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開掛的沈石
拍賣開始。
展廳上空回蕩着工作人員沒有平仄,如機器一般的唱價聲,買家席頻頻舉牌,一件件展品紛紛落槌,很快便輪到杜子聿盯上的毛石拍品。
起拍價格是300萬港幣,大屏幕上立刻顯示出拍品的高清照片,以及換算的美元、歐元、人民幣等等價格。工作人員唱價三次,無人舉牌,價格就會往下喊,如果喊到底價依舊無人應拍,那就是所謂的流拍了。
杜子聿翻弄着手裏的號牌,報價聲在耳邊反覆迴響,直至跳過他的底價,往後又報了兩個數。
“3389!”杜子聿半舉着右手,工作人員念出號牌的聲音在大廳里回蕩:“3389號156萬港幣一次!”
“160萬。”前方賣家席高舉5888號牌,杜子聿微微揚起下巴,只能看出半個光頭。
“5888號160萬港幣一次!”
“162萬。”左前方4369號牌跟着舉起。
一旦開始飆價,拍賣的速度非常快,短短兩分鐘內,毛石的價格從150萬飆升到175萬,叫到這個價格,拍賣現場已經鴉雀無聲,杜子聿手機這時收到一條信息。
您尾號6940的儲-蓄-卡賬戶轉入人民幣1000000,當前餘額2019000。
“180萬。”杜子聿再次舉牌。
“3389號180萬港幣一次!”
“3389號180萬港幣兩次!”
“3389號180萬港幣……”
“200萬!”
杜子聿一愣,立刻轉向高舉號牌的位置——竟然是電話委託席殺出來的黑馬。
“200萬……”杜子聿皺起眉,這個價格已經超過他的底線了,而且一下子丟出這種高價,買家似乎是志在必得,李戊立刻湊過來問他:“還加不加?”
杜子聿無奈地笑笑,舉牌:“201萬。”隨即望向電話委託席,工作人員只是短暫地電話交流一句,立刻舉牌:“205萬。”
“擦!”李戊跟着低罵了一句,就看見杜子聿把號牌反扣過來,翹起二郎腿,李戊一愣:“就這麼算了?”
“看來有人比咱們盯上的早,”杜子聿說著聳了聳肩,給李戊看他的手機短訊:“沒錢了。”
“真是半路殺出來個程咬金……”李戊不爽地埋怨,杜子聿拍拍他:“沒事兒,還有機會。”
“還有機會?!”
“咱的酒店恐怕要續住了。”
“還住?住到什麼時候?”
杜子聿若有所思地看着大屏幕上205萬港幣的成交價格:“住到這個買主來。”
*
三人落腳的地方是香港半島酒店,緊鄰維多利亞港,套房內弧面落地窗的設計將360度海景盡收眼底。杜子聿剛洗好澡,身上鬆鬆垮垮地套着絲綢睡衣,倚在窗邊靜靜眺望夜景,遠遠近近霓虹閃爍,名副其實是一座不夜城。
他手裏輕輕捻着墨翠貔貅,身後傳來沈石從浴室出來的動靜,聽着這個人的腳步聲越走越近,直到他的呼吸吹拂上自己的後頸,杜子聿卸了力道往後靠去,立刻陷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沈石帶過來一股潮濕清爽的味道,似乎可以短暫地驅散他拍賣失手的陰霾,杜子聿抓起沈石厚實的手掌,與他十指交纏,輕輕摩挲着沈石拇指上的假扳指。
“知道在古代扳指是幹什麼用的嗎?”杜子聿語氣很溫柔,目光透過扳指,似乎在追溯着什麼:“是弓箭手拉弦的時候保護手指的,我們杜家香火不旺,老爺子讓我帶這個辟邪。”
沈石皺起眉,低頭看着自己手上的扳指,這東西經過杜家三姐“做手腳”,看上去純凈潤透,和之前那隻肉眼看不出區別:“這隻,不管用。”
“廢話,假貨管什麼用?”杜子聿笑沈石說傻話,目光一遍又一遍描摹着假扳指:“倒是真貨也不見得好使,杜家香火還是讓我這個賠錢貨給斷了……”說著,順勢抓住沈石的手,杜子聿轉了個身,挑起眉梢:“所以,你弄丟了扳指也不必太自責,以後聽話,好好補償我就得了。”
“知道,辟邪,我也可以的。”沈石還保持着環抱他的姿勢,兩個人面對面,動作非常曖昧,只是開口就說這種蠢話,着實煞風景了些。
“你是真聽不懂還是跟我裝傻?”
“你們說話,喜歡繞彎子……”沈石皺着眉,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算了,”杜子聿嘆了口氣,換了個話題:“今天看你挺懂行的樣子?你對翡翠,是不是很有研究?”
沈石搖了搖頭,沉默了半晌,似乎在糾結要怎麼表達,好一會兒,才回答道:“只是有感覺。好的石頭,你靠近了,就有感覺。”說著,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手指摸了摸假扳指:“不喜歡。”又點了點杜子聿胸口的墨翠貔貅:“喜歡。”
“喜歡?”
如果換了別人在自己面前說這番胡話,杜子聿肯定會覺得這人腦子有病,但是放在沈石身上,杜子聿遲疑了,畢竟這個人的確慧眼識珠,而且他自己也是從瑞麗回來之後,眼睛就出了問題。
“沈石,你真是個怪人。”杜子聿回想着自從遇見這個男人,自己碰上的一系列古怪,嘆息着下了結論。
好多次,每當他想用“做戲”“坑騙”這種科學一些的字眼來解釋沈石身上發生的一切時,這個人就會再拋出一個線索,打破自己原有的邏輯,甚至引誘自己去相信,那些荒唐的悖論。
或許某一方面天賦異稟的人都是像他這樣古怪並且不怎麼正常?杜子聿試着讓自己相信這種牽強的解釋。
“怪人,不好么?”沈石靜靜地聽他說完,慢慢把手臂收緊,讓兩個人貼在一起,杜子聿的頭髮還微微濕着,沈石伸手理了理,繼而慢慢低下頭,額頭跟他碰到一起,似乎是為了表示親昵,蹭了一下。
杜子聿愣了愣,怔忡地看着這小子閉起雙眼,近乎虔誠的樣子,腦子有些發暈,下意識地伸手去托住沈石的臉,那股熟悉的味道瀰漫過來,杜子聿輕輕嘆了口氣:“不是不好,就是讓人不太容易信任你。”
讓人分辨不清你到底真是個鑒寶天才,還是太善於演戲。
“你信任我嗎?”沈石睜開眼睛,定定注視着他。
杜子聿一時語塞,這個世道,誰能信任誰呢?看着這小子期待的眼神,杜子聿臉上慢慢浮現出笑意,手掌摩挲了一下他好摸的臉:“如果我說不信,你還喜歡我嗎?”
“喜歡。”這句不假思索的回答,幾乎是搶答的速度。
“呵呵……”杜子聿笑出聲來,輕輕拍了一下沈石的臉:“說不准我也是個怪人呢……行了,早點睡吧。”說著,他離開沈石的懷抱,掀開被子的一角躺上-床:“明天我們還有個地方要去。”
沈石站在那裏有些愣怔,剛剛那些話還沒有消化完,說話的人就離開了他……他不解地地望着杜子聿的背影,急於跟上他的思路:“去哪裏?”
“澳門,”杜子聿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威尼斯人。”
*
第二天一早下起濛濛細雨,但這並不影響杜子聿去豪賭一把的興緻,三人從港澳碼頭上船,一個多小時后便抵達威尼斯人,在前台訂好套房,行李有禮賓員代為送回房間,客人可直接在度假村內用餐、健身、休閑、購物,當然最重頭的還是賭-博。
沿着人工仿造的“大運河”往裏走,恍惚真的步行在水城威尼斯的街道上,運河上一條條載滿遊客的貢多拉緩緩劃過,穹頂之上人造的藍天白雲讓這裏化身為不夜之城。李戊由衷地感慨起來:“山旺人丁水旺財,你看這港澳地區人民,可比咱大陸人迷信風水!哦,對了!子聿你那隻貔貅別忘了摘。”
澳門賭場不允許賭客佩戴貔貅入內,這早已是不成文的規矩。
三個人魚貫着走過安檢,杜子聿摘下貔貅讓保安代為保管,轉頭對着李戊說道:“今天不賭大的,我就想試試運氣。”
換好籌碼,李戊和杜子聿便各自玩各自的,杜子聿帶着沈石轉了一圈,先從最簡單的骰子玩起。
“大還是小,隨便選一個放下。”杜子聿遞給沈石一隻籌碼。
沈石不假思索地把籌碼丟到寫着小字的圓圈裏,杜子聿伸出手,隨便把籌碼丟進大字的圈子,等荷官搖動骰子,杜子聿雙眼死死盯住黑色骰盅,眼前並沒有想像中視線穿透塑料看到骰子搖動的場景,杜子聿笑自己幼稚,放鬆了雙眼,這時骰盅打開,一二三,六點小。杜子聿聳聳肩,沈石立刻贏回2枚籌碼。
大概自己這雙眼睛只有看毛石的時候才會管用吧?杜子聿又瞥了一眼旁邊玩21點的賭桌,撲克牌也是好好地,完全看不到裏頭的花色。
“再來?”杜子聿轉向沈石笑笑,又押了大。
沈石忽然伸手把他的籌碼挪到小這邊,然後又把自己兩枚籌碼全放進去,杜子聿樂了,等到開骰,果然還是小。
6枚籌碼贏回來,杜子聿問道:“還玩么?”
沈石搖了搖頭,一把把籌碼抓在手心裏,只盯着骰盅,並不下注。這一把開骰,三個六,大小通吃,莊家贏。
玩家們頓時一陣唏噓,杜子聿饒有興趣地看着沈石,忽然湊近他耳邊低語:“你這也是憑感覺?”
見沈石點頭,杜子聿乾脆一拉他的衣角:“走了,換個賠率大的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