不內疚嗎?你夜裏睡覺不會做噩夢嗎?”

李永邦道:“送你回家是怕你碰見了壞人,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有今日我也不想的,都和你道歉了。”

“所以我才要問你要點實際的補償啊。”上官露的身子扭啊扭,試圖掙脫他的桎梏,“銀子多不多,吃的好不好,出門能不能打着你的名號風光一下。”

李永邦拉長了臉道:“可以是可以,但我怎麼有種被人訛上了的感覺……”

上官露沒有回答他,反而是解開了喜服的扣子,自言自語道:“好熱,你覺不覺得?屋裏的炭是不是擺的太多了?”

她的臉蛋紅撲撲的,襯得她膚色如凝脂,眼睛如同鑲在玉上的黑曜石,絳唇檀口鮮艷欲滴。

李永邦痴痴地看着,一下子挪不開視線,半晌才‘啊’了一聲道:“你說什麼?”

上官露渾身的力氣仿似驟然被抽空了,身子再也支撐不住往後一歪倒了下去,一邊捂住了心口,喘息道:“難受。”

“你怎麼了?”李永邦問她的時候,也察覺到了異常,扯開了自己的領口后,心底起疑,拿起酒壺朝里看了一眼,又再湊近了仔細一聞。

江湖上能喊得出名堂的那些葯&*粉他大抵都知道,沒那麼容易中招,就算真的不小心沾上了,他一個練家子,可以靠內力逼出來,但眼下情況有點不同,他們更像是中毒了。

他開始渾身發燙,大汗淋漓,心跳如擂鼓,特別是不能看上官露,一看就要命,一股熱氣自丹田直往腦門芯子沖,他下意識的就想要往她身上撲。

他咬牙忍住,匍匐着趴到她身邊去,關切的問:“你怎麼樣?還能說話嗎?”

上官露已經昏了過去,只是心裏難受的緊,眉頭緊緊皺起來,痛苦的很。

李永邦替她把外衣脫了,問她:“還熱嗎?”

她立刻打了個噴嚏,人縮成一團。

李永邦又替她蓋上被子,自己腳步蹣跚的直到了窗邊,支開一條縫,冷風灌入的霎那,他渾身一個激靈,好像醒悟過來半分。

果然是迷*&葯。

他憤怒的抬手一揮,將桌上的東西掃了一地,接着抄起黃花梨嵌螺鈿架上的掐絲琺琅蓮花壽字面盆,兜頭朝自己澆了下去,霎那間,渾身濕透。

但他並沒有更好過,他聞到水中有依蘭花的香氣,簡直是雪上加霜。

他掀開床帳朝里看了一眼上官露,只見她痛苦的□□着,他吞了吞口水,靠過去,上官露突然筆直挺起身,看到滿身水珠的他,愣愣的如一隻牽線木偶一般伸手在他頭頸處颳了一下,繼而放進了嘴裏,像是發現了什麼好吃的,兀自吮&*吸起來。

他腦子轟的一聲,再也管不住自己了,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她的眼神沒有焦距沒有光彩,純粹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肉體。以至於翌日再睜開眼的時候,她木訥了很久,不知道身在何處。周身亦如同被碾壓過一般。她側過頭去,發現身旁的李永邦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看着她。

她張口道:“嗯?”

滿腹的疑惑。

李永邦無言以對。

上官露伸手揉了揉發脹的額角,剛想翻個身,卻只發出‘嘶’的一聲,然後她看見李永邦臉紅了。

她心裏頓時咯噔一下,耳邊響起臨出門前母親的囑咐,要如何伺候殿下等等,她當時才沒有留心聽其中的細節,但還不至於蠢到搞不清現下是什麼情境。

她吃驚的張大了嘴,李永邦感到十分難堪,用手徑直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良久過去,上官露結巴道:“李,李那什麼……”

李永邦沒待她說完就道:“嗯。”

“你‘嗯’什麼呀!”上官露急道,“到底怎麼了?”

“就是‘嗯’啊,你都看到了。”李永邦羞愧道,“你不會不記得昨夜發生了什麼吧?”

“記得啊。”上官露認真道,“我記得你跟我道歉,你還陪我喝酒,我連我吃了幾塊肉都記得,然後就睡了啊,怎麼會這樣?是有人半夜潛進來……?”把他們的衣服脫光瞭然后擺放在一起好造成他們已經圓*&房的假象?

但不可能,如果是這樣,她身體的反應就太詭異了。

她只有求助於李永邦,但李永邦痛苦到扭曲,無法面對她的神情說明了一切,他乾澀着嗓子道:“沒有,無人半夜潛入。”

上官露心驟然跌入深淵,沒等李永邦說話,便強自坐起來穿好衣服,期間有宮女要進來服侍他們洗漱被她一聲響亮的‘滾’給喝了出去。

李永邦看着她正襟危坐於床沿,歉疚道:“露兒,我們……”

“我什麼都不記得。殿下不必介懷。”上官露寒着臉催促道,“如果沒記錯的話,時辰到了我們該去向陛下和太后請安。”

李永邦似乎沒料到她會如此鎮定,模糊的‘唔’一聲之後,用飛快的速度把自己整理好,接着帶她去未央宮謁見皇帝,皇帝賜了新婦一柄金如意,接着再到慈寧宮向太後行禮,太后又賜新人各一柄金如意。最後到奉先殿給列祖列宗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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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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