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夫人
中午,管家準時打來催飯電話。
“不用送了,我們下樓去吃。”岑天啪一聲就把電話掛了,洗過澡又換了衣服,才來敲響了方荷的房門。
他還是穿着一身睡袍,但又跟以往不太一樣。
除了腰間的衣帶系得鬆鬆垮垮,他還把衣袖也稍微挽起,露出半截手腕,襯得他的手骨更加修長。
半濕不幹的頭髮結成小綹,被他以指作梳挑成一個清爽利落的造型。
“手藝不錯。”他對這新髮型很滿意,復古民國風與時尚現代感完美融合,簡直不能更襯他。
男子勾唇一笑時,眉宇間似乎帶着股與生俱來的風流魅惑,方荷一眼迷陷進去,怔愣過後更覺羞惱:“那還用你說!”
她擠開撐在門框邊的男子,逕自邁步走下樓梯,以掩飾心頭那一瞬的悸動。
岑天跟在她身後搖頭失笑,對於攻略方荷愈發起了興緻。
雖然到這一刻,他對自己死而復生這件事都還有些悵然,解不開因果,他便只能抱緊方荷。
因為他在房裏那堆文件中,找到的並不僅僅是資料文件,他還發現了一份署名為“岑天”的遺書。
信中寫道,如果“岑天”遭遇不測,那麼他名下的一切財產,都將交由方荷代為處置。
如此程度的信任,可見這兩人的關係非同一般。
只要他纏緊方荷,也許,他就能破解命運。
樓下管家初見岑天時也怔了一瞬,但他的大部分注意力卻是被對方的髮型給吸引去了,其他的異樣倒沒太在意。
岑天輕瞥了他一眼,管家即刻回神,殷勤地將餐桌上的菜品打開。
“先生,小姐,午飯的菜色您二位看如何?”
先生剛才在電話里已經把他訓斥過一頓了。
他當時陰沉沉地說——你覺得,本先生我,有補的必要嗎?
這絕對是在質疑他的能力。
管家當時嚇得大氣不敢出一聲,趕緊吩咐廚房,中午換些清淡的菜色。
可現在,小姐都已經在開吃了,而先生,卻看上去好像還是不太滿意?
“要不然……”要不然,撤了讓廚房重做?
話沒說完,被岑天強勢打斷:“叫什麼小姐,以後全都改口叫夫人。”
“噗——”正在喝湯的方荷,聽得他的話后,直接驚嚇得噴飯。
“哎!是是是!”管家聽得此話后,萬分欣喜地應下,又轉過首,朝其他僕人大聲喝道:“都聽到了沒?以後全都改口叫夫人!”
僕人們紛紛答是。
“咳咳咳——”方荷這回是徹底被嗆住了,沒兩下就咳得臉紅脖粗。
岑天慌忙遞手過來,邊給她拍背,邊給她遞水,溫柔道:“慢點喝,小心燙。”
“你……閉……閉嘴!把手……拿開!”
你見過誰,在別人喝水的時候,還給別人拍背?
存心想嗆死她。
岑天滿眼委屈,還想再開口說話,方荷見狀立即制止,啞着嗓子也要叱喝他:“安……靜!”
好吧,岑天難掩傷心地縮回手,舉着筷子夾了菜,想放進方荷碗裏又不敢開口問。
這副可憐模樣,看得管家都心頭一顫——哎呦喂,這以後小樓里可就是夫人說了算嘍。
吃完午飯,方荷就回房補眠,一覺睡到了大半夜。
她想起床入廁,剛抬腿,就踢到了床邊什麼東西,再伸腳一踹,正中某男某部件。
“嗷——”岑天捂着下面,身子縮成一團在床上嚎叫了起來。
方荷把床燈打開,抄起枕頭就往對方臉上摔,摔,摔。
心頭卻有些疑惑,失憶后的岑天,好像連身體反應都沒從前快了?
如果換做以前,她絕對碰不到對方分毫,更別說一腳踹到他命根子。
“別打了,別打了。”他是顧得了上面,顧不住下面,岑天只好討饒澄清道:“我可什麼都沒幹吶,我就是擔心你半夜醒來會餓,所以才來守着你,等你醒了我就下樓幫你找吃的。”
方荷根本不信他的鬼扯,冷眼看着他:“怎麼進來的?”
被她凌厲的目光盯着,岑天也不禁尷尬地撇過臉,悄聲回道:“我有鑰匙。”
“呵~”方荷一聲冷笑。
“不是失憶了嗎?什麼都忘了還記得房間鑰匙在哪?”
因為鑰匙是問管家要的嘛,岑天心頭默道。
“拿來!”方荷攤開手,伸到他面前。
“什麼?”睜大眼睛,表示他很無辜。
“你說呢?”方荷恨得咬牙切齒。
岑天還是佯裝聽不懂,半跪在床上張開雙臂道:“我身上什麼都沒有,不信你搜。”說著又往方荷身上拱了拱。
後者一臉嫌棄地把這個無賴推開,嘴上威脅道:“起開,再過來我踹你了啊!”
額,不說還好,一說他感覺這下面又疼了。
岑天默默地退回去,拿枕頭頂在頭上,身子往床上一趴,這下好了,上面下面都護住了。
他頭埋在枕下,催促道:“快別鬧了,這大半夜的,我們再不睡,一會兒天就要亮了。”
說得好像這裏是他的房間一樣。
好吧,這整棟房子都是他的。
方荷氣得簡直說不出話來,連要去入廁的事情都給忘了。
“你行!”只好朝他屁股上硬踹了一腳,方荷跳下床,準備到隔壁的客房去睡。
“客房裏的傢具我不喜歡,你睡着的時候,我讓下人們全搬出去扔了。”模糊不清的男聲從枕頭下鑽出。
誰讓他現在這麼有錢,那些個破爛傢具,擺房裏實在太跌身份。
方荷的腳步頓住,雙手緊攥成拳,她在考慮——要不要趁現在,岑天失憶,武力值爆衰,恨恨揍他一頓?
欺師滅祖,也就這一回。
“你打我也沒用,樓里現在只有你房間裏還有床,我連客廳的沙發都扔了。”
因為它們,實在是太low了。
“再說我大病未愈,你真的忍心對我動手嗎?”岑天悄悄放下了枕頭,身子往裏移了移,挪出一片空位。
拍拍床鋪,可憐兮兮地看着她:“快回來睡吧,我明天還要外出議事呢,高校建成了這樣,我總要給民眾一個說法。”
都是前頭那位扔下的爛攤子,他把學校建得不三不四,現在馬上要掛牌立校了,他都還不知道學校叫什麼名字,真是糟心。
他眉間的憂愁不似作假,方荷忍着脾氣沒再跟他繼續吵,自己從櫃中抽了兩床被子打地鋪。
可床上的人突然又無端坐了起來,一動不動地盯着方荷,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最後他什麼也沒說,光腳下了地,把方荷連人帶被捲成一團抱回了床上:“別試圖反抗,我沒你想的那麼弱。”
真動起手來,岑天怎麼著也不可能擺不平一個姑娘,即便這個姑娘是方荷。
“我睡地上就是了。”他話盡的同時燈滅。
淡淡的月光從窗中傾泄進來,他枕臂側躺在地鋪上的身形特別清晰。
兩人誰也沒再說話,卻都彼此清楚,兩人皆無睡意。
方荷在想,以後該怎麼和他相處。
顯然之前那種亦師亦友的關係已經不復存在,如今的岑天完全就是在開啟撩妹模式。
實在不行,她就只能先搬出去住了,反正醫大即將開學,她的店鋪也該張羅起來了。
而地上的岑天卻在想,前頭那位的把妹水平可真不怎麼樣啊,自己在背後默默付出一大堆,人家姑娘壓根就不懂他心意。
這溝通障礙大的,得是地球人跟外星人吧?
一不小心,岑天真相了。
天將未明的時候,方荷才迷迷糊糊地睡着,為了不吵醒她,岑天躡手躡腳地離開,洗漱穿戴完畢后,坐上了市政廳派來的轎車。
關於前頭那位建立的這所高校,其實他心底也隱有猜測。
岑天仔細翻閱了房間所有文件,又實地去看察了那些建築物。
絕不似方荷所言——那是普通的明珠塔和鳥巢城堡。
那座塔里根本沒有房屋空間,它只起到一個托舉作用。
岑天沿着樓梯一路爬到塔頂,途經好幾處都要進行指紋驗證,瞳孔驗證,甚至是dna驗證。
最後他發現頂樓閣中,四周擺放了大量不知名的設備,中間有一架類似飛船的東西,長着兩隻長長的翅膀,通體流光,懸浮在半空中。
只要打開樓頂上的巨型玻璃天窗,這艘飛船就能升出去。
至於塔旁的鳥巢和巨蛋,裏面都是反應堆,兩者之所以分開,也許是因為能源類型不同。
他猜測其中之一是供能給這架飛船的,但另外的一個反應堆,就不知是用作何處了。
最後校門口那座城堡,就更神奇了,那是座堡中堡。
外堡還好,有教學區宿舍區活動區等等,勉強能用作高校。
但裏面的內堡就詭異了,連個入口都找不到。
總得來說,這所高校處處透着神秘。
所以岑天決定給它取名為——魔法學園。
而學園內一切建築,就依次叫做——魔法城堡,魔法高塔,魔法神巢,魔法神蛋。
沒錯,他就是這麼任性。
反正,前頭那位,本也沒指望能招到學生,再說校方也只他一位股東,一錘定音,誰都反駁不了。
這就是岑天琢磨了大半宿想出的計策。
小樓里方荷醒來后,聽到岑天已經出門的消息,頓時長舒了一口氣。
雖然還會有點兒擔心他身體,但要每天和蛇精病人住在一起,她委實承受不來。
趁着對方不在家,方荷趕緊收拾行李,連早飯都沒吃就急吼吼地走了。
臨走前她給孫壕打了個電話,說要暫時去投奔他幾日,結果那廝直接問她:“你帶陳茵薇來嗎?”
早知道這廝重色輕友,方荷除了死馬當成活馬醫,也沒別的選擇。
“就我自己。”
“那我太忙,你去找傅明軒吧。”
然後就是,“嘟嘟,嘟嘟……”的忙音了。
方荷又把電話撥回去,對方一接機她就怒斥:“你好歹也把傅明軒的號碼告訴我吧!”
她只有傅家的電話,但外界媒體已經把事態傳成那樣,傅明軒這會兒肯定已經離家了。
而平京城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她要找個人未必輕鬆。
電話那頭的孫壕頗為失望:“我還以為你改變主意了呢。”
把陳茵薇也帶過來不是很好嗎?
傅明軒現在自身都還難保呢,你去投奔他,確定不是去給他添亂嗎?
“少廢話,快說他在哪?”方荷當然聽得懂他的弦外音,可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更要去找傅明軒。
如果他當真決定要棄商從軍,那未來環繞在他身邊的,將是無休止的戰爭陰謀,他的生命也將隨時受到威脅。
她不求能勸得傅明軒回心轉意,她只想知道他此刻是否安好。
“他在十三軍校,提前入校了,那地方你……”
這回不等孫壕說完,方荷率先掛了電話。
因為她不聽也知道,他後面會說:那地方你進不去的!
那地方,她還真進不去。
門口守衛都是把槍的,猛犬也卧了十幾隻,有一點兒風吹草動他們都能覺察到。
但是她進不去,不代表傅明軒也不能出來,即便是校規最嚴的十三軍校,也會定期給學生放假。
方荷索性住過去,她在十三軍校和經貿大學之間的街道上,租了一套兩層公寓,一層用作經營書社,二層用作她的居所。
由於租房太過匆忙,價格多少是有些坑,不過也沒辦法,誰叫她現在無處可去呢。
從早上忙到晚上,方荷總算把二樓整理完畢,樓上三間房,主卧兼做書房,次卧留作客房,剩下一間盥洗室。
至於樓下的書社,她打算和咖啡館一起做。
一忙起來,她把要找傅明軒的事情也忘了,直到她房裏電話響起。
“聽說你來十三軍校了?”是傅明軒的聲音,聽上去狀態還不錯。
“對啊,你怎麼知道的?”方荷頓時有些驚疑,她其實連軍校門口都沒靠近,只遠遠地在街頭站了一會兒。
傅明軒在電話里笑了笑。
“是孫壕吧?”方荷很快反應過來,以孫壕的身份,能把電話打進軍校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嗯,還有你的號碼也是他告訴我的。”
“對了,他讓你明天把陳茵薇也喊來平京,先住到你那,後面你的店鋪他幫你整。”
原本這些事傅明軒也能為她做,只是如今,原來出了傅家,他真的什麼也不是。
“嘁~我可不是賣友求榮的人,這點小事我自己能應付得了。”
她說完,電話那頭卻久久沒了迴響。
“傅明軒?”
“我在。”
“怎麼突然不說話了?”
“……”
“喂?”
“我在。”
“在你幹嘛不說話?”
方荷有些惱了:“沒事我就掛了啊。”
聽筒才剛拿離耳畔不足一寸,對面暗啞的聲音又傳來:“我想見你。”
“現在,馬上。”
“等我。”
電話被掛斷,她耳邊又響起了嘟嘟的忙音。
“真是醉了!”感覺她周圍的人,現在沒一個是正常的了。
哎?也不一定哦……至少還有胖姜,算是比較正常的。
可上次在醫院見到他的時候,好像情緒也有些不對?難道她身邊的小夥伴們開始集體犯病了?
方荷連忙抄起電話,撥通了安城的姜家飯莊。
夥計接的電話:“喂,你好,這裏是姜家飯莊,有話請講。”
“我是姜南的同學,麻煩讓他接聽下電話。”
那邊傳來了一陣嘈雜聲,方荷具體也聽不清,最後是薑母接的電話,情緒聽上去不太好:“喂,請問是小南哪位同學?”
“阿姨您好,我是方荷。”
她一開腔薑母就知道是誰了,心情瞬間明媚了:“噢,原來是小荷啊。”
“你現在有空嗎?快來幫我勸勸小南吧。”薑母的語調變得有些急切。
方荷愕然怔住,這又是什麼情況?胖姜這兒也出么蛾子了?
穩了穩心神,又做足了思想準備,她才敢開口問道:“姜南他怎麼了?”
可饒是如此,方荷還是被對方的話語驚得差點把電話撂了:“什麼?!他要去俄國?!”
“是啊,這孩子現在誰勸都不聽,還買了後天的火車票,一意孤行地要走啊!”
“你說我跟他爸,辛苦了大半輩子,從一無所有到置辦下這座飯莊,我們容易嗎?”
“還不都是為了他,我們勞心勞力地經營了十來年,現在光景能過了,指盼着他早日接手,我跟他爸也能享享清福了。”
“天曉得這孩子如今是着了什麼魔,死活非要去俄國,在家裏給我絕食,給我鬧……”
薑母說到後來已經泣不成聲,只能默默地聽着,等對方的抽泣聲小了,她才回話道:“阿姨,今天恐怕來不及了,我人在平京呢,不如這樣吧,我明天上午回去,找姜南好好談談?”
薑母聽罷連連稱好,又絮叨了片刻才掛機。
方荷坐在藤椅上半天都回不過來神。
俄國,這個時期的俄國,其實也並不安生,也不知胖姜究竟是想去幹嘛。
“方荷?”傅明軒的聲音突然從窗外飄了進來,嚇得方荷渾身一顫。
她一轉首,就看見傅明軒的臉在外,手指敲了敲玻璃,朝她粲然一笑。
“你搞什麼,有門不走爬窗戶,你是屬壁虎的嗎?”
方荷打開窗,卻不放他進來,因為一回生兩回熟,她怕傅明軒以後養成習慣,總是爬窗。
“回去走正門。”方荷說罷就要關窗,傅明軒連忙制止她。
“別別別,我要是能走正門早走了!我偷着從學校溜出來的,一路爬牆才爬到你這兒的。”
中間還爬錯了好幾次,但這種丟人的話,就不要說了。
“你瘋了?!”方荷被嚇了一跳:“你竟然從學校偷跑出來?!”
要知道私自離校,一旦被發現還不立即折回的人,校內警衛是可以直接開槍的。
此時天都已經黑了,根本看不清人臉,傅明軒如果被人抓到,誰還會管他姓傅還是姓霍,直接崩了都有可能。
“以後不準再這麼幹了聽見沒有!”
被方荷訓斥着,傅明軒反倒笑了,手掌在窗台上輕輕一撐,身形便躍進房中,堪堪穩住腳步又一把將她抱住,輕聲道:“好想你。”
從港城分開之後,兩人就沒再見過,初時他滿心疼痛,腦海里全是方荷跟岑天摟抱在一起的畫面,以及岑天離開時她悵然若失的神情,讓他誤以為,方荷已經愛上岑天。
可到了後來,他又逐漸想起,曾經在月下小院,落在他唇上如蜻蜓點水般的一吻,又想起在金盛飯店,她為他捨身相救那一幕。
他想也許,事情並沒有他想得那麼悲觀,至少在方荷心中,一定有他無可替代的位置。
“你還好嗎?我看報紙上說,你被家裏攆出來了?”方荷神色悵然道,她感覺懷裏的少年好像又清瘦了些。
“我很好。”他把懷抱擁得更緊,像害怕人會突然消失了一樣。
他說很好的意思,就是指報紙上的事不必當真。
方荷已經悟到,輕輕地想要掙開他的懷抱,畢竟現在還是八月的天,這樣抱着,很熱的。
可她剛蹭了沒兩下,傅明軒捉住了她的手,聲音低沉道:“別亂動。”
方荷忍了忍沒再動,任由他抱了許久,最後感覺肌膚上兩人相貼的部位都快汗濕了,她才不得不出言打斷他:“你出來的時間不短了,還不打算回去嗎?”
“以後沒請假不準出來,我就住在這裏,你有空隨時都可以來找我,別再冒險了。”
傅明軒靜默了一會兒,才依依不捨地放開她道:“我儘力吧。”
方荷氣結:“你真是……”
“方荷。”傅明軒突然喚起她名字,凝視着認真道:“你能搬來這裏,我真的很開心。”
“填報十三軍校是我個人的意思,家裏的確是不允許的,父親他本意是送我留洋,在海外念完軍校,期間會更安全一些。”
傅國強何等謹慎的人,怎麼捨得把傅明軒送進十三軍校,擱在孫周兩家眼皮子底下,這不是送羊入虎口嗎?萬一被人滅掉怎麼辦?
“但是我,不想離你那麼遠。”他怕一走多年,再歸來時物是人非。
她是他此生的執着,遠甚於那些功名利祿,他也可以為了她,留下來應對這裏的危機四伏。
“你瘋了?!知道危險你還要留下來?”
她掐得他手臂太用力,指甲幾乎嵌進他的肉里,這是她看着長大的孩子,他的安危擺在她心頭首位。
“方荷,我若要走向高處,就必然要面對這些危險,我不可能永遠逃避,你為何不試着信賴我呢?為什麼總是要為我擔心?”
怎麼說,都是你有道理。
方荷有些無力地收回手,算了,反正以後跟着傅明軒,註定要提心弔膽一輩子,早點習慣了,也好。
“行了,我明白了,你快點回去吧,別讓人發現了。”方荷朝他擺擺手道。
“等下。”他突然越前一步,手捧上方荷的臉,將唇一點點壓下。
這一次是正經的,沒有其他情緒干擾的,簡單的分別之吻。
然而可惜,差一寸就親上的時候,房門被人推開了。
兩人親密的動作還來不及收回,便驚詫地看向來人。
岑天狹眯起眼睛,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逡巡,手指隨意地擺弄着鑰匙,雖然他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但是——
“這房子現在已經在我名下,某個不請自來的人,是不是可以滾了?”
這場面何其熟悉?只不過房裏房外的人如今調換了個。
傅明軒的心情也不一樣了,尤其是當他看到,岑天的眼底只有疑惑不解,而無妒火燒心時,他便彎唇笑了。
“岑先生好歹也算是長輩,難道就不知道,進入女孩子的閨房,是需要避嫌的嗎?”傅明軒將人掩在身後,邁前一步與岑天針鋒相對。
後者將他從頭打量到腳,又從腳看回到臉,劍眉輕挑,反問道:“長輩?她難道沒告訴你……”
他把尾音一拉長,方荷立即就知道不妙,慌忙跳出來打斷他:“喂你別亂說話!”
岑天幽涼地看了她一眼,根本不予理會,繼續道:“昨晚上我們已經同床共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