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些坑你非得去跳
杜白沒有休息很久。
這樣的世道，一個孤身女子上路，要學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保持足夠的警惕。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客廳里的吊鐘的時針正正好指向了三。凌晨三點，正是人們陷入沉睡的時候。在社會公序陷入混亂的如今，這個點依舊在外遊盪的除了喪屍，只有變異獸。杜白這一個星期每每夜半醒來，都只能一人神遊。
但今天，顯然情況有些特殊。
“信號通道建立完成。直播系統正式開啟，本系統為全宇宙時直播。根據宇宙條例第三千四百五十八條，直播平台將自動保護播主個人*及相關權益，請播主自覺維護直播間，保證直播質量。”那個冰涼的聲音就在杜白神遊的時候突然響起。緊接着，杜白眼前就出現了一張透明光幕，光幕的左上角有一行小字：生物感染e級星甜人美聲甜胸大腰細女主播，直播時間0小時0分30秒，目前等級為lev0-1（力大無窮），
杜白盯着那一串的人美聲甜胸大腰細，只覺背後雞皮疙瘩爭先恐後地往外冒。她低頭看了看自己黑得看不出顏色的手，簡直忍不住要呵呵。
光幕正中央的部分一片空白，不認真看就像是清晨起來的薄霧，一眼就可以透過去看到前方景象。左下角則是三個長方形的窗口，巴掌大小地縮在杜白視線的下方，卻在她注意力移過去的時候隨着她的視線掃過，一個接一個地放大跳出至屏幕中央，簡直像是末世前精心訓練過的家養寵物一樣乖巧。
第一個屏幕里是杜白的半身像。對杜白來說，作用等同於一張半身鏡，她掃過一眼，看着自己略有些邋遢的形象有些煩心，迅速把視線挪到了第二個鏡頭。
第二個屏幕里是張平面圖，或者說是小地圖。憑着杜白對這座小區的熟悉，很容易就可以判斷出這是這層樓的平面圖，裏面綠色的圓點是自己，幾米外隔着牆的粉紅圓點是杜瑜，對門那戶人家裏頭有幾個緩慢移動的鮮紅色則是喪屍。這倒是和她以前玩過的網游小地圖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最後一個屏幕卻是留言記錄板塊。以中間為界，左邊是觀眾留言記錄和送禮記錄，右邊則是橫七個豎七個總共六十四個物品欄，上面標註着是觀眾禮物陳列欄(僅主播可見)。
杜白已經從操作指南中知道，為了方便各個星系的“休閑”主播第一時間為觀眾答疑解惑，加強主播與觀眾的互動交流，從而帶動平台人氣。炸魚直播平台採用了柯思星最新研究應用的意識波轉換技術，讓各星系主播與觀眾均能實現無障礙溝通。據說，這項技術一度成為了柯思星在比爾塔星系的代名詞呢。
杜白把注意力從那空空如也的禮品陳列欄那裏收回，正準備按照操作指南上面寫的把直播窗口屏蔽掉，光幕上方突然間跳出了一條彈幕，留言記錄欄里也同時跳出一條：“e級星也開直播啦？戰力太低了啊……唔，主播長得蠻漂亮啊。”
杜白看到這句話，不由摸了下自己的臉，順便抬頭看了下右上角。果然，觀眾人數已經從剛剛的0，變成了1，緊接着，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3……
一眨眼的功夫，人數已經超過了兩位數。
杜白有些納悶，這個所謂的柯思星直播平台到底是有多發達，大晚上的也有這麼多人關注新人主播？她怎麼記得末世前大z國的直播平台，新人破0都是一件挺艱難的事情？
她的疑問很快就在彈幕中得到了答案：“還以為這次又要被炸魚推送給騙了，沒想到還真是個胸大腰細的妹子啊。主播萌萌噠，禮物走一發……”
和這條留言記錄一起刷出來的還有一條彩色記錄。
“你都沒胸憑什麼凶我”送給主播一粒番茄種子。（10粒番茄種子可兌換番茄一棵，請大家多多支持主播）
番茄種子是什麼鬼？
“白白，看下e級星的狩獵場啊。”新來的觀眾叫着推送裏面寫着的主播名字，提出了要求。
這條彈幕一出現，就引起了直播間裏大多數觀眾的共鳴。顯然，柯思星人的戰鬥天性已經深深融入了骨血，哪怕是個漂亮妹子，第一時間想到的也不是打炮，而是殺怪。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耿直。
“都說e級星怪物戰力低到一碰就碎，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弱的怪物呢，主播快去抓一隻來看看呀。”
“啊啊啊，主播長得好可愛，是我的菜。快去殺幾隻獵物啊，最愛看萌妹子殺怪了！”
“呵呵，e級星的怪有什麼可殺的。又是個賣臉主播。”
“左邊滾粗。要看戰鬥技巧你來炸魚乾嘛，去火腿啊。那裏可都是a級星球。估計你這種loser連平台觀眾的力量驗證都過不去，只能來妹子這裏找存在感了吧。”
“我嗶*你*個*嗶……”
光幕中刷過一行金字：“一拳打倒圈圈獸”已被禁言。維護星網和諧，從你我做起。
杜白扯了扯嘴角，終於找到了點熟悉感。看來不論到了哪裏，網絡噴子的套路都是一模一樣啊。
她拿起懷裏的西瓜刀，無視杜瑜的黑臉拿了備用鑰匙，將彈幕顯示設置為透明，當真下樓殺喪屍去了。
雖然還是搞不清楚這些直播能給她帶來哪些好處，但主播守則裏面的懲罰她還是看明白了。
其中加粗加黑的一條就是，直播平台優先保護主播權益，全程監控主播身體數據，但堅決禁止主播消極直播行為。如官方查實確實有消極直播的情況，將會被降級處理，同時還將扣除一定的能量值作為手續費。
如果這條還不足以引起重視，那麼後面括號里的小字就讓杜白有些憋屈了。
那就是：如能量值不足，則以主播的生物能抵扣。請主播珍惜直播間，積極直播，早日升級。
杜白按照準則里提供的公式換算了下，一次降級扣除的生物能大約能將一個一百八的壯漢吸成一個一米三的侏儒。
翻譯一下，就是作為身無長物的柔弱地球少女，降級就掛了。
反正她現在是真的睡不着，下去殺兩個怪也算是日常練手。這直播系統來的奇怪，有幾樣功能似乎還真的挺有用，既然如此，她也就不打算去嘗試下扣除生物能的感受了。
說白了，連末世都來了，還有什麼奇怪的事情不能接受呢。殺喪屍是為了活着，做直播也一樣是為了活着。卑微的人類，面對一切都只能坦然接受。
前進的路上有巨坑，繞不開，躲不過，那就只能跳了。跳下去，再爬起來，繼續走。
杜白一邊關注着小地圖，一邊比照着這幾天自己總結出的經驗仔細觀察：喪屍直行的時候速度較快，但對比正常人，依舊慢的讓人不忍直視，尤其轉彎的時候，總是要先撞上幾次牆，才能跌跌撞撞地轉過來,所以喪屍才會越長越不堪入目，缺胳膊少腿掉個半邊臉都是正常形態。
杜白按照記憶向樓后繞，藉著小地圖避開幾個零散喪屍，果然見到記憶中的一排矮房。
老居民樓后的這排矮房在杜白小的時候似乎是各家各戶用來存放自行車或者雜物的庫房，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陸陸續續有些老住戶會在門口擺上一台縫紉機，幾把菜，做起鄰裏間的生意。如今這排矮房經過加固，已經成了這附近幾個小區頗為出名的小市場，不論是便利店、文具店還是服裝店都能在這裏看見。
但這並不是杜白挑這裏殺怪的原因。
因為這排鋪面並不是開發商最開始規劃，而是由住戶慢慢自建改造的緣故，這一整排店面從小地圖上看就是由數個“凸”字組成。住戶自建的隔斷在現在成了天然屏障，能大大避免成群喪屍一擁而上。
杜白吐了口氣，挑了最里側，後門直通住宅樓邊門的便利店，拽開被裏面喪屍撞得搖搖欲墜的木門，一刀解決了店裏跳出來的喪屍，就準備在這裏守株待屍。
等待的時間有些漫長，杜白就去翻了翻聊天記錄。
“剛剛那個女人長得好醜。是主播的妹妹么？姐妹差好多。”
“同意左邊。而且身體一點力度都沒有，看起來好噁心。”
“她還在眼睛裏頭放了劣質晶體，我一指頭就可以弄瞎她！”
……
杜白翻了好半天，才明白這些觀眾是在討論杜瑜。一時之間，心情真是說不出的複雜。
杜白的五官算得上精緻，但從中學時代就為了生活操心，也沒有什麼閑錢打扮的姑娘，皮膚自然難免粗糙發黃，美貌也打了個大折扣。至少，和五官只能稱得上清秀的杜瑜同時走在街上，路人的目光多是集中在妝容精緻、穿着時尚的杜瑜身上。
從小聽慣了別人誇杜瑜漂亮可愛，頭一回見到有人說自己比杜瑜好看，哪怕杜白從小性格就沉穩，這時候也有些……
“一個醜八怪有什麼好討論的。你們看到剛才主播殺怪的技巧了么？”
“是啊，原來傳說中的冷兵器是這樣用的。倒是挺快的，就是感覺沒有咱們拳拳到肉來得爽。”
“左邊的，e級星的怪物又不是咱們的蟲獸，看起來就很沒有手感。”
“只有我覺得萌妹子用起冷兵器看起來很可愛么。”
“左邊+1，要看撕蟲獸哪裏看不了，來炸魚就是要看休閑的嘛。”
“我剛剛看到了什麼！e級星上居然有植物，路邊那長得像露拉獸一樣高的是植物么？珍貴的植物！”
“我剛剛就想說了，雖然有些模糊，但剛剛直播里好像真的看到了植物。”
“主播求解說！剛剛鏡頭第三隻喪屍撞上的是不是傳說中的植物啊？”
“主播求解說+1。”
“主播求解說+2”
“主播求解說+虛擬戰鬥平台登記號”
伴隨着一串求解說的呼喊，杜白物品陳列欄裏頭的番茄種子數也是蹭蹭蹭地往上漲。
杜白正在疑惑這個傳說中和所謂的露拉獸長得很像的珍貴植物是什麼。她剛剛一路過來好像沒發現有什麼特別的植物啊，這種老舊社區連綠化都沒見到多少，公攤用地被這些自建的建築一擠，更是少的可憐，能有什麼珍貴綠植啊？
本來被當做無用鏡子的視頻框突然間跳了出來，自動播放了大約10秒的一段短視頻。正是杜白剛剛過來經過第三個喪屍時的畫面，喪屍正巧撞上了一個細細的黑影。
原來這個鏡頭框不但是鏡子，還有自動回放功能……這倒是不錯，以後回憶戰鬥情況總結經驗的時候就不用靠自己一個人半夜琢磨了，還可以防小人。
不對。
杜白睜大了眼，那細細的影子……
不就是最普通的芒果樹么。還是剛剛種了每兩年，主幹雙手可握的小樹苗。
這就是傳說中的珍貴植物？
該不是她和外星人對於珍貴的理解不太一樣，意識流讀取錯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