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8.第八章

沈長寧迎出去,笑道:“迦葉兄。”——他這人自來熟,才見幾面就稱兄道弟。

“抱歉,今天來晚了。”季迦葉略略頷首。

沈長寧哈哈笑,“我們也剛到。”他說著側過身,將在場男士給季迦葉一一做了介紹。

男人視線隨之往後。

這種場合的女人基本不用介紹,不過出於禮貌,也要站一站。

那些女伴見到季迦葉,先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季迦葉今天完全是休閑打扮,深色的體恤衫,寬寬鬆鬆穿在身上,褲腿挽成九分,露出瘦削而白的腳踝。他自己帶了海竿,這會兒裝在包里,單肩背在身後。這人衣服看不出什麼牌子,不過光這個包就好幾十萬了,再加上季迦葉又生的斯文好看……一時這些人看過去的目光,都有些肆無忌憚。

余晚拿着雜誌,也禮貌性的站起來。

那道冰涼的視線在她身上並沒有任何停留,余晚微微耷拉着眼帘,倚在最角落。

這麼熱的天,沒有人願意在外面走動,俱樂部安排了電瓶車,送他們去碼頭。

沈長寧讓季迦葉先上車的,季迦葉紳士的讓了一讓。結果那些人坐上去,剛好滿了一輛。車開走,人瞬間少了許多。

沈長寧沒離開,余晚也不能動。她站在門口,被曬得眯了眯眼。沈長寧的目光似乎這才拂過她,指着余晚,對季迦葉說:“我的助理余晚,迦葉兄見過的。”

僵了一僵,余晚不得不抬起頭。

面前,是個清瘦修長的身影。逆着光,季迦葉亦垂眸,漫不經心的望過來。

四目相對,誰都沒先開口說話。

宛如無聲對峙。

熾熱的陽光底下,男人面龐越發冷鷙,薄唇抿着,沒什麼表情。

沈長寧在旁邊和緩了一句:“上周末余晚恰好臨時有工作,我就安排了小顧。小顧剛畢業,容易說錯話,迦葉兄不會介意吧?”

漠然移開視線,季迦葉說:“不會。”

這兩個字沒有任何語調,很平,屬於他的那種涼意更甚。

沈長寧意味深長的看了眼余晚。

余晚那會兒挎着個大包,包里裝着電腦,壓在肩頭,沉甸甸的。她抵着牆站着,站在最小的陰影里,可還是覺得熱。那種熱意纏上來,余晚一瞬竟又有些窒息,像是喉嚨被掐住的桎梏。默了默,余晚終於開口說:“季先生,那天失約我很抱歉。”

季迦葉復又驕矜的低下眼帘。

他的目光仍是冷冽的,再度落在她身上,帶着慣常的倨傲俯視。薄唇輕啟,季迦葉淡淡的說:“沒什麼。”

這架勢,嘖嘖,真像余晚欠他的。

可明明他才是輕薄的那個人。

余晚垂眸。

很快,第二輛電瓶車開過來,一共三排,每排兩個位置。

這一回,季迦葉先坐上中間那排,然後是沈長寧和慕容靜,他倆在最前面。余晚自然而然走到最後一排。看到那座位上的東西時,余晚不由一怔。

只見最後一排座位上面已經擱着季迦葉和沈長寧的漁具包。這種包都很大,一米二長,很佔地方,哪兒還有地方給她坐?

余晚偏頭,看了看前面。

只有一個位置空着了。

余晚默然,她面無表情走到前面,坐到季迦葉身旁。

這種電瓶車本來就不大,這男人身高腿長,支着腿坐在那兒,留給余晚的地方不多。余晚身上的鉛筆裙很窄,她這會兒只能小腿交叉着,直挺挺端坐在角落裏。她還挎着一個大包,沒有多餘的地方,這會兒不得不擱在腿上。

這一個星期,余晚已經聽顧菁菁念叨了無數次,說季迦葉是如何如何斯文體貼,可余晚並不覺得。大概是因為她扇了他一耳光,又讓他“滾”的緣故。這個男人在她面前,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惡,連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

偏偏季迦葉的存在感實在太強,那種強悍而冷硬的氣息無時無刻不縈繞過來,壓迫的人快要窒息,余晚只能偏頭望向旁邊。

這座碼頭是在山坳里的,遠處是綿延的青山,蔚藍的大海,還有白色的燈塔。海面偶爾幾隻海鳥飛過,美得不像話。

陰鬱的心終於晴朗一些,余晚暫時忽略旁邊那人。

季迦葉沉着臉望向前面,抿着唇,一直沒動。

*

沈長寧遊艇上有專門余晚的房間。偶爾需要出海談事情過夜,她都會睡在這兒。余晚這次仍住這間。她熟門熟路過去,剛把東西擱下,揉了揉肩膀,沈長寧便單獨來找她。

敲了敲門,他進來。

“沈總。”余晚硬邦邦站起身。

余晚跟着沈長寧好幾年,沈長寧也算了解這個下屬的脾氣。他這會兒笑:“就知道你要生氣,特地過來給你道個歉,怪我昨晚沒跟你交代清楚。”又解釋說:“今天我請他來,確實是要親自談項目的事,沒別的意思。你拿着電腦,現在跟我過去。”

沈長寧給了梯子,余晚不想丟工作,就還得下。

甲板上,那些女人已經換上比基尼,前.凸后翹,身材火爆,所謂亂花迷眼也不過如此。

余晚挎着包,安靜的站在圍欄邊,格格不入。遠遠的,就見沈長寧請季迦葉過來,慕容靜似乎想跟着過來。她也換了比基尼,只不過外面多加了一層薄紗。山巒疊嶂,若隱若現,愈發勾人。沈長寧親了她一口,說:“我去談點事情。”說著,沖余晚招了招手。

慕容靜抱着胳膊,看向余晚,一時笑了一下。

季迦葉倒是一直沒看她,男人眉眼冷冽,只目不斜視,經過余晚身旁。

沈長寧的這艘遊艇上,除了數間客房還有專門的抽煙室。沿着走廊一路過去,兩側全是酒櫃。他問季迦葉:“迦葉兄平時喜歡喝什麼酒?”

季迦葉回說:“我不太喝酒。”

“那可惜了,我最愛酒這玩意兒。”

余晚跟在身後,聽他倆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寒暄。

有專門的服務生領他們進了吸煙室,門一闔,只剩他們三個在。余晚抱着電腦坐在沈長寧後面,季迦葉坐在L型沙發的另一側。他點了支煙,慢慢抽了一口,這才緩緩抬起頭來。

煙霧繚繞里,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漠,漆黑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層霧,也不知他這樣斜斜望過來,究竟是在看誰。

沈長寧說:“迦葉兄,我也不多繞彎子,我這裏有一單項目想找你合作。”

“哦?”季迦葉笑了笑,說,“沈先生還有什麼項目做不下來的?”

這人這番一開口,就又有些不一樣,博弈來去,是純粹而精明的商人模樣。

狡猾,還很奸詐。

余晚在旁邊安靜聽着,並不說話。

沈長寧說:“是外地的一個新能源項目。”說著,他看了看余晚,示意她將資料送過去。

因為事出突然,余晚沒做任何打印的準備,這會兒從電腦里調出資料。茶几很遠,並不方便,她只能親自拿着電腦走過去,遞給季迦葉。

這個男人是坐着的。他的坐姿愜意,陷進沙發里,一派閑適。見余晚拿着電腦過來,他既不接,也不開口,只是盯着電腦屏幕,偶爾按一下翻頁鍵。

這份資料足足有三十多頁,季迦葉不接,只能余晚兩手端着,供他看。

季迦葉拿她當電腦支架呢。

這人就是想方設法、故意折磨她消氣呢!

余晚今天穿得襯衫是五分袖的,露出一截白皙而瘦的胳膊,恰好卡住電腦邊緣。饒是電腦又輕又薄,可站了一會兒,她的胳膊、手腕上都壓出兩道紅印來。

而且,因為端的有些累了,不經意的,余晚兩隻手輕輕顫了顫。

季迦葉稍稍抬眸。余晚正站在他對面,男人目光恰好落在她的臉上。

這是他今天第三次看她。

四目再度相對,季迦葉說:“余小姐,坐吧。”態度稍軟一些。

他不接,只是讓余晚坐。

可余晚還能坐哪兒?

必然是坐在他身旁啊……

季迦葉那會兒倚着沙發,一手夾着煙,一手擱在沙發邊。她如果坐過去,就坐在了他的懷裏。默了默,余晚冷冷回道:“季先生客氣,我就不坐了。”

季迦葉盯着余晚兩秒,忽然,他彎起嘴角笑了笑,看她的目光卻又冷了一分。余晚渾身一僵,果然,季迦葉不說話,目光漫不經心的望下。

那道視線自余晚的眉眼往下審視,她的鼻子、她的嘴唇、還有被他掐過摩挲過的光滑頸子,再往下——余晚今天的襯衫並不是非常正式的,領口稍稍敞開,精緻的鎖骨若有似無,而鎖骨的下面,就是起伏的曲線。

余晚雖然瘦,可該有的也都有。

季迦葉的視線就這樣落在那兒,光明正大,帶着某種玩味,余晚不自在的,輕輕顫了顫。

她面無表情的冷漠的問:“季先生,看完了么?”

一語雙關,只有他們明白。

季迦葉又笑了。下巴微抬,他看着她,一字一頓的說:“還沒有。”說著,他好整以暇的拍了拍身邊的沙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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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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