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夏聽音
房間裏瞬間是尷尬的。
沈非煙的心思一秒鐘全歇菜,其實這種幼稚的挑釁,對江戎不會有作用。只會令他覺得她還是在乎他。
過猶不及,正是她這種。
她訕訕地站直了,小k也收回手。
江戎在門口看了她一會,問她,“吃飯嗎?”
參加婚宴是中午,鬧到這時候也沒有吃飯。
沈非煙是真的還餓着。
桔子和四喜也是。
沈非煙往門口走,“……那就去吃飯吧。”
大家前後走出去,小k鎖了門,也跟上。
他走到沈非煙旁邊,又搭上沈非煙的肩膀,“下面開了一家賣淡菜的,和巴黎那家leon的做法一樣,去吃好不好?還有他們烤的龍蝦也特別好。”
江戎停下腳步,如有探測系統,一下就轉身過來,直直地看向他,還有他搭着沈非煙肩膀的手。
小k靠在沈非煙身上說,“怎麼?你們倆分手六年了,我還……是不能抱她?”
語氣挑釁,“還——”那個字,拖着調子說的,可說完,卻還是放開了手。
江戎轉身繼續走,至始至終,半個責備的眼神都沒有給沈非煙。
小k低聲和沈非煙說,“哼,還是和以前一樣,他只找男人的事,從來不說你。”
沈非煙沒說話,其實只有他和她兩個人的時候,小k是非常規矩的人。不過當年江戎不喜歡小k,難為過他,江戎的兄弟還找事和小k打過架。
所以他們彼此不順眼是正常的。
沈非煙說,“一樓有韓國烤肉,咱們就吃那個吧。”
“今天天涼,吃那個也好。”四喜說,“早上非煙就說冷。”
這話顯然是特意給江戎聽的。
大家乘一座電梯下去。
走到餐廳門口,卻看到上面掛着牌子,休息時間:2-5
桔子趴在門上看,說,“裏面有人呢,剛剛才關門,不知道給人家說,人家能不能給咱們開。”
四喜看着小k,一個樓的,不知道有沒有門路。
沈非煙轉頭在電梯旁邊的牌子上篩選,看看還有什麼可以吃。
江戎拿出手機,對她說,“我打個電話。”
桔子看到他走到旁邊去打電話,走過來和沈非煙說,“那去什麼地方吃飯,你是不是太冷,就想吃點熱的,要不咱去吃火鍋,遠點也沒關係。”
沈非煙看着江戎。
桔子循着她的視線過去,又說,“他打個電話也和你說,應該沒為剛剛的事情生氣,沒事。”
沈非煙依舊沒說話。
江戎已經掛了電話,走過來說,“等一下。”
說話間,玻璃門裏面就有人來開門,一個女服務員站在裏面把門拉開,左右兩扇,然後站出來看了看幾個人,鎖定江戎,試探着叫道:“江先生——”
江戎對沈非煙說,“走吧。”
他先一步往裏走,裏面的燈依次亮起來,慢慢呈現出營業的狀態。
桔子拉着沈非煙走在後頭。
小k冷哼,表示不屑。
四喜從門口的桌上抽了張廣告頁,看上面都有什麼。
一路把他們領到窗明几淨的窗旁。
“江先生,這個位置可以嗎?”服務員問。
江戎看向沈非煙,靠窗,但這裏窗戶和桌中間是有距離的,方便客人走動。
沈非煙點頭。
江戎拉了椅子給沈非煙坐,卻問那服務員,“你們謝總怎麼和你們說的,這個時候是算加班,還是給你們換班?”
大家略微詫異都看向江戎。
那服務員笑着說,“謝謝江先生,我算調班,晚上我可以早走,廚房的算加班。”
江戎點點頭。
服務員走了,他在沈非煙右邊坐下,小k拉椅子坐到沈非煙左邊。
桔子和四喜坐對面。
江戎剛剛那一句話,令大家都沒了幼稚的心思。
一個成熟的人,可以看得見別人的辛苦,心懷歉意,不想給別人輕易添麻煩,適當的讚美,這些都是成熟的路上,大家一點點拾起來的東西。
沈非煙甚至想到那天江戎說,一個人不來上班,不單單是老闆不給開工資,代表她的工作,別人會分擔。
那這個給她們加班的服務員早走,其實工作量也是加大給了其他人。
她接過菜單的時候,就不由自主看了江戎一眼。
小k現在自己做生意了,也能理解江戎說話的用意……
只有四喜和桔子沒機會換位,也不愛思考,就沒想那麼深。
等烤肉上來,在火上刺啦刺啦響的時候,看沈非煙,江戎,小k忽然不暗潮洶湧,桔子還有點奇怪。
江戎用夾子加生肉,又換了夾熟肉的筷子夾給沈非煙。
沈非煙喝着熱茶,她身上的披肩半搭在手臂上,她左手在胸前壓着披肩交疊的地方,右手拿筷子,一口一口吃的很慢。
給她什麼吃什麼。
當然,江戎給她的,都是她愛吃的。
小k也埋頭吃,那架勢有種反正不用買單,怎麼高興怎麼來的味道。
只是沈非煙和江戎的禮服,和這地方很違和。
“這樣吃飯的組合還從來沒有過。”四喜沒話找話說,“可咱們為什麼要吃韓國烤肉?”
“為了不好掀桌吧。”桔子用夾子捏着肉翻,“以前非煙在外頭,沒少被江戎的人掀過桌。”
“樓上賣淡菜的用的是實木大桌。”小k忽然說,“……裝淡菜都是那種鑄鐵的大鍋,我考慮了一下,經不住一砸!”
這是明顯開玩笑的一句話。
那種鑄鐵鍋,又大又重,一個鍋蓋就可以蓋倒人。
沈非煙想了一下畫面,噗嗤一聲給笑了。
江戎也知道那鍋什麼樣,忍不住也露出一點笑。
桔子和四喜有點莫名其妙。
不知道對面第三個,怎麼忽然就和平了。
這裏是一樓,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吃着,就見外頭開過來兩輛車。
四喜碰了碰桔子,“快看,勞斯萊斯加賓利。”
桔子看過去。
沈非煙也是。
後面還陸續過來兩輛,都是好車,停在門口,車門打開,司機拉開賓利車的後門,一個女人從車上下來,那女士年齡不大,穿着夏奈爾的套裝,她正在打電話,右手抬着,在路邊什麼地方指了一下,她的司機抬手立刻叫人,門口的保安就跑了過去,把一塊廣告牌挪了挪。
她的神色自信,落落從容。
圓弧形的寬大入口樓梯,她一邊講電話,一邊走上台階,又指了指,有幾個人圍過去,不知道又發現了什麼。
同一時間,做兩件事,舉手投足間,已經顯出了幹練的氣質。
看不清樣子。
轉眼人看不見了,沈非煙收回目光。
看到四喜和桔子已經在繼續吃了。
她也繼續吃。
她們的服務員卻向門口跑去,玻璃門拉開,剛剛那女士帶着幾個人進來,那女士走在中間,進來已經不再打電話,她左右看看,見到沈非煙這桌,就笑着走了過來。
人很年輕,如果門口表現的都是外在的符號,那麼走近了,才發現,她笑得非常溫柔婉約,和門口的幹練稍稍不同,反而令人覺得這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美女。
江戎已經站了起來。
他靠窗坐,那女士就順着他旁邊寬寬的走道走了過來。
路很寬,桌少,好像就是專門給人家這種體面人準備的。
女士一邊走,一邊說,“我晚上約了老鄭吃飯,你說你過來,我就想拐過來看看,打個招呼。”
江戎說,“謝謝你,要麻煩你的人加班了。”
“這說的什麼話。”那女士神態和煦,雖年輕,但有種見慣場面的從容,和江戎說話的語氣,也非常非常熟稔。
這種熟稔,幾乎不差沈非煙。
好像在沒有她的六年間,江戎的生活陡然被展開了。
沈非煙抬頭看了一眼,對上女士身上的裙子,覺得很不錯,她現在已經不追流行,也不知道是不是當季的款。
桔子更是一直看人家。
那女士走近了,才令人覺出一種壓迫感。
身為上位者,和江戎這一類人,都會慢慢有的那種感覺。
女士說,“還有個事,我剛剛收到消息,說你要換供貨商?”她笑看着江戎,“我不問原因,就是來問問,我的人你用不用?”
江戎說,“還是別了,消息傳的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