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五十一小歌手的情書
午飯後,兩位長輩跟小輩們一起看了會兒綜藝,便開始上下眼皮打架,打着哈欠去午睡了。剩下昨晚睡太飽的俞乃欣,和因為俞乃欣在而異常亢奮的唐檸,繼續窩在沙發上看電視。
兩三點的時候,俞乃欣昨晚洗的衣服都晒乾了,她換回自己的衣服,舒舒服服地躺在唐檸腿上,倆人邊看節目邊閑聊,一個下午就這麼消磨過去了。
晚飯自然是唐爸爸掌勺,一個人在廚房有條不紊地淘米洗菜切肉。
客廳里,三個女人吃着葡萄聊得火熱,唐媽媽剝着皮,問:“檸檸,你不把你的珍藏品給小俞看看嗎?”
“什麼珍藏品?”俞乃欣挑眉,看過去。
唐檸耳朵一紅。“沒什麼。”
“啊,可多了,她從小收集的雜誌啊、光盤啊、貼紙啊、海報啊,都是關於你的。以前放得滿屋子都是的,現在可能知道害羞了,拿箱子收起來了。”唐媽媽擦擦手站起身,“走,我給你找去。”
被隊友實力出賣的唐檸慌忙跟上,生怕唐媽媽把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翻出來了。
唐媽媽踩在凳子上,從書柜上取下大收納箱。“小俞,幫忙接一下。”
俞乃欣伸手接住,穩噹噹地放在地上。箱子看起來有點年頭了,卻很乾凈,一點浮塵都沒有。
“檸檸每次回家都會擦一遍呢。”唐媽媽抱着另一個大箱子小心地從凳子上跨下來,“昨晚我跟她爸都睡了,她還一個人看你演的電視劇呢。你來的時候她還在看着嗎?”
俞乃欣瞥了唐檸一眼,後者羞得恨不得挖個牆縫鑽進去。“我進房間的時候電視已經關了,可能看完了吧。”
“來,小俞,看看這些,都是檸檸收集的。”唐媽媽翻出一個大牛皮本,裏面貼滿了唐檸從各種娛樂雜誌上剪下來的關於俞乃欣的報道,關鍵部分還用熒光筆打了記號,下面跟着幾句簡單的筆記,比如——
欣姐不能吃辣。
欣姐要保持身材,習慣早上吃得多點,中午晚上少吃或者不吃。
欣姐很怕熱,夏天拍戲有過中暑的經歷。
比起在餐廳吃飯,欣姐更喜歡家裏的飯菜,因為覺得溫馨。(ps:會做飯大概可以加分)
括號里的筆跡很新鮮,字體跟別的部分相比成熟了許多,一看就是唐檸最近新添上去的。
想到唐檸在自己家又是寫菜譜又是熬粥又是烤三文魚,原來是她計劃好的,不由得面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唐檸十分尷尬地把牛皮本搶了過來,抱在懷裏,羞憤地說:“媽!這是個人*!你不可以亂翻的!”
“我沒有亂翻啊,這麼多年我可是碰都沒碰過一下的,這不是小俞來了嗎,你不好意思給人家看,我這個當媽媽的不得幫你一把嗎?”唐媽媽推了推眼鏡框,很認真地說:“就像小姑娘暗戀一個人好久,偷偷地寫了一箱情書藏着,好不容易有機會給心上人看了,得抓住機會,明白嗎?”
唐檸臉紅得快要滴血。“哪,哪有情書?”
她的視線不由自主地飄到一個小盒子上,又很快移開,但俞乃欣還是捕捉到了這個微妙的動作。
唐爸爸求幫忙剝蒜的喊聲從廚房遙遙傳來,唐媽媽朗聲應了,走出去的同時把書房的門給關了。封閉的空間裏只剩下兩人,唐檸緊張地吞了吞口水,不漏痕迹地向後退了兩步。
俞乃欣揚了揚唇角,揚手勾住唐檸的脖子。後者下意識地就想逃,身子往後一撤,腰部抵到書桌,退無可退。
俞乃欣笑着往前邁了一大步,左腿插-進唐檸雙腿間,身體前傾,幾乎把她壓在書桌上。俞乃欣笑眯眯地說:“這下你可逃不掉了。”
唐檸扭開臉,不敢跟她近距離對視,雙手放在胸前,本打算做出推的動作,跟俞乃欣隔開一點距離,卻沒想到俞乃欣徑直靠上來,柔軟的胸貼進唐檸手裏,燙得她立刻把手背到身後,撐在桌面上。
唐檸紅着臉小聲求饒:“欣姐,放我出去嘛。”
“可以啊。”俞乃欣收緊手臂,把唐檸拉近自己,好以整暇地跟她玩鼻尖碰鼻尖的遊戲。“你先告訴我,有沒有給我寫過情書?”
“沒有。”唐檸立刻否認。
“哦,沒有啊?”俞乃欣迷人的微笑里平添幾分失落的憂傷,顯得楚楚動人。她的手臂收得更緊,容易讓人肖想的唇在唐檸唇邊幾厘米的位置輕輕開啟,發出遺憾的喟嘆。
唐檸心跳快得簡直要飛出胸腔,這對她來說實在太過刺激了。她忽地站直身子推開俞乃欣,風風火火地把一個紙盒從箱子角落裏拽出來,塞進俞乃欣懷裏。“給,給你……”
俞乃欣滿意地掀開盒蓋,裏面是幾十封未署名收件人的信。她拿起一個粉紅色貼着心形貼紙的信封,明知故問道:“我可以看嗎?”
“可以……”唐檸已經放棄抵抗,破罐子破摔了。
俞乃欣動作輕巧地把信紙從信封里抽出來,輕輕展開,一看抬頭,就忍不住笑彎了眼。
第一行頂格寫着,“致親愛的欣姐”。筆畫橫平豎直,字體四四方方,一看就是初中生的筆跡。
唐檸首先極力讚美了一番俞乃欣的美貌:“欣姐的長發像墨汁一樣黑,會在月輝下閃閃發亮。欣姐的眼睛像翡翠一樣剔透,乾淨而清澈。欣姐的笑容像春日的暖風,能讓花兒開成燦爛的一片。”
即便是以初中生的水平看,唐檸這個排比句寫得都很一般。俞乃欣收到過不計其數的讚美,文采華麗、用詞優美的不在少數,卻只有這三句平庸的排比句真正打動了她。
她幾乎能幻想到,十三四歲的唐檸伏在桌案上,咬着筆頭皺眉凝思,絞盡腦汁地寫出讚美的話語。儘管她文筆不是很好,但她給出的,已經是她擁有的最好的了。
信的中間部分是很多瑣碎的小事,講唐檸最近從娛樂新聞上看到的俞乃欣的動態,講唐檸對俞乃欣酷暑拍戲的心疼和擔憂,講唐檸決定用心讀書考進俞乃欣就讀過的高中。
按照慣例,末尾幾段是整篇文章感情的升華,俞乃欣粗略看完中間部分,把重點放在最後,放緩速度,一字一句,細細地讀過去。
“最近總是能在夢裏見到欣姐,微笑的欣姐,拍戲的欣姐,接受訪談的欣姐,每一種樣子都很美。
可有時候,我會想看一看鏡頭外的欣姐,想看你的眾多粉絲們看不到的那面。
那樣的欣姐,會不會和尋常人一樣,會累,會哭,會難過?
如果會的話,我想抱一抱這樣的欣姐,讓欣姐脆弱的時候有個人可以靠着。
不過欣姐大概會嫌棄我太小了,靠不住……
那欣姐,你可不可以等我長大?”
下一行只有筆尖落下的一個黑點,是唐檸想寫點什麼,卻又在動筆時放棄了留下的痕迹。
信的內容到這裏戛然而止,俞乃欣揚了揚手中的信紙,問對面羞得抬不起頭的那人:“等你長大,然後呢?”
唐檸盯着腳尖絞着衣服下擺不說話。
俞乃欣伸手勾住她的下巴,緩緩抬起,讓她雙目正視自己。“你這麼喜歡我呀?”
唐檸眼底一層溫柔的水光,蘊含著經年積累的深情。她輕點頭,從心底發出一聲:“嗯。”
俞乃欣笑了,笑得比春花更美,比秋月更柔。她說:“我也喜歡你。”
唐檸驀地睜大雙眼,震驚而緊張地看着俞乃欣慢慢靠近,在自己眉心落下一個綿長的吻。
唐檸胸如擂鼓,心臟狂跳不止。俞乃欣深沉似水的視線略下移,定在她的唇上,唐檸不自覺地微抿了下唇,她是要親我么……
“兩個小美人快來吃飯吧!我炒了鱔絲,還做了椒鹽排條跟腐乳肉!快來嘗嘗!”
唐爸爸的聲音擾亂了屋子裏微妙的曖昧感,俞乃欣往後退了一步,周身強勢而誘惑的氣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平日裏的隨和優雅。
“去吃飯吧。”俞乃欣笑着揉了揉唐檸的頭髮。
“哦。”唐檸失落地應了。
唐爸爸的手藝如唐檸所說,有些偏甜。眼睛看着唐檸,嘴裏吃着甜菜,這頓飯吃得俞乃欣眼底心底都跟抹了蜜似的,滿足得不行。
兩位長輩跟人約好一起練習國標舞,晚飯後,收拾了裝備就出門了。
等唐檸刷完碗筷,俞乃欣拍了拍倆人有點外凸的小肚子,說:“我們出去散步吧,消消食。”
“好啊。”
反正是在小區里走,不需要打扮得多正式,唐檸穿着家居服的上衣,下面隨便套了條及膝寬鬆短褲,趿拉着拖鞋,握着鑰匙,就跟着俞乃欣出門了。
小區入住率很高,夜幕落了后,家家戶戶亮起燈火。飯點剛過,有不少人攜家帶口出來透風。
俞乃欣一路走過抱奶娃娃的少婦,遛狗的宅男,騎兒童單車的小孩,打乒乓球的中年大叔,坐在涼椅上聊家常的老婆婆,心底一點點地被溫暖的煙火氣息充滿。
已經有多少年沒像這樣輕鬆舒適地過一把普通人的生活?
俞乃欣想不起來了,記憶中全是繁忙的片場、趕時間的通告,偶有片刻安寧,還是一人孤零零在家裏背劇本的場景。
她出名早,名聲響,走到哪裏都需要保安和工作人員開道。其實她不喜歡這種大陣仗,覺得既擾民又擺架子。
她這麼努力就是為了討人喜歡,卻又僱人把粉絲跟自己隔開,這讓她心裏不大自在,覺得沒好好接住粉絲的厚愛。
所以除了工作時不得不這樣做,平時她都盡量少出門,出門也儘可能地低調,不引人注意。像現在這樣,隨意在人聲鼎沸的小區里走動,她想都不敢想。
只有唐檸才做得到。
只有她才能既讓自己感受到人世的溫暖,又不會被名聲負累。
唐檸一家在這裏住得久,性格又好,因此左鄰右舍結識了不少人。唐檸走一會兒就會碰到一個熟人,互相寒暄着打招呼。
對方咬着蒲扇,笑呵呵地說:“檸檸回來啦,這次能在家裏住幾天?呦,你身後的姑娘是誰呀,有點眼熟。”
“是我欣姐,帶我欣姐回家吃飯呢。”唐檸聲音裏帶着笑。
“哦!想起來了!這不是那個大明星嗎!檸檸變厲害了,都跟大明星交朋友了,改天得空了先給阿姨簽幾個名,我掛在客廳里,哈哈。”
“行啊,改天我去阿姨家。”
兩人迎面而行,簡單聊了幾句,行雲流水,擦肩而過。
唐檸扭頭往後看,側臉上洋溢着甜蜜,眉眼彎彎地朝俞乃欣笑,暖黃的路燈籠罩在她周身,她的笑容在迷濛的光圈裏柔柔發亮。
俞乃欣忽地停住腳步,明白自己在這一秒陷入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