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第 122 章
在相當長的歷史時間裏,中國的航海技術在世界上是遙遙領先。如舵、櫓、錨、帆、船塢、羅盤、輪船、螺旋槳……這些與航海有關的硬件和技術,均是中國古人率先創造和發明的。自古以來,中原就有人不斷嘗試出海,這些人里有外交使節、海商和海盜,其中追逐利益的海商最多,規模最大。他們用中原的絲綢、精美的瓷器從西方攝取大量金銀。京城琉璃廠那幾家賣西洋玩意兒的,便是海商中的一員。
早年賈瑚也動心過。只是高收益必然伴隨着高風險,若是運氣一個不好,接連幾次出海都沒收穫,前期投入都打了水漂。當時賈瑚的家底可經不起折騰,只得作罷。後來銀錢賺的多了,才湊熱鬧似的買了幾支船,跟着海商後面走。
不經歷不知道,曉得了裏面的門道,賈瑚可真是嚇了一跳。這個時候航海事業異常發達,實際上,“中國大航海時代”在宋元時期就已經出現了,元代的“官本船”制度在大周也得到沿襲。東南亞一帶的航海路線已經非常成熟,什麼壞血病、迷失在大海上這種事絕少發生。早期大周通過海上的代理人,不僅多了幾個南海的附屬國,七成的利益也豐盈了國庫,其中攝取的財富不比賈瑚那幾年折騰出來的少。
只是元代前車之鑒,大周雖在有識之士的呼籲下並沒有像明朝一樣採用閉關守國政策,歷任皇帝也只是把它當成豐盈國庫的一種方法。即使眼饞海上巨大的利益,也不敢壟斷市場,把沿海民眾逼反。
事實上,大周對航海的態度十分模糊。不禁止,不支持。畢竟“官本船”制度在那,要禁海,戶部尚書頭一個不答應。可是皇家也沒有要摻和其中的意思,而且海關關稅高到令人絕望——官本船收七成,私人船隊也要上交一半。
興許是因為上位者對此不咸不淡,整個航海事業可以說遭受了重大打擊,幾乎沒有了繼續發展的勁頭。賈瑚帶來的改變就在這裏。
在有識之士的勸說下,周太祖下令子孫後代不得海禁,可誰也說不清楚這是為什麼。然後賈瑚就上交了一篇論文→_→是的,你沒看錯,一篇古代版“論元朝如何因海洋而興因海洋而亡”的經濟學論文。
論文內容到底是什麼不必多說(真的不是因為渣作者編不出來么→_→渣作者:你走!),只說當時還是個皇子的承平帝讀完后,對這個少年郎刮目相看,並真正當成能倚重之人。而讀到這篇古代版論文的先帝,對海洋總算不那麼畏之如虎了。
直到後來賈瑚從西洋那邊弄來了土豆等作物,大大提升了作物產量,讓底層百姓能填飽肚子,先帝才把目光移向遙遠的海外。只是人年紀大了,精力不濟,也不急於改革,只是以大周開闢了水泥、官方快遞等大大充盈了國庫為由,降低了海關關稅,算是打開了一個局面。之後,在官府明確的表態下,各種海外作物陸陸續續傳入大周,賈瑚入了工部司農事以後,還提出了組建皇家航海隊,專門為國家搜羅各地種子的建議。
既然是皇家航海隊,自然少不得宗室參與。有工部建造的最先進的船隻,有內務府遴選出來的富有經驗的航海老手,又有護送官船的新建的海軍,宗室們紛紛動了補貼家裏的念頭。他們幾個宗室的老王爺帶頭,湊了份子,買了船,跟在皇家航海隊後面,帶着絲綢、瓷器乃至各色香料去換取大船的金銀寶石並新奇洋玩意兒。因為有人護送,又和官船守望相助,損失大大減少,幾乎年年都能得十來萬銀子。
周肅不缺銀子,可是誰也不嫌銀子多啊。他府上養着一大幫小戲子,花銷可不小。
這事賈瑚也摻和了,誰讓他也算半個皇家人呢。只是他和周肅是一起的,他因笑道:“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我特意吩咐了他們多帶點種子回來呢。”
“種子能佔多少地兒?”周肅對此抱有很大期望,“我們三條船,只要有一條滿載而歸,我一年的開銷就有了。”
真心實意的說,養一隻忠順親王可不便宜,尋常人能花一輩子的錢,周肅抬抬手就沒了。要不是想着老庫里的藏銀不能動,得留給子孫,周肅何必指望出海的船?府上產業是有,可論現銀,還是出海所得最多,無怪乎周肅如此期待。
這麼多年下來,兩人的私產已經分不開了。生意上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私房銀子大頭都在賈瑚那裏,由他進行“投資”,其他周肅的開銷,賬單一律送到賈大人手上。這也是兩人的事京城人盡皆知的一大原因——商戶的嘴可沒那麼嚴。
周肅說起西洋,賈瑚看着他的側臉,微笑着建議:“有出海的海商年前就回來了,帶來了不少新玩意兒,據說是西洋人的新流行,不如去琉璃廠看看?”
那邊兩人攜手而去,在夕西洋鋪子裏一擲千金時,薛蟠鼻青眼腫的被抬回了薛家。問起緣故,薛母又是心疼,又是發恨,垂淚道:“京城貴人豈是好相與的?我兒,你且改改這性子吧。家裏已經有了個香菱,做什麼還把外面香的臭的都拉回來。”見母親說的不像,寶釵忍羞道:“媽媽,還是先請人着大夫來給哥哥看看傷吧。”薛母點頭,又罵下手太狠,又怪薛蟠不該惹是生非。
薛蟠睡在坑上,哪裏咽得下這口氣,嚷嚷着說:“媽你把人家當親戚,人家卻沒把你兒子當親戚呢!”問起原故,原是同行的人提點說狀元樓乃是賈大人名下。這賈大人可不就是賈瑚?薛母氣苦:“我們孤兒寡母的沒用,榮府那等親戚,攀也是攀不上的。本想央煩了你姨爹的繼夫人替我們引見,如今看來,沒得去吃人家臉子。”寶釵道:“人家樓里的規矩本是如此,人人都守得,就連王公貴族也守得。哥哥你是什麼名牌上的人?憑什麼皇子王爺都不敢的,偏你非要人家給你這個面子?我聽說這狀元樓不但是賈大人的產業,其中也有忠順親王的份子呢。媽媽,哥哥得罪了人,原該上他府上請罪才是。”
薛母欣慰地拍着女兒之手,道:“我兒,虧你想的仔細。”又對薛蟠道:“你妹妹這話雖不中聽,卻大有理。這天家貴胄,非常人可比。於我們家天大的事,親王爺不過一句話而已,蟠兒,且顧顧我們家的差事罷。我們薛家大不如前,沒了這正經差事,薛家和普通商戶又有什麼不同?”說至動情處,落下淚來。寶釵想起薛父在時光景,也落下淚來。薛蟠最見不得母親妹妹流淚,只得應了。
於是薛家連夜預備了兩份禮,一至忠順王府,一至榮府。次日,薛蟠頂着一張青腫不堪的臉不肯出門,只說等好了再去。無法,薛家母女只得向榮府遞上了拜帖。
榮府卻並非瞧不起做商戶的薛家,推三阻四不見的,實在是劉氏分身乏術。劉氏其實是個極和氣的人,平日裏親戚們來往,有空就多見見。連一次一個劉姓的姥姥,原跟大王氏聯絡有親,並不知曉大王氏已經去世,找到榮府門前,劉氏也命人帶進來親見,好生說了會兒話,又包了一包散銀。何況本是老親的薛家。
因此薛母大不自在的坐在榮禧堂里時,呆了片刻,就見國公夫人揚起熱情的笑容步履匆匆地走了進來:“我來遲了,薛太太勿怪。”
薛母並寶釵起身相迎,賠笑道:“都知道府上繁忙,大家親戚,等一會子並不妨事。”又將來意說明,奉上賠禮,劉氏推辭道:“親戚間何必見外。瑚兒並非小氣之人,蟠兒既然知錯了,他想必是不會追究。”薛母執意,道:“我們家和忠順親王沒什麼來往,貿貿然也不敢上門,區區禮儀,不過一點子心意,還望笑納。”
見涉及到忠順親王,劉氏不敢託大,忙命人說與恰在府上的周肅,只聽回話的人說:“王爺說讓夫人自便,他也不要薛蟠親自來賠罪了。不過這狀元樓已在他的名下,薛蟠若是再犯,大爺也保不住他。”方知忠順親王也在榮府的薛母嚇得滿頭大汗,嘴上不住說:“一定對犬兒多加管教。”說著,回去后又將禮加重了三分。
而劉氏,被大兒子夫夫秀了一臉恩愛,吐槽無力,鬱卒地去找還在公主肚子裏的孫輩安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