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外八門
到了鎮上的賓館,因為是洛陽牡丹花會,又是五一旅遊旺季,去了幾家都住滿了,蘇筠看着那些接待員眼中鄙夷的眼神,氣的差點沒放狗王咬她們。
“現在的女學生啊,見到有錢的男人就往上撲”。
“我看這個男人好像也不像是有錢的啊”。
身後一個中年婦女一邊打毛線,一邊和新來的說閑話。
那新來的給婦女倒了杯水,拿出瓜子來。
這長夜漫漫,她們不議論來往的客人,還能議論什麼。
“小張,這你就沒眼力了,現在的男人有錢可不在穿上。
看到剛才的那男人沒有,身上有一股悍氣,”
婦女拉低了聲音:“我跟你說這人十有**是盜墓的,在我們洛陽這,牡丹花都沒有盜墓的多”。
“那還不得老有錢”。
新來的驚呼道。
蘇筠本來想屏蔽掉身後越來越遠越來越弱的聲音。
接着聽到一句感興趣的,就站在馬路邊不動了,再遠她就聽不到了。
狗王不知道怎麼回事,也停了下來。
“欸,陳姐,我剛才看到好像是咱們豫州軍區的直升機朝邙山那邊去了。
難道是剛發現的那魯王墓被人盜了?”
“傻了吧,盜墓賊還用得着軍區的人,你沒看到那裏全是武警特警的。
不知道是什麼事,這些軍隊正府的事,咱們普通百姓哪能知道”。
兩人又扯起了閑篇兒。
蘇筠沒有興趣再聽了,繼續朝前走。
軍區的直升機?
難道是那座帝王陵的後人?
以那厚澤子孫的帝王墓,如果真是其後人,如今的富,貴,恐怕難以想像。
只是不知道小水村的哪戶人家是守墓家族的後人。
明天進村的時候,還是要留意一下,畢竟掘了人家的祖墓,這梁子結的有點大,說不得哪天就是一場因果。
在一家沒有熱水,沒有空調,沒有電器的三無私人旅館裏終於找了兩間房子暫時住下,蘇筠從背包里拿出一雙無菌手套。
等狗王從水池邊洗了臉回來,燒灼的臉上也只是隨便的塗了些紫藥水。
看到蘇筠在床邊坐着等他,狗王立即有些局促起來,起先他對這個看起來只有二十歲出頭的少女滿是不齒和不屑。
經歷了古墓的事,他此時就對蘇筠的神秘來歷有些敬畏了起來。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蘇筠,按照江湖上的說法,他既然在墓里許下了誓言,那蘇筠就是他的主子。
他尊稱姑娘,小姐,主子,隨便選,只看蘇筠喜歡怎麼稱呼。
可是他心裏有有些不甘心,想他狗王在湘西盜墓業也算是個人物了,想不到今天竟然要在一個小姑娘手底下聽命。
“主子”。狗王聲音模糊嗡然不甘心。
蘇筠聽到這兩個在現代叫起來有些滑稽跳戲感覺的字眼,心裏劃過一絲熟悉的感覺。
似乎她很久以前就是這樣被別人稱呼着的。
“叫我蘇筠就好”。
“蘇小姐”。狗王折中了一下喊道。
蘇筠點點頭,看了看狗王的臉,本來這個人是必死的,用相術上的話是。
眼珠含赤紗縷血絲,不得善終,眼露凶光,如蛇毒性,昏眸白露,奸人惡死。
此時她化了他的死劫,狗王眼中的凶光血絲因為經歷了那驚恐的逃命,昏白的眼珠倒是平和了不少,少了凶氣,只是頭上的黑氣仍然若隱若現。
這狗王刨了太多墓,這是傷了陰德了,早晚還會有大禍。
這便是只能化劫而不可改命了。
為人改命換福,這是風水相師的大忌,凡事只能順勢,而不可強為。
蘇筠戴着薄薄透明緊貼手指的無菌手套,搓了搓指尖,暗自沉思。
這手套也是來時她在藥店裏買的,那時她並不知道為什麼要買,她似乎有些預見未來的能力,可是卻不知道該如何觸發。
她救下狗王后,覺得身體裏的生氣似乎增強了些,這難道就是墓里的那道殘魂口中的善業助人?
可是凡人的因緣皆出自循環因果,她若是救下狗王,那些罪孽便與她有份關係,按道理,因着這份孽障,她此時應該身體更虛弱才對。
蘇筠想不清這前後矛盾的頭緒里的邏輯在哪裏,她決定要替狗王改命,來做次試驗,也許能找到救自己的方法。
狗王對自己明顯就是心不服,氣不願,她須要這人承她的情才行。
兩次救命之情,一次改天續命之情,狗王還不甘心為她賣命?
“我雖救了你,你仍然未脫兇險,尚有劫難”。
蘇筠表情淡淡的說道,只是她這幅面相,不管說什麼都讓人覺得像悲天憫世的無暇白蓮花似的。
縱使語氣里有冷漠之感,也覺察不到,只覺得這個少女很善良,很熱心。
不說話尚且讓人覺得如梨花波影般憐弱,開口那嗓音細嫩淺淡,就讓人有這種感覺了。
就像狗王此時心裏就想,這蘇小姐真是個外冷內熱之人,一路上,他們兄弟對她多是無禮,想不到此時她還這麼關心他。
“自從入了這一行,哪一天不是準備着還命的,我有什麼好怕的,”。
狗王大大咧咧的說道。
心裏卻是有些怵了,這蘇小姐神秘莫測,能在那等兇險的墓穴里行走自如,她說這話,我也要當心才是。
蘇筠看他不當回事,動了動指尖,點了點頭,離開這間房子,回到自己的房間,站在窗前,她在等着狗王應劫。
街道上昏昏橙紅色的路燈不是很亮,有小孩子在瘋跑着玩,蘇筠站在窗帘前一動不動。
蘇筠走後,狗王在屋裏有些坐立不安,覺得心裏有點惶惶的,接着他又到院子裏沖涼,直接赤|身|裸|體的,嚇壞了好幾個住客。
不過也有好幾個花信少婦,在窗帘后流着口水看狗王那滿身肌肉的身體。
即使看到狗王那張已經毀容的臉,臉上的“約|炮”表情還是很明顯。
熟透了的女人更在乎的是下面的臉,而不是上面的。
狗王志得意滿的一笑,覺得自己實在是被嚇破了膽,或者是被那個蘇小姐總是神秘兮兮的樣子弄得有點神經錯落了。
不就是誤入個古怪恐怖的墓嗎,有什麼!下迴繞開就是了。
他決定出去買點酒菜同第三間房子裏,那個姿色尚可的女人,去過個不醉美好的夜晚。
已經過了十一點了,這個小鎮上只有幾家飯館還亮着燈,街上沒有行人,狗王穿過馬路,這條對街馬路很窄,他眼前卻忽然泛起了灰白色的霧。
路燈下,灰霧裏,鎮上的房屋,樓房都變的模糊起來了,狗王使勁的揉眼,就是抹不開眼前這一片模糊的景象。
“大哥,你一個人活命,對弟兄們不覺得太不仗義了嗎”。
一個鬼氣森然的聲音幽幽飄到他耳朵里。
他大驚看過去,只見蠻牛,矮瓜,瞎子睜着白瞳無黑的眼珠翻着眼皮看着他。
他嚇的倒退,冷汗淋淋,此時隱約聽到好像有人的驚呼聲,可是太遙遠,他聽不清,他看着向他不斷逼近的三人,不住的倒退。
“左腿十點鐘方向,後退”。
一道清明直擊靈台的細柔嗓音在他耳邊冷幽響起,他想都沒想,按着這個聲音一個腳步退開。
一輛二十七噸載重的大貨車從他面前碾壓而過,只是一個瞬間,他不退開,就要成車下魂了。
狗王擦了下滿頭的汗,看着幾家有人的飯館和小超市,也都是震驚慶幸的樣子。
有人大聲喊道:“剛才我們都喊你,你怎麼不聽,站在路中間一動不動,太險了”。
狗王連說幾聲謝謝,嚇的趕緊跑回旅店,來到蘇筠門前,本來是着急的想大拍門,在緊急關頭,攥住了拳頭,輕輕叩門。
“進來”。
蘇筠冷幽細嫩的嗓音此時卻讓他覺得異常安心。
“蘇,蘇,主子,求你救我”。
狗王這時才再也顧不得他的尊嚴,面子,一下撲跪倒蘇筠面前。
剛才自己親身經歷的情形,就像是小說里描寫的鬼打牆,有一次就還有下一次。
“有一句話,中國人都聽說過,閻王叫人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
你的死劫已到,在勾魂陰差那裏是上了生死簿的。
我焉能救你?”
蘇筠坐在床邊,撫着床沿道。
狗王忽然絕望的痛哭了起來,蘇筠靜靜的看着一個一米八五的大男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沒有人在得知自己必死的情況下,能冷靜面對的。
蘇筠安靜的看着,那淚痣在眼角隱約閃動,像一滴淚般,只覺得她在替狗王傷心,她非常同情眼前這個必死的人。
她走到狗王面前,抱膝蹲在他不遠處。
“你可聽說過改命錯骨術?”
狗王的哭聲戛然而止,臉上的大悲被大驚替代,接着是大大的喜悅,最後是厚重的敬畏。
江湖上有種傳說,從古代流傳下來的奇門異術,實際上並沒有斷了傳承,統稱為外八門。
只是因為在浩劫中和現在的唯物主義科學還有法制的社會中。
因為種種原因。
外八門的家族嫡傳後人都收斂了起來,隱世在這個現代社會中。
外八門包含:偷盜術。
江湖傳說,電影裏的賭神情節,還有神偷情節,都是曾經見識過偷盜術傳人手法的自述改編。
偷天換地,移影換型的手法那是必須掌握的技能。
盜墓術。
此家族傳人據說是春秋戰國時期,發丘中郎將軍隊的後人。
狗王雖然自詡是一方盜墓大賊,仍然是沒有見過這個家族的傳人。
風水術。
尋龍點穴,化煞聚福。傳為布衣神相的後人。
媚術。
據傳此術訓練出來的女人,內媚生鮮,顏色動人,一舉一動,一個眼神眼波,皆可引起男人衝動。
易容術。
這個完全不是現代化妝能比擬的,可以看成是網絡ps的現實版,完全是另外張臉。
武術。
這個武術是完全純正的古武,不是電視上或者現在能叫的上名的那些武術世家,傳言可以飛檐走壁,草上點尖,水上輕掠。
相術。
相骨,相面,相命。
相人之形狀顏色而知其吉凶妖祥。
相術頂尖大師,可以逆天改命,這改命錯骨術正是逆天改命的手法。
還有一項是什麼術,江湖傳言已失傳,沒有流言。
想想應該也是什麼陰暗私隱的手段吧。
這幾項可以想像的到,在古代科舉時代里,並不是什麼能端上盤面的,都是在江湖中流傳。
不過這幾項里任一一項學得,在現代都能混的風生水起。
狗王瞪大了眼珠,那雙眼白過多顯得魯莽兇悍的眼睛就要脫窗了一樣。
嘴巴張的大大的。
接着是慌不跌的道:“我狗王狗眼不識泰山,不曉得前輩高人在此,罪過罪過”。
一代盜墓大賊在蘇筠面前驚惶的磕頭。
傳說朱元璋原先是乞丐命,就是劉伯溫為他面部正骨,改為帝王命。
狗王想着莫非今天自己也有這機緣。
蘇筠卻笑了笑,這人也是貪心,現在能活命就不錯了,還想着改為大富大貴命。
“陰差勾魂,依據的是生死簿上的生辰八字和面相福根。我今天為你改了八字,你回去後去派出所重新註冊下新的身份”。
“依着你的新八字,改了你的面貌,陰差就會忘記你這個人,只以為勾過魂了”。
蘇筠捏了捏細嫩的手指,站起身來在紙上寫下時辰時間。
狗王一看全是亥寅卯辰的,不好意思道:“你寫陽曆吧,我看不懂”。
蘇筠重新寫下,看着手指中的水筆,覺得手裏打滑,用着一點都不習慣。
那她以前都是用什麼書寫?
“躺下”。
蘇筠指了下地板,狗王老實的躺好,拿了塊桌台上的布,蓋在他的臉上。
狗王只覺得臉上的那十指尖尖,像春風拂面般輕柔,一點感覺疼痛都沒有。
只是那臉上“咔嚓,嘎吱”,骨頭錯位的聲音聽着讓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