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賀天,對不起
他以為他做得很完美,和悅喊房擎一聲爸爸,也是和悅自己主動的,他不想看她那麼痛苦,只是暗地裏做了些小動作,添了些催化劑而已。
失算了么?原來和悅早已千瘡百孔,容不下一個房擎,連他的位置都被殘酷的現實擠兌沒了么?
“……不想再與你們賀家有任何的瓜葛!”和悅的話,久久地賀天耳邊迴旋。
和悅一定是被逼迫的,才狠心地跟他說那些話,可她卻又笑着對他說,“我在美國有新的戶籍,美籍華人,中國戶籍已經通過大使館取消了,所以,那結婚證,無效。
我會跟馮澤凱在一起,光明正大!無視一切輿論!”
結婚證無效?賀天覺得自己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結婚一年多了,跟他說結婚證無效,當他是傻子么?不可信地搖頭間,桌子上一張流產的醫學證明赫然放大,他們的孩子真的被和悅打掉了!!
這個女人居然做得出來!
和悅笑靨嫣然,如惷光般明媚,清澈的眸子流光四溢,在說出“馮澤凱”三個字的時候,唇角彎揚出一抹淡淡的明艷,深深地刺痛賀天的雙眼,刺痛他的心,清晰卻又決然地刻進他的腦子裏。
她移情別戀了?短短几天?
和悅起身,將白金項鏈連同穿在鏈子上的戒指扔到了鋼化茶几上,“叮靈”一聲,似從天而落的隕石,砸在了水晶玻璃一般的海平面上,掀起的巨浪,血一般的巨浪,疼得無力,疼得令人想即刻死去。毅然決然的動作,一如她美麗的笑臉般,無情!
轉身,淚水轟然滑落,瞬間淚流滿面,無聲滴落在胸前,彎揚起的唇角是盈盈的笑意,內心已經苦痛連綿,她步閥堅定地往外走,迅速,似逃非逃,好害怕賀天上前一把轉過她的身子直視她,心中卻莫名地有一絲期待他會這麼做……
人活着,不該這麼自私,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在意的人就那樣失去生命,更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賀申兩家的恩怨情仇,因一個她,再在賀天與馮澤凱之間上演一遍,她別無選擇。
“賀天,對不起!”她每邁一步,便會在心中默念一句。
強忍着想要抽泣的聲音,再默念,“賀天,對不起!”
強壓着想要迴轉的身子,再一次默念,“賀天,對不起!”
……不求他原諒,就恨她一輩子吧,也或許,過幾年就會忘了彼此。
齊譚說的對,她沒有能力阻止馮澤凱的覬覦,更沒有能力阻止兩個男人之間的戰爭,不想紅顏禍水,那麼就讓愛她的男人死了心吧。
沒了愛的奢望,便沒了因愛而生的爭奪與戰爭,包括,死亡與血腥。
“不想與我們賀家再有瓜葛,就告訴房擎,讓他滾回新加坡!”
賀天低沉暗啞的聲音陡然響起,悲愴之聲劃破了幕色,透着陰狠,一字一頓間漸漸蒼涼,單是一張流產證明,他的心只是痛了那麼一下,那砸下來的曾爺爺留給他的戒指,令他渾身血氣倒流。
這個女人的心居然這樣狠,這樣絕情,放下了,放棄了,流掉他的孩子,拋棄他給的愛!
他正調集榮天社團的人馬往紐約趕來,只需要再等幾個小時,他就有了與馮澤凱一較高下的資本。
馮澤凱涉黑,他也可以,他賀天早已具備這樣的能力!
可和悅卻先放棄了,將他所有的希望扼殺了!
她是被逼的么?一點也不像,一點也看不出來,這個女人向來不善於偽裝,他看到的是,她,心甘情願!
和悅狠狠地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殷紅的血流出來,才鬆開,唇瓣顫抖,臉頰也在顫抖,卻揚起堅決清亮的嗓音,淡然道,“不用你提醒。”
她不要再在這裏逗留,一秒也不要,嬌弱的身影落在賀天深邃晦暗的眸子裏,決然而又殘忍,那步履,是他從來未見過的決絕,毫無眷戀!
“和悅!”深情的呼喊,莫名地透着一絲恨,竟想以此挽留住女人遠去的倩影,換來的卻是她微一昂首,趾高氣揚的離去,敦不知,是女人痛徹心扉的身體抽搐了一下。
“這輩子別再讓我看到你,否則,我會親手殺了你!”握着戒指的拳頭勁力地砸在茶几上,嘩啦一聲,稀碎一地,被人拋棄的滋味,傷的不再是尊嚴,而是心!
心傷得比這一地玻璃還要碎!慟悸空前絕後!
——
賀天始終認為和悅是為了楊雲坤才受了馮澤凱的威脅,被迫打掉了孩子,跟他說出那些絕情的話,直到小虎帶人調查了兩天兩夜,將所得知的事實告訴了他——
“和小姐以馮和悅的身份與馮澤凱領了結婚證。”
“馮澤凱在水榭古堡辦了小型酒會,招待當地有頭有臉的人,低調地公佈了婚訊,房擎趕過來參加……”看到賀天的臉色逐漸鐵青陰沉,唇角隱約在抽搐,小虎低着頭不敢往下說。
如果是受到了要挾,最起碼該給他點暗示,他等待好幾天,等來的卻是他白痴般的一廂情願,人家父女團聚,舉行婚宴,他何必再繼續自取其辱,可是他不甘心……
“接著說!”這一聲幾乎是吼的,那眼神能把人活活殺死。
“流、流產證明是真的。”小虎結結巴巴地說完,腳底生煙,欲逃離這個空間。
卻聽賀天話鋒一轉,淡然地說,“你們老大的傷怎麼樣了?”
“已經無礙。”
“訂回國機票,越快越好。”
小虎一愣,馬上道,“是。”
——
酒宴結束,賓客離去,水榭古堡寧靜一片。
馮澤凱的主卧,和悅一席白紗迤地,長長的捲髮搭在雪白的肩頭,水晶皇冠點綴,凝肌白似雪,宛如皇室走出來的公主。
舉行完畢儀式后,她沒有換下服飾與賓客致酒,馮澤凱關照她的身體,允她先行休息。
房門打開,和悅抬頭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去。
房擎拄拐杖着緩緩走進來,看着坐在床邊的女兒,整顆心像被人狠狠地揪着一般,疼的無力。
他沒有向前走得很近,保持了兩米的距離,即可以看清女兒蒼白憔悴的臉,又不至於完全看清女兒眼中的疏離,賀天設局令他們父女打消隔閡相認,也只是在倒下的那一瞬聽到了“爸爸”二字,等他醒來,還沒待和悅再親口喚他一聲爸爸,便被硬生生地分開了,他痛恨馮澤凱強取豪奪,更痛恨自己沒能守護好女兒。
他已經答應賀天要助他一臂之力,為何女兒選擇在這個時候嫁給馮澤凱呢?
被逼迫的?!
“跟我走,我帶你去找賀天,我不信那小子敢負你!”房擎大踏一步,抓起女兒的手腕,。
“不!”和悅坐在床邊一動不動,清澈的水眸不似往日那麼亮,含着水汽,楚楚動人,她一口否定,並深深看着歲月蒼老的臉與經年壓駝背的老人,搖頭一笑,苦澀卻淡然,似看淡了一切,無望了所有,“爸爸,我累了,只想平平靜靜的生活,安安穩穩,往後的每一天都安安穩穩的。”
一聲“爸爸”算不得久違,卻軟化了房擎所有的執著,過去的仇恨,現在的執念,女兒想要一份平淡而已,僅一份平淡而已,他自己何嘗不是,決定放下仇恨的那一刻,他也是此等心態,累了,想着有了女兒,只要女兒平安快樂,他可以看淡一切,放下一切。
俯下身,攬女兒入懷,輕輕撫着她的背,已是老淚縱橫。
“無論你如何選擇,我都支持你,只求我的寶貝別委屈了自己。”
“爸爸……”和悅埋首在父親的懷裏,低低的哭泣聲回蕩在偌大的房間裏,倍顯凄涼。
廊道處,馮澤凱渾身散發著酒氣,卻毫無醉意,靠着牆壁靜靜地聆聽着從卧室傳來的凄泣之聲,濃眉間,儘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憂鬱,久久后,向書房走去。
“老師?”推開門,便看到齊譚坐在他的書桌旁,背對着他,扭頭看他一眼,“欸”了一聲。
齊譚沒有起身,看着馮澤凱坐下后,笑着問,“怎麼沒入洞房?”
“你故意放房擎進去,是要讓我當著他的面跟他的女兒行周公之禮?”馮澤凱對齊譚的揶揄之語,甚感好笑,對他的做法,已然不悅。
齊譚搖頭一笑,令人費解的很。
馮澤凱往椅背上一靠,蹙着鷹眉說,“我答應她的三件事都完成了,放楊雲坤,給她辦假的流產證明,包括她想要的婚禮,哪一點是我做得不好的么?”
“你做得很好,至少,比你父親成功的多。”
“哦?”
齊譚語氣驟然變冷,“你父親愛了死人二十年,而你,卻註定要愛一個活死人一輩子。”
馮澤凱雙拳倏然一攥,眸底的戾氣陡然迸出,“何意?”
齊譚笑了,給馮澤凱講述了一個二十年前的故事。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