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妖妖妖章
陶司南想要跟他哥做華國好鄰居的理想居然如此輕易就實現了?!
連續兩天都被他哥和糯米糰子邀請共餐,這導致陶司南彷彿置身雲端,眼前一片雲霧茫茫讓他暈乎的摸不着北。
第二天晚上,陶司南放下碗筷糾結了半天,問道:“你們打算在這邊住幾天啊?”
糰子不樂意了,嘟着嘴道:“我們不走!”
陶司南也嘟着嘴道:“瞎說!你不用回去上學嗎?”又對孫西嶺說,“你不用回去上班嗎?”
陶司南突然覺得自己的形象無比貼近狗血古裝大戲裏渣男養的外室,渣男有空的或者受挫的時候過來看看他,跟他聊星星聊月亮聊人生,而他還要假裝自己是個正室,大度地規勸渣男常回家看看……個呸!
也許是陶司南臉上變幻莫測的表情實在搞笑,孫西嶺忍不住輕笑起來,他說:“小酌說的沒錯,旺山鎮這個地方山清水秀、環境清幽,很適合居住,我們暫時不會離開。”
陶司南扯了扯嘴角,心說你開心就好。
但是他憋了沒幾分鐘就憋不住了,瞪着眼睛問他哥:“可是你撇下那麼大一家公司不管,你就不擔心員工下崗、股市動蕩、回去只能當太上皇?”
孫西嶺看青年一臉嚴肅地用雙手比劃出一個大圓,那真的是一家很大的大公司喲。
孫西嶺忍不住想逗逗青年,他沉痛道:“晚了,孫氏因經營不善欠下很多外債,我昨天回京城就是向法院申請破產去了。”
陶司南驚得猛站起來又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糰子怒瞪他養父,蹬蹬蹬跑到陶司南身邊扶他,但是他人小,怎麼用力都扶不起來。
孫西嶺大步走過來,冷冷地瞪了糰子一眼,好似炫耀似的一把拽起陶司南,順便摸了把青年軟乎乎的肚子。他淡淡道:“怕了?商海沉浮,有人富可敵國,自然也有人傾家蕩產。”
陶司南:“……”
說的好像真的一樣。
陶司南磕磕絆絆道:“不怕……那,那我給你介紹工作吧!就算你自己不吃不喝,也不能餓着孩子是不?”
這回輪到孫西嶺無話可說。
陶司南伸手朝窗外一指,說:“那家賓館最近在招大堂經理,要不明天你去試試?”他還擔心他哥不信,直接拉着他哥到窗邊,“就是那家,看到沒?賓館兩個字的間距特別遠,賓字比館字還要瘦一圈的那一家。”
“其實啊……”陶司南突然陰測測道:“那個廣告牌壞了,有些地方燈不亮……那可不是一家賓館,而是一家——殯儀館,嚯嚯嚯怕了吧?”
孫西嶺滿頭黑線,忍無可忍抓住二貨的爪子把人帶到沙發前坐下。
孫西嶺說:“我剛才騙你的。”
陶司南眼睛彎成了月牙狀,嘿嘿的笑道:“哦,我也騙你的。”
陶司南將糰子抱在懷裏揉了揉,就感受到一隻溫熱的手掌也在他頭頂揉了揉,他仰起臉認真道:“如果你真破產了,我養你啊。”
孫西嶺還來不及感動,就聽青年自豪道:“我在網上寫文已經能月入過百了,還有投資的網站,每年預計能有五十萬分紅,是不是很棒!”
孫西嶺內心:很棒,呵呵。
他手下突然一個用力,陶司南被他按得臉都歪了。孫西嶺有些生氣道:“你對誰都會輕易地承諾這三個字么?”
陶司南獃獃的問:“哪三個字?”
糰子一本正經地替他父親回答:“我養你啊,四個字了。”
陶司南眨巴眨巴眼睛,哼唧一聲起身拔腿就跑。
糰子恢復成小冰山,嚴肅地對大冰山道:“父親您不能這麼凶,都把人嚇跑了。”
孫西嶺冷哼,心道有些人不逼不行。
……
陶司南本想在跟他哥知會一聲,他今天要上市裡拿體檢報告,讓一大一小不必等他吃飯。但是後來的對話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也就壓根沒提這回事。
於是第二天一早,下樓喊陶司南吃早飯的大冰山只看到了貼在大門上的一張便簽,上書:有事上蘇城,(n_n)o
孫西嶺:“……”呵。
陶司南略帶心虛地走在車水馬龍的大城市裏,時不時地安慰自己:取體檢報告這樣的小事,就不用麻煩他哥陪同了吧,萬一結果並不理想呢……他要不要再找個犄角疙瘩等死?
其實死亡這檔子事,等着等着就不把它當一回事了。
臨到一個較大的十字路口,陶司南跟着離他最近的一個人過馬路。紅綠燈太遠他看不清,他過馬路的準則就是:腳踩斑馬線,速度盡量慢,人走他也走,人停他也停。
陶司南剛跟着向前跨出兩三步就被人從後面拽住。
一個身穿紅衣服、頭戴紅帽子的老大爺厲聲道:“我就去上了個廁所,還真當這個路口沒人管了?!”
陶司南滿臉大寫的懵逼。
老大爺怒道:“裝什麼蒜?你敢闖紅燈不敢承認?”
陶司南愣愣道:“我闖紅燈啦?”
老老大爺把陶司南拉回行人路上,準備好好的教育一番。他好久沒有抓到現行了,不是趁他不注意,就是溜得太快他抓不着,真的是好不容易才讓他抓住一個目無交通法規的小崽子,他必須抓住機會好好宣揚一番心中的正(惡)氣。
老大爺揮着手裏的小紅旗,中氣十足道:“小夥子,你知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人因為闖紅燈而出車禍,死於非命?你們這些年輕人啊,一定要等到出了事故,才知道闖紅燈的嚴重性和危害性嗎?到那時候不就晚了嗎?看看那邊的標語,綠燈可以再等,生命不能重來。想想你的爸媽兄弟女朋友,還要不要再闖紅燈了?”
“不,不敢了……”陶司南心裏委屈啊,他非常想告訴老大爺,他是跟着前面的人走的,他是真沒意識到自己在闖紅燈……但這聽上去太像借口。
駐足圍觀的群眾似乎越來越多,陶司南臊得滿臉通紅,着急的為自己辯解道:“對不起我不應該闖紅燈,但是我不是故意的啊,其實……其實我有紅綠色盲,我看別人走了就也跟着走了,我下次會注意的。”qq
比起半瞎,還是紅綠色盲比較符合常理。
老大爺冷哼道:“錯了就是錯了,別找什麼借口!沒看到這邊還有小孩子在嗎,做壞的榜樣教壞祖國下一代你怎麼負責?”
陶司南:“……”嚶!~~~~(>_
夫夫倆又在旺山鎮住了幾天,把陶司南養的白白胖胖但是精神萎靡,孫西嶺看着又消瘦了些,卻是神清氣爽處處透着春風得意。
這天是他們離開小鎮回京城的日子。
陶司南在這個破舊的小鎮住了兩年,還真是不太捨得的,尤其是他小徒弟一家。
陶司南一會兒整理出十來只水筆,他對王天來說:“師父回去了,以後就沒有人幫你補課了,水筆都給你,見筆如見人,上課好好做筆記知道嗎?”
王天來雙手插着口袋,嫌棄道:“誰要這種花花綠綠的水筆做筆記?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
陶司南:“……”
孫若愚小朋友啪噔啪噔跑過來,一臉欣喜地朝陶司南伸出小肥手:“爸爸給我吧,我馬上年一年級啦,我會認真做筆記噠!”
王天來一把奪過陶司南手裏的水筆,斜眼瞧着糰子道:“一年級做什麼筆記?”
糰子氣結。
更氣的是他爸爸還很認同王天來的說辭,附和道:“對啊,一年級做什麼筆記!”
陶司南手上不停,在一個被遺忘的角落整理出一套特意給王天來準備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擬》,陶司南湊得很近才辨認出書名,他興沖沖道:“徒兒快看,為師給你準備的致勝法寶!”
王天來的聲音半天才從隔壁傳來,還自帶迴音,他說:“法寶給小酌弟弟留着吧—吧—吧——”
糰子顯然不太明白法寶究竟是個什麼鬼,他興沖沖地接過去提前翻看起來。
陶司南咬牙道:“孽徒!”
陶司南繼續整理,突然摸到了不算厚的一摞信封,他立即意識到裏面是什麼,一個念頭——藏起來!
還沒等他想出藏到哪裏,直接被人從手裏抽走了。
孫西嶺粗略地翻看信封的封面,都是一個名叫姚林梅的人寄來的信,他若無其事的問道:“這是什麼?”
陶司南沒看到他哥在挑眉,他伸手想要取回信封,支支吾吾地說:“沒什麼,就我一哥們寫的遊記,可無聊可無聊了,沒什麼好看的你還給我唄。”
孫西嶺不信,直接拆開一封,還敷衍道:“誰說的,我最喜歡看遊記了。我不但喜歡自己看,還喜歡念給寶貝兒聽。”
陶司南被他哥奇怪的語氣弄得渾身不自在,老臉一紅忘記了搶回信封。
孫西嶺果然念道:“某年某月某日,埃及吉薩。
“小陶我的朋友,從這張照片上看,我已經老得白髮蒼蒼牙齒都掉光了,我也許會在埃及平靜地迎接死亡,或者掙扎去到我下一個目的地。我在過去的歲月里也曾走過很多地方,但是目光卻從未有片刻的停留。
“我是一個受詛咒的女人,我被迫接受永生,怨恨的同時又恐懼着失去,卻也將自己禁錮在永生面前,再也看不到世間的美好……可時間對於每一個人都是公平的,不會多給我一分,也不會少給你一秒,我多出來的時間不過是在虛度光陰和蹉跎日月。
“我很享受現在的狀態。一切安好,勿念。
“你的老朋友姚。”
信封里還有一張照片,一名瘦骨嶙峋的老太太坐在輪椅前,她優雅而端莊,身後是看不到盡頭的金色的沙子。
照片的背面寫了一句話:
聽從你的信仰,即便看似荒謬。——埃及諺語
在陶司南想說又不知道如何解釋的糾結中,孫西嶺依次打開了全部的信封。每一個信封里都有一封信,信里記錄了姚林梅走過的一個地方,以及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同一個女人。
不同的是,或者說詭異的是,這個叫姚的女人迅速衰老着。從兩年前的第一封信開始,她還是正值芳華的性感女郎,接下來,卻以難以描述的速度走向生命的終結。三個月後的第二封信,照片里的女人有了法令紋;六個月後的第三封信,女人成了風韻猶存的中年婦女;一年後的第四封,女人垂垂老矣……直到第七封,也就是最後一封信,她就快要死了。
但不可否認的是,她已然很美,即便風燭殘年。
陶司南不知道作何解釋。姚林梅的存在是非正常非科學的,所以那次之後她註定要走向滅亡,但他要怎麼跟他哥解釋這個照片中的女人,為何以這種匪夷所思的速度變老呢?
孫西嶺沒有讓陶司南解釋什麼,看完信件和照片,他只淡淡的說了一句:“你朋友很漂亮。”
“活得漂亮。”
陶司南輕輕嗯了一聲。
不管是長得漂亮還是活得漂亮,都無法避免地讓他聯想到一個詞——美人遲暮。總覺得心中縈繞着一股悲涼,他情緒低落道:“我一直在等她的下一封信,大約是……等不到了吧。”
其實在姚林梅離開后,陶司南陡然才想起有個問題想要求證她:當初她把真品文物賣給自己,並引發了一系列上央視頭條的大事件,她究竟是有意還是失手?
只怕並非失手……但他永遠都不會知道答案,也無所謂答案是什麼。
孫西嶺將神情落寞的青年揉進懷裏無聲的安慰,很久很久之後才放開青年,開始彎腰替他整理東西:“還有什麼要收拾嗎?現在出發我們能在飯點前趕回家。”
陶司南四處張望了一會,不太確定道:“應該都整理好了,我們回家吧。”
“好,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