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聽見聲音,梁宴清也才想起同行的還有一人。
他一勾唇,“廖小姐,經紀人沒到?”
被稱為廖小姐的女人笑了下,口罩朝着兩邊微微臉頰扯動,“車子在西河街堵着,估計一時半會兒到不了這兒。”
梁宴清頷首,正好他的AstonMartin開過來,於是他抬手敲車玻璃,跟駕駛室的中年男人說了兩句。
然後對她道,“上車吧,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她柔聲言謝,對着謝柏儀輕輕點了點頭,拉開車門坐進去。
黑色的車子發動,裏面的女人取下墨鏡,回頭深深看了眼那抹青色的窈窕倩影。
她很困惑,她是什麼人?
而謝柏儀卻把心底的困惑問出口,她漫不經心的解開車鎖,“她是誰?”
梁宴清打開副駕駛,“公司剛簽下的品牌代言人。”
他坐進去,說了個名字,“廖梨均。”
謝柏儀想了想,腦海里漸漸浮出一張美麗的臉龐。她繞到另一頭,坐進駕駛位,“那個著名女影星?”
梁宴清說,“是。”
廖梨均,時下當之無愧的票房女王,集精緻的面容、美滿的身段、精湛的演技於一身,微博粉絲高達五千萬,具有強大的號召力。
最重要的是,廖梨均的氣質形象與梁氏珠寶的奢華時尚相得益彰。國內女星中,經過千挑萬選,她是最能夠完美詮釋梁氏珠寶璀璨的那一個。
謝柏儀扣上安全帶,又問,“你們怎麼在一起?”
他脫下西裝外套,身上是一件白襯衫,梁宴清的皮膚極白凈,倒有些白衣勝雪的味道。
他說,“在飛機上碰巧遇見了。”
謝柏儀“哦”了一聲。
梁宴清扯了扯領結,順手把外套仍向後座。
正在休憩的西瓜被驚醒,汪汪叫起來,它支起兩條腿探到前面。
謝柏儀喝道,“西瓜。”
西瓜立馬不動了,閉上嘴巴。
梁宴清反應過來后,扭頭對上面目兇悍的黑熊犬,他笑出聲,“小傢伙都長這麼大了!”
西瓜是他們一起撿回家的。
彼時謝柏儀讀高三,因為頭年鬧得沸沸揚揚的“毒西瓜”事件,她腦子一熱,非要自己種來吃。
梁宴清最沒有原則,在城西開發區邊上買了塊沙土,當真請人打理出一塊西瓜地。到了七月份,碧綠綿密的藤葉中長着一個又一個碩大的西瓜,成熟了。
有天深夜,謝柏儀下晚自習,她要去摘瓜。
他開車接了她去,到了瓜地里,正要採摘頭一個,忽然瞥見不遠處有東西抖動了一下。
這個抖動的東西,是一隻患了皮膚病的被遺棄的幼黑熊犬,就這樣出現在他們的生命里。
她認為這是緣分,把它帶回家裏,並且取名“西瓜”。
沒有想到當初病弱骯髒的小東西,竟然變得這樣威風凜凜,梁宴清心情愉快。
謝柏儀打着方向盤匯入滾滾車流,“沒想到我能把它養得這麼好吧?”
他見她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不由失笑,“嗯,看不出來我們的小公主真厲害。”
謝柏儀不置可否。
梁宴清瞥了眼,神色放鬆。
時光似乎回到了四年前,她還是那個驕矜任性的女孩,被他捧着寵着慣着,成了生命中最自然而然的事情。
西瓜看了看梁宴清,又看了看謝柏儀,黑亮的眼珠子骨碌轉了一圈。它自覺沒趣,重新縮回後座的地毯上趴着。
謝柏儀帶着梁宴清去私人會所吃飯,中間接到母親盛蔚的電話,讓她回老宅子一趟,並且一再囑咐她開車當心一些。
梁宴清在邊上聽得一清二楚,心裏直發笑,想也知道她定是闖了不少禍。
她可沒一點不好意思,掛掉電話,說,“吃完飯送你回家倒時差,回老宅子?”
他問,“什麼時候拿的駕照?”
謝柏儀想了想,“差不多兩年了,你回哪兒?”
“按你說的。”梁宴清好奇,他擱了筷,“跟我講講,都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兒?”
她聽出他的調侃,哼了聲,“我才不說,想知道自己去打聽呀。”
西瓜似乎聽懂了,極配合的叫了一聲。
梁宴清一愣,大笑。
出了會所,謝柏儀直接把他送回梁家老宅子,車子掉頭,便一刻不留朝着自家老宅子的方向駛去。
梁宴清站在原地,目送着寶石紅消失。他隨意把西服搭在肩膀上,不急不緩推開古老而厚重的鐵門,走了進去。
大廳。
沙發主位上,滿頭銀絲的老爺子瞧着年事頗高,卻精神矍鑠。
兩邊,還有三個人。
一邊是一對中年夫婦,男的英俊沉穩,女的雍容華貴。
另一邊坐着個美艷嬌俏的年輕女人,塗著紅丹蔻,正百無聊賴的摳着指尖玩兒。
很顯然,他們正等着梁宴清。
聽見門口處傳來腳步聲,雍容的女人一喜,臉上堆滿笑,道,“回來了。”
下一秒,梁宴清便出現在這幾人的視線里,他一一叫人,“爺爺,爸,媽。”
目光落到梁因身上,不由挑眉,“怎麼,看不上程二?”
梁因白了他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她當即不客氣的道,“謝柏儀這麼懂事兒,她捨得放你走?”
梁老爺子吹鬍子,一聽這話,剛消下的氣瞬間又滿了,“謝家丫頭怎麼招你了?”
梁因沒敢頂嘴。
梁宴清走過去,問,“誰給她吃炸藥了?”
梁母蘭春說,“你妹妹也是,不喜歡程二便罷了,非得當著大伙兒的面子讓人難堪。好好兒的相親,愣是演了台雜技,這不程家老太太打電話到家裏來告了一狀,我們說了她兩句。”
梁父梁國剛倒不以為然,“年輕人開點玩笑,無傷大雅。”
蘭春皺眉瞪眼,“你就慣着吧,都是你慣出來的壞毛病!”
梁國剛不贊同,“他們這輩的女孩子哪一個沒有壞毛病?以謝家丫頭為首,那就是要上天的脾氣,可人家心性不壞,對長輩也有禮貌,我就說挺好的。”
蘭春剛要反駁,還沒說話,梁因便撇了嘴,“爸,您可別拿謝柏儀當例子,她那脾氣,我可一點趕不上。”
“我說也是,謝家那丫頭,誰家娶了都得喊頭疼。”蘭春順勢開口。
梁宴清一聽這話,眉頭微微的蹙。他心裏不大痛快,下意識的維護,“柏儀就是嬌氣了些,她挺懂事的。”
蘭春一怔,精緻的兩道眉輕攏,起了疑。
倒是梁老爺子點頭,“沒錯兒,那丫頭懂事。宴清,我都好長時間沒見着她了,找時間帶回家吃飯。”
梁宴清沒多想,以前他經常帶謝柏儀回老宅子,於是說,“好。”
梁老爺子眼裏有光閃過,又說,“明兒個你帶着因因請程二吃頓飯。”
這意思就是,為梁因的無禮賠個罪。
程家雖是近幾年才冒出頭的新貴,但不像那些暴發戶似的眼界低,程家兩個兒子都是有手腕有才能的男人,未來發展不可限量。
老爺子的意思是,即使成不了姻好,也不得把關係搞僵了。
梁宴清應了。
梁因自知理虧,儘管心中千般不願,也只得默默認了。她沉着臉,悶悶回了北院。
梁宴清陪着老爺子和父親母親說了會兒話,也回到自己住的西院,簡單沖了個澡,倒頭就睡。
此時謝柏儀將將到達老宅子,護衛打開鐵門,恭敬的行了個禮。
她笑着點點頭,猛地一踩油門,車子沖了進去。兩邊蔥鬱筆直的松柏不斷倒退,很快,莊嚴古樸的老宅子顯現出來。
門前停了輛眼生的雷克薩斯,謝柏儀暗忖着,二哥又買新車了?
她帶上西瓜,款款進屋。
還沒有走進客廳便聽見母親和伯母的笑聲,緊接着,傳出來一道醇厚溫和的男聲。
西瓜耳朵一豎,看向謝柏儀。
她摸了摸它,繼續往裏走。
家裏的男人都不在,客廳里,只有母親和伯母,以及一個背影陌生的男人。
戴悅首先看見謝柏儀,一臉溫柔,“回來了?快過來。”
她叫了聲“伯母”,問,“您和我媽聊什麼這麼開心?”
戴悅招手,“來看看這件旗袍,喜歡不喜歡?”
謝柏儀走過去,戴悅把圖紙拿給她。
一套改良式設計的硃砂紅長旗袍,綉着金鳳凰,栩栩如生,光艷四射。經典而不失現代感,風采卓然。
謝柏儀的眼睛倏地亮起來,讚歎,“好美。”
盛蔚笑說,“這是程先生給你設計的,明年國匠盛典穿的禮服。”
她這才看向另一面的男人,面相周正,雙目含笑,極沉穩溫和的樣子。
程敬頷首,他站起身,伸出手,“謝小姐,我是程敬。”
謝柏儀點了點圖紙,仰頭平視他,“你設計的?”
他沒有收回來,噙着笑,“是我。”
謝柏儀一笑,伸出手,“我很喜歡。”
程敬輕輕握了下,放開,“我的榮幸。”
“程先生可真是太謙虛了,我可聽說了,這全套宋朝織法的緙絲旗袍,就算經驗豐富並且手藝活厲害的綉娘緊趕慢趕,也得花半年才做得出來呢。”戴悅說。
謝柏儀眼皮子一掀,謝家的綉娘都是祖傳下來的,年紀大的經不起這份辛苦,年輕一代的又缺了些技術,怪不得要讓外人來製作。
程敬還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他微微笑着,“謝夫人過獎了。”
他又說,“如果謝小姐沒有意見的話,我就先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