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64章 約會吧
事實證明,沈宴如的這種狀態並不是偶然。
因為直到安知曉見時間太晚,叫她上樓睡覺,沈宴如的情緒也並不高。
顯然她並沒有找到那飄忽不定的靈感,更沒有寫出半個音符,創作新作品的過程道阻且長。
怕安知曉擔心,沈宴如的確是跟着她上樓洗漱睡覺,但是心裏裝了事,怎麼可能睡不着?
其實對於依靠靈感為生的行業來說,熬夜是很正常的狀態,畢竟有時候找不到靈感,就只能花費更多時間。而有時候找到了靈感時間不夠只能加班加點。
但是沈宴如自從找到安知曉之後,還從來沒有熬過夜。一開始是因為安知曉是高中生,需要規律的作息,而她如果開夜車,就有可能影響到安知曉。
後來一方面是習慣了這樣的作息,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跟安知曉在一起,沈宴如很少有抓不到靈感的擔憂,在某種程度上,安知曉甚至成為了她靈感的源泉。
在這種情況下,她自然不需要熬夜趕工。
所以乍然出現這種狀態,沈宴如還有些不太習慣。雖然心裏裝了事,但是在床上躺着躺着,她居然也睡著了。只是到了半夜,又無端被一個夢境驚醒。夢裏的內容都忘了,只有那種急促的感覺還殘留在心頭。
沈宴如睡不着,未免輾轉反側影響到安知曉,只好起來到樓下去發獃。
她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緊迫感了。近來好像身邊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順利得讓沈宴如幾乎要忘乎所以,真的以為人生走到這個地步,前方便是一馬平川,再也沒有任何艱難。
知足這種情緒,在很多時候能夠讓人免於痛苦,但是也會令人失去奮發向上的動力,淪為平庸眾人之中的一員。
在今日之前,沈宴如甚至想過,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
她本就是個普通人,過普通的日子正是相得益彰。何況她又遇到了那個能夠與她在碌碌紅塵之中作伴的人。
可是今天,雖然發生的只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但是沈宴如卻終於發現,事實並非如此。
她不可能甘於成為平庸的人,因為安知曉並不平庸,她的道路才剛剛開始,正是迎頭奮進的時候,如果自己一旦稍微鬆懈,就有可能會被落在後面,再也追趕不上。
但沈宴如希望自己能夠一直跟安知曉并行,甚至始終走在她的前面,作為她的引領人存在。
從一開始她就是這樣做的。她要為安知曉鋪平一條坦途,讓她只需要愜意的走在上面就可以,而不必去為其他任何事情煩惱擔憂。如果自己淪為平庸,又怎麼可能再達成這個目標呢?
這麼一想,沈宴如心中怎能不生出緊迫感,催促着她趕快前進呢?
然而前進的第一步,她就被攔住了。
在超越別人和突破自己之中,沈宴如認為突破自己是最困難的。有很多人終其一生都沒有做到這一點,甚至在此之前她也曾經停滯了很久,幾乎要認為自己的路已經走到盡頭了。
雖然安知曉的存在總是能夠給她帶來很多靈感,甚至意外的讓她做出了突破,但畢竟還只是剛剛開始,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去摸索,將之穩定下來。
這個時候要她創作一曲跟自己的風格截然不同的曲子,實在是有些為難。
當然這並不是說沈宴如寫不出歡快的曲子。以她的音樂素養,不管什麼樣的題材和風格,都是可以寫出來的。但也僅限於寫出來而已,或許行外人看不出什麼不同,但她自己知道,那些都只是徒有其表的東西。
那種東西,甚至根本稱不上是“作品”,更別提拿給安知曉演唱了。
安知曉半夜裏醒過來,就發現沈宴如不在。還以為她又把自己關在影音室里,卻沒想到只是坐在黑暗的客廳里發獃。
她想了想,沒有開燈。據說在黑暗之中,有時候人會更有安全感,也更有傾訴的欲/望。
安知曉加重腳步,走到沈宴如身邊坐下。
沈宴如果然回過神來,“曉曉?”
“姐,你不睡覺坐在這裏幹什麼?在想新歌要怎麼寫嗎?”安知曉問。
或許夜深人靜的時候的確是很容易讓人放開心防,或許是剛剛的自我反思有了成效,沈宴如也意識到只靠自己的話花費再多時間都沒用,安知曉才是自己靈感的源泉,於是聽到安知曉提起這個問題,她心裏竟然十分平靜。
“是啊。”她點點頭,問安知曉,“你覺得什麼是歡快和有趣?”
歡快、有趣,這兩個詞沈宴如都知道。
但也只限於知道。她從小就是個感情上很克制的人,這源自於她的家庭教育,家中每個人都表現得優雅而剋制,從而也影響到了她。
在沈宴如的記憶之中,自己甚至從沒有開懷大笑過。因為在她的認知里,這種行為其實是有些失禮的。或許她不介意別人做出來,但自己絕對做不到。
至於有趣,作為一個性格認真到讓人以為是高冷的人,許多時候沈宴如都GET不到網絡上流行的那些小段子的點,更不可能抱着輕鬆愉快的心情去欣賞它們。因為她總想較真,深入的去分析這件事,而不是跟別人一樣哈哈一笑就算了。
所以這一次,沈宴如要突破的,嚴格來說,並不是自己的音樂風格,而是自己的性格,人生態度,以及一些更加微妙的東西,或許可以稱之為三觀。
顛覆自己,這才是最困難的地方。
索性從安知曉那裏尋找答案。
而對於安知曉來說,這個問題就太簡單了,“我覺得很多事都會讓人高興,但要到歡快這個地步的話,非要特別開心才行吧?”
“那什麼時候,你會特別開心呢?”沈宴如問。
“當然是玩的時候。”安知曉說。
論起開心,當然是小孩子比較容易得到。大概是因為想得不多,又很知足的緣故,“我小時候住在村子裏,大人基本上不怎麼管小孩,我們經常一起進山。山上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對於當時的我們來說,彷彿一個取之不盡的寶庫,所以每天都會很開心。吃飽喝足,嬉戲玩耍,這是人類的天性和本能。姐,你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我從三四歲就開始接受系統的精英教育了。”沈宴如道。
可想而知,她的童年伴隨着的是各種各樣的課程,而沒有所謂的玩耍。
安知曉轉過頭,同情的看着她,真可憐,連童年都沒有。要讓這樣的沈宴如去寫歡快的歌曲,真是難為她了。
眼珠子轉了轉,安知曉腦子裏忽然冒出來一個念頭,“姐,我們明天出去玩吧!”
“去哪裏玩?”沈宴如疑惑。
“去遊樂場!”
這個地方那麼受人歡迎,還是有點兒道理的。安知曉覺得,以沈宴如的個性,突然要她投入一項遊戲之中,並不現實。所以她覺得首先要打破一點沈宴如身上的東西。
還有什麼比極限運動更好的方法嗎?
在極限的環境之中,人的身體會被調動到最高,這本身就是一種“突破自己”的運動,在這個過程中,人很容易會因為巨大的外部刺激而釋放自己,獲得的愉悅感和成就感。
先從生理上進行突破,然後再擴展到心理上,就會比較容易了。
當然,沈宴如不需要那麼大的刺激,安知曉覺得,暫時來說,過山車之類刺激應該就足夠了。只要讓沈宴如拋棄掉平日裏一直套在身上的那層殼,徹底的投入到遊戲和玩耍之中去,自然就能理解什麼叫做歡快。
“怎麼突然想到出去玩?”沈宴如並不知道安知曉的腦洞開得那麼遠,只是想到她可能是想帶自己出去玩,心中便有一點輕微的排斥。因為她覺得那並不適合自己。
然而安知曉給的答案是,“我們還沒有出去約會過,一起去吧!”
“約會,要去遊樂場?”在沈宴如的印象中,那應該是相當嘈雜的地方,難道現在的年輕人青睞的東西都是這些嗎?
“對啊!白天去遊樂場玩,之後去吃燭光晚餐,然後再看一場電影。完美流程!”安知曉說。
聽到她這樣說,沈宴如心中的排斥消失,竟開始升起些微的期待之意。
約會……嗎?
她並不懂得要怎麼去喜歡一個人,之前的那些準備,也全部都是來自於網絡上的攻略。不過,那些大部分涉及的都是在一起之前的事,至於情人之間要怎麼相處,一直以為自己要打持久戰的沈宴如顯然還沒有想到那麼遠的地方。
但如果安知曉喜歡的話,“好,我們就去遊樂場。”
安知曉露出一個笑容,在心裏比了個V,然後湊過去抱住沈宴如的胳膊,“所以為了明天更有精神,先跟我回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