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夫少妻-安神酸棗仁粥

第5章 老夫少妻-安神酸棗仁粥

也不知是當真捨不得三位古道熱腸的半路家人,亦或藉機哀悼自己逝去的青春以及肉身,舒冰就這麼蜷在馬車中傻子似的失控痛哭了一場。

好在她如今目測年齡僅五歲不到,小姑娘哭哭啼啼倒也不顯突兀。

待舒冰回神時,馬車已經不知往何處行駛了很長一段路,眨眼就從午後蹦到了黃昏時。

一左一右隨侍兩旁的婢女早已勸她莫哭勸得口乾舌燥,浸濕淚水的帕子都不知反覆擰了多少次,見舒冰止了哭差點喜道一聲“阿彌陀佛”。

同車的世子乳母龐氏見狀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自己等人是奉命做善事,誰知這小娘子不僅忘了家人,還是如此倔犟心性,若任她一直哭下去氣暈了抬去見舒刺史,豈不是反倒要結仇?

想到此處她便有些埋怨長史做事莽撞蠻橫,把那三人一併帶去見舒刺史也不費事,待不待見幾位恩人又不歸定越王府管,何苦弄得如此難看?

世子偏偏還對他信任有加,哼,老匹夫!乳母龐氏想起自己那剛做了大管事的夫君被長史處處壓制就滿腹牢騷。

轉瞬心思一轉,她立即上前半摟了舒冰為她拭淚,嘴裏柔聲細語道:“可憐見的,眼都腫了!趕明兒見了你阿爹阿娘央他們把那兩兄弟一起接家裏去便是了,何苦哭成這樣?”

“啊?”舒冰在抽抽噎噎中一臉驚訝的看向胖婦人,無聲指責:還能這樣?那為什麼方才你們要硬擄走我?!

對方心中一樂,露出難以啟齒的模樣,吞吞吐吐嘆息道:“長史他是進士又做了流內官,想來自恃身份不屑為商婦幼童着想罷,畢竟用錢打發了更便利不是?長史做的決定老身也沒法子反對,小娘子若要照拂那孤兒寡母,可與家人多說說他們好話(長史壞話),定能心想事成(我或許能出口惡氣)。”

缺乏宅斗經驗的舒冰完全沒聽出龐嬤嬤的弦外之音,她只在默默琢磨胖婦人和倆婢女的口音。

她們說話與付三娘等人並不相同,彷彿入音較多更軟糯一些。舒冰頓覺鬱悶——好不容易學了個五六分像不用裝啞巴,轉頭居然又換了一種“外語”。

她沒法解釋自己為何十餘日就換了口音,也壓根兒不知自己便宜爹娘籍貫何處,反正不論哪種方言她都講不好,乾脆只擺出一副心情抑鬱不想開口的模樣隨便糊弄過去。

片刻之後,車馬便已到了一處縣城外的驛館,舒冰由婢女抱着下了地,抬頭只見橙紅晚霞中映照着一寬敞院落,入門即見朱樓、闊廳、綠樹成蔭,村正家的屋子與之一比頓覺小家子氣。

先行一步的婢女已經打掃好了屋榻,將舒冰迎入熏了清香的室內之後,幾人便輕手輕腳服侍她出恭、洗手、擦臉。因年齡尚幼從頭至尾都無須她自己動手,因而並沒有鬧什麼“把凈手澡豆當美食”之類的笑話。

少頃,又有婢女呈上早已熬得濃濃的安神酸棗仁,軟糯微酸的棗仁噴香撲鼻,舒冰頓覺飢腸轆轆,囫圇咽下后又泡了一個花瓣浴,沒過多久就倒床睡去。

也不怪她沒心沒肺,實在是幼童身體不堪舟車勞頓,加之哭太久更是疲倦得厲害,哪怕心頭很是挂念付三娘等人也依舊抵抗不了睡魔侵襲,待一覺睡醒已是大天亮時。

草草用過朝食后,舒冰在世子家僕護送下再次踏上行程。

馬車晃晃悠悠有些顛簸,坐着遠不及汽車舒坦,加之臨近正午,據說已經快到下一處驛站,舒冰面色漸漸凝重。刺史,約莫等於省長或是市長,當真也是貴人。

她其實膽兒並不大,普通小老百姓而已,昨日才見識了郡王家僕的仗勢欺人,今日又得去見連郡王世子都得給點面子的“舒刺史”,心中難免忐忑。

舒冰唯恐自己見着刺史老爹會露怯出岔子,更怕會被看出端倪當鬼上身給火燒活埋的處理了。

正當舒冰胡思亂想之時,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她順着奴婢挑開的布簾望出去,只見寬闊官道旁炎炎烈日下,聳立着一巍峨建築,高牆門樓、青磚黛瓦、重檐騰飛,比之昨日所宿驛館更顯雄偉氣勢。

在這驛館之前,站着一位濃眉大眼小鬍鬚微翹的高壯青年,他身穿淺栗色纏枝暗紋的圓領窄袖綢衣,身形模樣介於玉樹臨風與虎背熊腰之間,手中牽着一名紅衣黃褲年畫娃娃似的男童。

一見着那男童舒冰雙眼就愣直了再也沒法挪開,此時此刻她終於明白胖婦人昨日所說的“一模一樣”究竟是什麼意思。

這男童長得極好,彎眉、杏眼、櫻桃嘴,唇紅齒白,發濃黑。除了比自己胖一圈兒之外,五官高矮均神似。

不消說,兩人不僅是兄妹或姐弟,還一定是雙生子。

或許正是因為血脈極其相近的緣故,一見着這男童舒冰忽然就察覺到了自己心中意欲噴涌而出的澎湃情感。

不等婢女搭好腳凳,舒冰便從馬車一蹦而下,急走兩步與飛撲過來的男童緊緊相擁。

在碰觸到對方溫熱的身體,傾聽到他歡悅的心跳聲時,舒冰已然接收到了前任殘留的情感與期望。

她想要與孿生兄長一輩子快快樂樂不分離,想要他順利長大成人,光耀門楣。

作為一名省長或市長家的閨女兒,這要求並不過份,前提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可惜前者已經無法實現,只能由舒冰代勞,後者,她暗暗發誓會竭盡所能達成小姑娘的期望,以還她借用肉身的恩情。

“好了好了,阿益別摟太緊,當心勒住阿冰。”小鬍鬚男青年和龐氏夫婦寒暄一陣后,又走到倆孩童跟前柔聲開了口。

說完他便牽起男童,又拖上連體嬰似的舒冰往驛站內走去,同時還感慨道:“謝天謝地阿冰你總算被找了回來,家裏人都嚇壞了!我本想去遠些來迎你,可阿爺不許,怕我也一併走丟,只好守在門口。你阿娘先頭哭得跟淚人似的,她本就有了身子不能大悲動怒,差點不好,萬幸啊。說起來,阿爺這赴任路上耽誤十餘日也不知會不會逾期,唉。”

這一席話讓舒冰聽得心裏直犯嘀咕,當年語文高考沒及格也不知是不是有會錯意,這便宜爹似乎並不是在歡欣慶幸自己被尋到,而是在嫌棄她走丟惹麻煩?

聽了這話阿益也是眉頭一皺,卻沒搭話,只拉緊了舒冰與她一同進入廳室。

脫鞋入了堂屋,舒冰抬眼便看見一眼淚婆娑的美貌婦人正屈膝斜倚在榻上,一面抹淚一面沖自己招手,嘴裏絮絮叨叨道:“乖孩兒,可苦了你了!瞧瞧竟瘦成這樣,快過來給阿娘仔細瞅瞅。”

美婦人身邊則站了一位當真虎背熊腰,身形很是壯碩的,花白頭髮老大爺,此人也是紅了眼眶看向舒冰,甚至還略略張開雙臂,像是在等她飛撲進自己懷抱。

舒冰有些遲疑,拿不準自己首先應該撲向誰。按說小孩子受了委屈都會找媽媽,可潛意識裏卻又隱約覺得白髮爺爺更親切。

正當她猶豫不決時,卻聽胞兄軟糯糯滿腔疑惑的開了口:“阿爺,阿兄說妹妹害你耽誤了赴任的時辰,是真的嗎?”

哈?!告黑狀?呃,年輕那位小鬍子不是爹是兄長啊?!那豈不是說,“阿爺”是指父親?哎喲,差點喊錯。

震驚中的舒冰看向美婦人和白髮爹,忽然想起了某著名詩句:一樹梨花壓海棠!老夫少妻壯年兒子加走丟幼女,這一家子結構真奇怪,想必自己未來的日子會很精彩。

在阿益告黑狀之後,長子立即被呵斥,說是時間還充裕得很。

舒冰隨即由爹娘抱着安撫了好一陣,仔細分辨,她發覺這一家子人的口音都與郡王世子僕從類似,想必是上層人士中流行的“高雅通用語”。然而她不會!只得繼續佯裝受了驚嚇不願言語的瑟縮狀。

“我操她娘的!你怎麼就選了這麼個姦邪婆娘做阿冰他們的乳母?”性子火爆的舒刺史見狀怒不可遏,轉頭就沖自己懷孕卧床的妻子吼了過去。

李氏頓時攥緊手絹慘白了臉,抹着眼角自責道:“是啊,都是奴家的錯,本該選個舒家的家生子便什麼事兒都不會發生,可偏偏那時候魔怔了。”

舒刺史聞言心頭忽的“咯噔”一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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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吏家的小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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