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歷練六年,周南桉幾乎沒有和家裏有過多聯繫。
可這世上都知道,周家幾十年內又出了個不得了的人物,周家嫡長孫,周南桉。
他們這圈子裏驚嘆周南桉年紀輕輕便是功夫了得,若是有機遇怕是能突破瓶頸,回到隱世,甚至能帶周家整個回到隱世...自然,隱世這東西,在他們那是秘而不宣的。
可不論是當權者還是有權有錢的,又或者是世家都對周南桉恭恭敬敬,不為了他背後深不可測的周家,單單為了這麼個人。
周南桉坐在暖陽下,背對着陽光翻看着報紙,一壺清茶,茶香四溢,不遠處還燃着安神的熏香,這熏香清新淡雅與茶香相輔相成,渾然一體,並不顯得任何唐突。
後日,他該去諾安島看看了...正想着其後幾日的安排,如今他在現世的管家錢鮮恭敬的端着銀制的拖盤,單手負於背後,敲開書房房門。
“進來。”周南桉放下報紙,微微皺眉。直覺告訴他,有麻煩了。
“老爺來電,讓您儘快趕往趙家,說是趙旻先生與其夫人有一打劫,此外...”說著抬頭看向周南桉的手腕“大少爺要找的那人,太老爺不久前耗費心血終於占卜出,似乎也與趙家有關。”
趙旻叔?周南桉回憶起六年前他剛離開周家外出歷練時曾前去拜訪過。趙旻叔依如當年看似樸實無華,卻如利劍,人似憨厚卻自有打算,其妻子沐婉當真是婉約動人,更是溫和體貼的女子,他們唯一的孩子也是調皮天真,就是被這夫妻以及當時還健在的沐老先生寵的太過了。
想着立刻起身“幫我推了呂茶德的邀請,說我有事,下次必定到場。”周南桉孰輕孰重心裏還是有分寸,當年他被趙旻在荒山所救,欠下恩情。
誰知趙旻與前來的父親一見如故,固然地位懸殊,卻並不妨礙他們十幾年的友情。
對那位趙旻,他也要恭恭敬敬的稱呼一聲叔。心中更是敬佩其能力與心性,還有氣運。
趙家子嗣繁多,不過是二線城市的尋常人家,對趙旻更是從小看不上,可趙旻憑藉著自己的能耐拿着獎學金讀完一流大學,被扶持大學生捐款捐物的沐老先生一眼相中,與同校的沐婉更是心心相惜,自覺高攀不上,不是婉言拒絕或是自私自利的高攀又或者是自卑的懦弱的哀怨憤世嫉俗,而是越發發憤圖強,出國留學到回國報答,為沐氏開拓疆土,不在乎名聲利益,最終受到沐老爺子的承認迎娶令愛沐婉。
光憑這點,周南桉便是敬佩佩服的。如今聽說當年恩人有一大劫,立刻起身趕往囬(hui)雲城。
只可惜,終究晚了一步,趙旻夫婦車禍,沐婉當場去世,趙旻幾經生死線,可最終還是撒手人寰,只來得及和遲來一步的周南桉交代遺言。
後事複雜繁瑣,卻也有沐家和趙旻的忠心手下料理,公司也有幾位董事掌管,如今的沐氏只要不受到惡意攻擊,大風大浪倒也無需真正掌權者操心。
周南桉晚來一步,心有愧疚,自然也會庇護沐氏直到趙旻唯一的子嗣趙德彝(yi)成年。
有他和他背後的周家庇護,周南桉並不擔心這幾年沐氏會被自不量力的擊潰。只是,看着嘈雜的靈堂,還有哭的泣不成聲的少年,周南桉微微皺眉,心裏多了幾分煩躁。
趙旻自然是厲害的,他和沐老爺子兩人生前就把沐氏料理的妥妥噹噹,在囬雲城更是舉足輕重,誰不賣其幾分臉面?
沐老爺子生前有勇有謀,其後看上的趙旻別人也曾在背後嘲諷沐老爺子看上只野雞,可趙旻愣是在五年內把沐氏的資產提升了一個等級,讓人驚嘆的同時更是敬佩沐老爺子的眼光和膽量,以及趙旻的知恩圖報。在這兩人的安排下,就算趙德彝是個廢物都能安度此生,可現在趙德彝還年少,心性未定,趙旻臨終前終究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兒子,見周南桉到來便託付,希望能引導兒子,不求能力多強,多有能耐,只求別識人不清毀了沐氏的基業,不能安穩一生,所以趙旻固然知道不妥,可為了自己唯一的子嗣,最疼愛的孩子臨終託付周南桉為趙德彝的監護人,直到成年...
也就是說,他要看孩子,替趙旻叔管教孩子,管個四五年的...這讓一個自己都沒結婚,沒孩子的周南桉心裏有些說不出的煩躁。
他生性洒脫,無拘無束,年幼在周家學習,卻也多會跟着爺爺或父親走南闖北,開拓視野,成年後便被老爺子趕出家門尋找那個虛無縹緲的靈魂伴侶,六年一點線索都沒有,直到不久前老爺子為他耗費心血的占卜...
忽然要他在一個城市定居多年,還看着一個在他眼裏就是被嬌養寵壞的熊孩子,這心情,這酸爽的是...
“讓我父親來不知道行不行。”想着,又掃了眼四周,全都是趙家的親戚,一個個聽着趙旻去世,便哭着上門說要代養孩子,可心思卻全衝著錢去的,真夠麻煩的...
他養孩子前還先要處理了這些麻煩事“錢鮮,律師來了嗎?”
“馬上就要到了,”錢鮮站在他身後,為他又斟滿茶杯“趙小少爺已經哭了三天了您不勸勸?”錢鮮看着就有些心疼。
趙德彝長得水嫩,半大的小正太,正是最可愛的時候,又一直被寵着長大,如今忽然失去雙親,哭的眼睛都腫的和核桃似的,看上去可憐極了,就如同路上被丟棄的小寵物奶狗,直叫人想要抱在懷裏揉一揉哄一哄。
年紀稍長些的看着都覺得心疼,可偏偏與他年紀相差不大,甚至二十幾歲的周南桉看在眼裏就覺得丟了趙沔叔的臉!今後一定要把他這破性子改過來,想當年不論是沐老爺子還是趙旻叔都是行事果斷,有勇有謀,叱吒風雲的人物,哪像他?毫無擔當!碰到問題就知道哭哭哭!
趙旻叔養的是個女孩就算了,偏偏是個男孩!還和女孩一樣嬌氣“不用,哭累了,自己會停的。”
錢鮮看了眼自家少爺,心裏有些無奈。
而這時,趙老太,趙旻的母親帶着趙旻的一干兄弟姐妹們來了,前兒來打頭陣的都是趙家的旁系,和趙旻的關係那叫一表三千里,可整天想方設法的上門打秋風。
這不?聽說趙旻死了,就留下一個半大的孩子,一個個眼巴巴的跑來佔便宜呢。
趙旻的母親劉秋生和他父親趙盛哪能容忍別人占他們家的便宜,立馬帶着其他幾個兒女,還有孫子孫女甚至外孫女外孫的呼啦啦一大票人就來了。
剛到門口就聽親戚說,趙旻臨終前把趙德彝的監護權給一個陌生的野小子,頓時大怒“放他娘的狗屁!老娘是他的奶奶,要養也是我們家來養!”
是不是他們家來養根本不稀罕,他們稀罕的是沐氏這讓人垂涎的產業,這麼大一塊啊,能分點來,也夠他們這輩子穿金戴銀了。
固然知道趙旻那邊的親戚多是糟心,可周南桉聽到這聲怒吼,依舊不快的皺了皺眉,冷眼看着那老太氣勢洶洶的向他們走來。
劉秋生劉老太一上來就狠狠瞪了眼周南桉,反正妨礙她拿錢的都是該死的!轉而也不祭拜剛去世的兒子,直接拽起哭的泣不成聲,搖搖欲墜的趙德彝後頸“你個野小子還不說句話?真要來路不明的人養你?霸佔你的家產?”
趙德彝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忽然被這一嚇頓時打起嗝來。
錢鮮聽着頓時大怒,他家大少爺不便開口他卻不必顧忌,更何況沐老爺子和趙旻的手下多是了解周家的勢力,這幾年還需要周家扶持,自然不容這種鄉野老太胡謅惹惱周南桉這尊大佛。
“這是趙旻先生的臨終遺言,我們都一旁聽着也有錄像為證!”趙旻生前頗為信任的律師頓時開口。
劉老太看手上這崽子只知道哭,根本不幫自己說兩句話,嫌棄沒用往旁邊隨手一扔。
劉老太早年在地里幹活,後來幾個兒女在縣城裏買了房子,她才住上好房子,固然五六十歲,可力氣卻是一大把。
趙德彝被這一扔,原本就虛弱的他根本沒力氣直接摔在他父母的靈堂前,腦子一磕,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