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鼠災末世（五）

不知不覺，兩人已走近藏車位置。談話結束后，溫晴和楚君越先進了倉庫，許文卻被洛莫拉住，對方略顯不安地看着他，但什麼話也沒說。

“怎麼了？”

“我……不會害許文哥的。”

“……”這傢伙聽見他們談話了？明明有特意壓低音量，耳朵是有多好。許文現在的心情，就像偷偷說人壞話結果被當事人聽見一樣，有些難堪。

就在這時，倉庫裏邊傳來人聲爭吵。許文往裏看了一眼，反手拉住洛莫：“先進去。”他只想儘快轉移話題。而洛莫第一次被主動牽住，表情變得有些驚訝，視線落在前方人的手掌上，微微抿唇。

許文晚到了幾分鐘，卻錯覺自己晚到了幾個世紀。眼前的場景讓他有些混亂。

不知為何，楚君越竟拿槍指着何騰飛，後者則懶洋洋地靠在車體上，好像被槍指着的不是他一樣。身邊還多了兩個人。其中一個，許文十分眼熟——那個殺人犯，《真心話大冒險》裏的肌肉男。

“別這麼大火氣，”何騰飛挑眉，“外面的事出去再說。”

楚君越不為所動，指尖扣向扳機。

“喂喂，你不會真想開槍吧？至今為止我都在幫你。”

“你是在幫自己。”楚君越聲線冷淡。

“跟條子廢什麼話，咱們這麼多人，還怕贏不了他？”肌肉男正打算舉槍，卻被何騰飛伸手攔住。肌肉男不快，“何少，你這什麼意思，膽子這麼小？”

出言不遜。結果下一秒，他的鼻頭就挨了一拳，鮮血直流。他不敢置信地摸了摸人中，抹下一手血跡。青春痘在一旁看得直發抖。

“狗腿子插什麼嘴。”何騰飛冷冷地看了肌肉男一眼，再度將視線轉向楚君越，臉上雖然掛笑，卻笑得令人膽寒，“楚警官，身為警察，是想殘害無辜？這是遊戲，我又不會真死，這麼做有意思嗎。”

許文看得一臉懵逼，楚君越是警察？他既然把槍對準何騰飛，證明那傢伙是壞蛋？

“何騰飛是‘洪門’的二把手，地位很高。”洛莫解釋說。

“洪門？”

“是黑幫。”

作為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市民，許文只在電影裏看見過這類人，沒想到竟會因為遊戲產生交集。這麼說，肌肉男之前所說的人脈指的是洪門？楚君越之前一直偷看何騰飛，是因為後者的身份？可為什麼會在這時候爆發衝突，之前不是一直相安無事嗎。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肌肉男，對方因被揍了一臉血，面露不郁，可又不敢還手，只是在暗處狠狠瞪着何騰飛。看來他只是表面尊敬，內里對何騰飛很不服。

肌肉男察覺到許文目光，看了過來。認出是之前一直妨礙自己的玩家，像是突然想出什麼點子，陰笑着向許文比出下流的手勢。

楚君越還在與何騰飛對峙。

警察的權利其實有限——特別是針對上位者而言。證據不足，他們不能逮捕，即使知道某些犯法者身居何處，卻不得不放他們逍遙法外。“洪門”的上位者就是一個例子。警方往往只能抓走那些無關痛癢的小蝦米，卻拿幕後主使無可奈何。

所以，這個遊戲其實是個機會。只要一槍開過去，對方就算通關失敗，想必會扣去大量積分，幸運的話直接歸零，而在現實找不到任何自己犯罪的證據。二把手的死亡，一定會對“洪門”造成重創。

只要——扣動扳機！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覺得遊戲裏不用負責對吧？”何騰飛立馬看透了楚君越的想法，嘲諷一笑，“積分是可以買到的，你不是知道我的身份嗎。”

楚君越冷然：“但是殺你出氣，好像也還不錯。”

“喂喂。”何騰飛真心無語了。要是對方一直糾纏不休，那他也不得不動真格……正這麼想着，卻見楚君越皺緊眉頭，視線挪開。他順着看去，就見肌肉男把尹桐從車裏拎了出來，槍/口正對着小女孩的太陽穴。

“何少，你成天玩女人，還學會婦人之仁了？”肌肉男死死箍住小女孩纖細的脖頸，邪笑道，“讓我來示範正確做法吧。”他朝楚君越揚了揚下巴：“汽油給老子拿過來，然後滾出去，不然這小崽子就沒命了。”

何騰飛皺眉，他向來討厭牽連進小孩兒，而且這傢伙竟敢罵他沒常識？是不是不想混了。

但他沒有阻止，當務之急還是先擺脫警察，這件事以後再算賬。

楚君越眉頭越鎖越緊，緩緩放下手/槍。肌肉男眼見得逞，笑得更加張狂：“慫逼，一個小屁孩讓你這麼緊張。給老子拿汽油過來！”

汽油提在許文手裏，眼下為了保尹桐性命，似乎沒有其他辦法。他往前走了幾步，又被喝停：“把汽油放下，你們全滾出去！”

“別聽他的。”說話的竟然是尹桐。

“哈？小丫頭片子？”肌肉男表情兇狠，“敢找死？”

尹桐面無表情：“我死了，你也通不了關。”她雙手緊緊抓住裙擺。

“你算什麼東西！那不是還有個女人……”肌肉男的話卡在喉嚨里，並且永遠也說不出來了。

他瞳孔縮小，槍支從手中滑落，直挺挺向後倒去。脖頸上多了一條不明顯的口子，一命嗚呼。不知何時，洛莫竟神不知鬼不覺近身至肌肉男身後，伸手一抹，一擊斃命。然而幾乎所有人都沒察覺到，甚至連肌肉男的跟班什麼時候死的都不知道。

何騰飛暗自流下一滴冷汗，好傢夥，竟然來了個怪物。

尹桐趔趄幾下，雙腿一軟，何騰飛下意識想接住她，腦門卻被抵上硬物。溫晴先一步過去抱住小女孩安慰：“沒事了，沒事了。”

何騰飛嘆氣：“是我輸了，隨你便吧。”

楚君越沒跟他廢話，槍聲響徹。溫晴緊緊捂住小孩兒的耳朵。許文注意到洛莫在處理屍體，湊過去看，發現他竟然割斷了肌肉男的中指。

“你……做什麼呢。”許文聲音乾澀。

“因為他之前，對許文哥比出那種手勢。”洛莫又一刀剁下去，“這是懲罰。”

“……”啊，正常人會虐屍嗎。

.

關於楚君越與何騰飛短短几分鐘就打破和諧的原因，起在肌肉男身上。據楚君越稱，他實際並未見過洪門二把手，只覺得何騰飛容貌相似，半信半疑。但直到看見肌肉男——對方坐過牢，而且剛好是楚君越負責過的案子。看那傢伙對何騰飛恭恭敬敬，便馬上確信了心中的猜想。

許文聽了，反而更加疑惑。警察都不甚熟悉的二把手，為什麼洛莫會知道？

洛莫注意到許文投來的視線：“怎麼了？”

“……不、沒什麼。”感覺不是可以深究的問題，還是別多牽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