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找人

“小欽，真的是你！”女人說著就朝她走近。

眼見着對面的人越來越近，程小尋整顆心都懸了起來，沒想到居然就這樣在學校里猝不及防地相遇了。

那麼，問題來了，她是誰？來幹什麼？

憑她觀察，女人肯定不是路欽的親媽，親媽不會在他要被打時擺出那樣的姿態。想來以路欽的脾氣，應該不可能和女人關係多好。

於是，她面無表情，只是微微頷首，以免露餡。

“小欽，我……你知道周周去哪兒了嗎？”女人走近，沒有其他多餘的話，上來就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找虞文周的？她和虞文周什麼關係，為什麼要通過路欽找他？

程小尋心中無數個問題呼嘯而過，卻假裝淡定，“放學了，不是在操場，就是在寢室吧。你……找他什麼事？”

最後，她還是沒能完全按捺住心中的好奇。

女人微微垂頭，和上次在路家見面時的精神面貌可謂兩樣，今天的她看起來沒有那麼運籌帷幄，反而有些消沉。

“沒，我剛剛和他班主任打聽過了，周周今晚沒來上課。”說著，她眼眶竟有些泛紅，激動地抓住程小尋的手，“小欽，連阿姨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但是周周他和阿姨不一樣，你知道的吧。我也是實在找不到他人了，聽說你在學校交際廣，能不能幫阿姨問問？”

等等，虞文周竟然翹課了？她可是記得這人有回燒到39.5度都堅持來上課了。

程小尋略為尷尬地抽回手，“你……別這樣，我盡量找找。”

一個本來和自己針鋒相對的人，忽然低聲下氣地拜託她，這感覺很奇怪，她很不習慣。

雖說她已經答應了，但女人卻像是極度沒有安全感的樣子，又說：“小欽，以前都是連阿姨不對，對不起！但請你幫我也問問你外面的朋友，周周他、他離開家裏的時候情緒有些激動。”

程小尋蹙眉，按捺住想馬上去找人的衝動，沉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他經常去的地方你都找過了嗎？”

“都找了，也問了班主任，都不知道，我剛從辦公室了解完情況下來。”女人的情緒已經明顯不對。

算了，還是先找人。

她嘆氣，“阿姨你繼續找，我去問問朋友！”旋即轉身，沒有看見女人驚訝的表情。

程小尋第一個想到的人當然是路欽，畢竟他現在和虞文周是同桌，兩人之間的關係又似乎不一般。但是電話撥過去卻是關機，沒有辦法，她只好又打給了沈俊傑。對方表示自己就在寢室，虞文周並沒回去，平時在學校也就是兩點一線，最多去操場跑跑圈。

她立刻就往操場跑去，正好和路欽也約在那裏，就算找不到人也可以向他問問情況。

然而，繞着操場整個跑了一圈之後，別說虞文周了，連路欽的影子也沒看見。

真是令人崩潰，怎麼一到關鍵時刻，都玩兒起了失蹤！

程小尋靠在籃球架邊，迫使自己冷靜下來，重新思考對策。

片刻之後，她給李子昊打了電話，幸好，這個人沒有失蹤！

“喂，阿昊，讓朋友們幫我找個人。”她開門見山道。

那端，李子昊明顯愣了幾秒，“怎麼了，欽哥，發生了什麼事？”

程小尋：“虞文周不見了。”

“啊？好好的人怎麼會消失？”李子昊很是驚訝，“還有，欽哥，你這麼擔心，不討厭他了？”

程小尋：“我為什麼要討厭他？”

“還能為什麼，當然是他媽……”李子昊幾乎脫口而出，但像是意識到什麼，又生生將話憋了回去。

程小尋：“別管那麼多了，先把人找到再說。”

·

路欽放學就徑直去了操場，速度很快，因為他發現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怕程小尋過去找不到人，他便提前過去等着了。

夏季的操場總是不乏鍛煉者，路欽遠遠望着操場上奔跑的學生，心情很好，忍不住揚了下唇。

驀地，臉上的笑容猛的僵住，搖了搖頭，他怎麼把最重要的事忘了。

其實，路欽在辦公室談條件前並沒有接電話，而是去調出了錄音的軟件。既然是給程小尋的道歉，那麼他聽了就不算數，得讓真正想聽的人聽見。然而，他千算萬算，沒算準手機會突然沒電關機。這樣一來，他這麼早跑這裏等着又有什麼意義？

思及此，他索性先往寢室的方向走去，準備充上電，或者帶上充電寶再去男生宿舍樓下找她。

哪知，手機也不知出了什麼毛病，充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亮，路欽只覺得心中陣陣煩躁。

“小尋，怎麼了，手機出問題了么？”易子君見室友一臉鬱悶，湊上去問道。

路欽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思忖一瞬，然後才說：“能借用下你的充電寶嗎，我要出去一趟，但我充電寶也沒電了。”

“當然可以啊！”易子君根本沒有多想，直接就答應了。

路欽道謝之後，立刻又去了男生宿舍樓下，按他自己的跑圈速度，程小尋應該還沒回到寢室。

他站在花壇的灌木叢邊，手機終於亮了，心下微安。其實自己也可以明天再約對方見面，但莫名地，他就是想今晚就見到她，把那段錄音放給她聽。

畢竟，這就是她一直在等的不是嗎。

手機的電充到百分之三，程小尋沒有出現。

百分之五，還是沒有出現，路欽開始有點按捺不住。

百分之十，路欽拔掉充電寶，撥通了她的電話，但沒人接。

他蹙眉，怎麼回事，是生氣回去了，或是還在操場？

路欽又打了李子昊的電話，佔線。這就奇怪了，李子昊這個時間點哪會打電話，他沉思片刻，又打給了沈俊傑。

“小尋？”電話終於通了。

“路欽回去了嗎？”

那端沈俊傑嘆了口氣，“哎，別提了，寢室就我一個人。不過，路欽打電話問了我虞文周回來沒，然後就沒消息了。”

路欽合上電話，將充電寶重新充上，胡亂攪在一起。然後，他開始循環撥打程小尋和李子昊的電話號碼，一個一直沒接，一個全程佔線。

他暗罵一聲，重新往操場跑去。

·

程小尋將學校跑了個遍，仍然沒有找到虞文周，她又將女人的話理了一遍，才發現自己剛才是急糊塗了。

既然虞文周情緒激動地從家裏離開，又沒出現在學校，那肯定是沒來學校。

毫無遲疑，她直接從小花園翻牆出去，走了一截路，才想起應該給李子昊打電話。也是這時，她才發現，路欽居然給她打了十幾通電話！

還沒來得及回撥，路欽的電話又進來了。

“路欽，對不起！我突然遇到點事，你電話剛才又關機，我就沒再打了。”她還是先和對方道了個歉。

那端的聲音有些低沉，“虞文周，找到了嗎？”

她怔怔，駐足，“……你知道了？剛才我在辦公室門口遇見了，額，一個自稱連阿姨的人，她讓我幫忙找虞文周。路欽，她……是不是虞文周的媽媽啊？”

對方沉默半晌，終是回答，“是。”

程小尋心中一個咯噔，感覺自己的猜測就要得到證實，但答案近在咫尺，她又問不出口了。

“你在哪兒，站在原地別動，我來找你。”路欽並沒有深入話題，轉而問她的位置。

她抬頭四處張望，“我么，在學校對面的小河岸上，你來吧。”她並沒有拒絕，因為路欽和虞文周更熟，真要找人，他肯定比自己在行。

但程小尋並沒有真站在原地不動，往前面走了一小截，走到上次和路欽“逃命”的樓梯口，憑欄眺望。

突然，階梯下一個人影引起了她的注意，這個背影，有些熟悉。她往下走了幾步，河堤上的人剛好起身，抄起身邊的啤酒瓶，猛地往河裏一擲。

她又走近了些，少年的側顏完全落入眼中。

“虞文周！”她大喊一聲，趕緊跑過去扶住對方。或許，再晚一點，少年就可能失足掉進河裏。

程小尋心中猛地一顫，將他按在地上，“虞文周你幹什麼啊，不要命了？”

少年滿身酒氣，抬頭看她，眼帶迷濛。旋即，自嘲一笑，“路欽，怎麼是你？”

“你媽找你都找瘋了，你一個人在河堤邊喝酒有多危險，你知道嗎！”不知為何，她看見男神這個樣子有些生氣。

“呵！”虞文周輕笑，“路欽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乾的荒唐事多了去了！再說了，你會關心我媽的感受？你恨她恨得要死吧，是，我其實一直特別能理解你。換做是我，被父親扔在國外三年，回來時父親就娶了個陌生女人，還多一個便宜哥哥，我也得恨死那兩個人。”

這番話信息量簡直巨大，程小尋直接傻在原地。所以，剛才那個連阿姨是路欽的后媽，虞文周是路欽的哥哥？？？

虞文周顯然醉了，並沒就此打住，又繼續丟下重磅炸彈。

“其實路欽，我一直很羨慕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玩電競就每天跑去網吧訓練，想玩結他就組樂隊，你就算成績不好，你爸也不會逼你。而我呢，想學個理科還得偷偷摸摸改志願！”說著他像是難受到極點，抄起酒又往自己嘴裏灌。

程小尋接收的信息太多，簡直反應不及，慌亂地扣住他的手。

“虞文周，你別這樣……”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虞文周，消沉的、悲傷的、有些聲嘶力竭的虞文周。

虞文周一把推開她，“所以啊，路欽你不必將我視為仇敵，我對你路家的家產一點興趣都沒有！就算再難，我也會選擇理科，會選擇科研的道路，而不是充滿銅臭味的金融。”

話畢，他像是累到極點，手上的酒瓶滑落在地，整個人也直直往下栽倒。

“虞文周！”程小尋低喊一聲，伸手接住了他。

少年的頭枕在她肩上，人徹底睡過去。

程小尋心亂如麻，沒有注意到河岸之上，路欽正站在憑欄旁邊，手上還緊緊攥着糾纏成團的充電寶和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