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搶親

099 搶親

偌大的大堂內,針落可聞,只有皮靴着地“噠噠”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

葉如陌屏住呼吸,大紅的綢布遮住了雙眸,眼前隱約可見的光影里出現了一團黑影,挺拔俊逸,定定地站在自已面前。

透過頭巾望向旁側的俞寒珩,只見他骨節分明的手掌攥緊了,手背青筋暴起。

葉如陌心底閃過一絲疑惑,剛才還口若懸河,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的俞寒珩,怎麼也緊張了?

空氣里似是流動着一絲令人不安的氣氛,連同面前的景物靜止了,侍女們都忘了給賓客們斟酒了。如花婆站立旁側,透過頭巾隱約可見她腳穿緞面碎花鞋,正在小心地向後退去,這是正常人在危險來臨之前的本能反應。

半晌,俞寒珩向著黑影笑道,“不知王爺駕到,真是有失遠迎呀。”

王爺?

葉如陌嘀咕道,哪個王爺?宣王胖多了,也沒有這麼高。

“本王今日前來是為了帶走一個人。”聲音低沉略帶磁性,帶着一絲不容忤逆的威嚴。

熟悉的音色沖入耳膜,葉如陌瞪圓了眼,怎麼可能?自己明明把他送走了。

手掌力道傳來,身子不由地靠向了俞寒珩,左手已經被他攥在手裏,不能動彈。

心口沒由來地“砰砰”直跳,望向面前的黑影竟有一絲手足無措感,他好了,再次面對他,竟是在婚禮上,他是來看笑話的,還是來救自己?

在他心裏,自己只是雲奚國的福星,無關風月,更無關兩人之間的情意。

心底百轉千回,仍忍不住掀去蓋着的頭巾,紅綢飄曳,青絲飛揚,一張精心裝扮的絕世容顏出現在眾人的面前,縱使在座賓客見過葉如陌的真容了,仍然抵不過這張恍若天人的容顏誘惑,齊刷刷地眸光射了過來。

葉如陌熟視無睹,雙眸定定地望向面前。

面前的奚辰逸站在地毯上,背光而立,暗紅色的錦衣織金長袍襯的整個人更加雍容華貴,風華絕代,妖魅似的容顏上帶着一抹笑意,恍惚間,又像是回到了無名島上,他提着一隻兔子望向自己,輕聲問道,醒了?

如此溫暖,如此美好,美好的讓人感覺不到是真實的。

葉如陌美眸迷離,朱唇微啟,“來了?”

這一刻,她盼了多久,只有自己知道,曾多少次撐不下了,看看身側躺着的奚辰逸,咬咬牙就挺了過去。

奚辰逸嘴角微勾,帶起一抹笑意,“來了。”妖魅似的容顏驚詫了眾人,低沉略帶磁性的聲音醉了葉如陌。

兩人久久凝視,偌大的廳堂內,針落可聞,仿若此刻,只有兩人在這裏,周圍儘是塵埃,兩人便是塵埃里開出的兩朵嬌艷的花骨朵。

俞寒珩一身喜服在身,有着漠北漢子的血統,高大偉岸,粗狂霸道,冷靜如斯,狡黠如狐。奚辰逸妖魅似的容顏,渾然天成的貴氣襲繞周身,讓人不敢逼視。

都是神一樣存在的男子啊,廳堂內賓客們都傻了眼,今日怎麼了,大戲一出接着一出,親到底能否結成,是個未知數。

望向面前俊逸挺拔眸光堅定的奚辰逸,俞寒珩眸底生了寒意。

攥葉如陌的手力道不由得重了幾分,許久,開口說道,“府內地方寬敞,人亦繁多,不管王爺找的是誰,來了也是客,請坐下來喝杯喜酒再說。”

門外微風乍起,奚辰逸暗紅色的衣襟在風中飄拂,淡淡一笑,“多謝寒爺好意,本王今日前來要帶走誰,想必寒爺心裏清楚。”

低沉略帶磁性的聲音傳入耳際,葉如陌心底一顫,左手不由地輕甩,想掙脫俞寒珩的束縛,手中力道更甚,葉如陌手臂吃痛,低吟了聲。

奚辰逸眸底生了寒意,望向俞寒珩的眼眸里多了幾分冷意,“道上人都傳寒爺是英雄,想不到也做出這等見不得人之事,實在令人心寒。”

俞寒珩高大偉岸的身子倚在葉如陌身側,淡淡回道,“王爺哪隻眼睛看到寒珩做了見不得人之事?”

葉如陌掙扎了幾下,於事無補,低聲回道,“強娶民女不就是見不得人之事?”

俞寒珩眼眸挑釁,望向葉如陌,“今日,爺娶你娶定了。”在漠北經營多年,財力、人力都堪上乘,甚至可以說富可敵國,別說一個王爺,就是當今聖上也得忌憚他三分。

這麼多年來,雖然沒踏入朝堂紛爭,漠北的安定自己有着不可磨滅的功勞。

雪莽國、西旭國早已虎視眈眈,如果不是自己,別說連年戰爭讓百姓們掙扎在生死線上,就是雲奚國的財力和兵力也不允許。

能坐在今日這個位置上,當然不是一朝一夕的成果或是單純的運氣。葉如陌,他是娶定了。別說是來自一個山野之地王爺看上的野丫頭,就是朝廷官宦之女,又能如何?

只是葉如陌福星的身份讓她有了一絲惱意,他看中的是葉如陌的人,不是這個身份,有了這個身份只會給他們帶來無盡的麻煩。

俞寒珩緊攥葉如陌小手,輕擁着她,場景太過刺眼,奚辰逸眉頭微蹙,淡淡回道,“寒爺這段時間待陌兒如何,本王心裏知道。只是寒爺可曾想好,陌兒是寒爺能庇佑了的?”

俞寒珩微微一怔,手中的力道更緊了幾分,“這點請王爺放心,寒爺竟然娶了心愛的女子,自會好好照顧她。”

“是嗎?”奚辰逸冷哼一聲。

眾人來不及猜測,門外來不及通報,急沖沖地跑進來一個人,神色倉皇大汗淋漓,上氣不接下氣,“報…寒爺…。”

葉如陌疑道,這不是穆州城裏,專門負責賭場事務的冉項?

上一次,兩人為了造勢,在穆州城裏轉了大半圈,其間便是陪同俞寒珩接見了冉項,畢竟賭場是俞府主要財源,裏面魚龍混雜,一般人根本不敢惹,他貿然趕來,定然是出了大事。

俞寒珩眉頭微蹙,打量着話都說不全的冉項,淡淡回道,“說。”他不是一個不知輕重的人,急沖沖地闖入婚宴現場肯定出了事,心裏不知怎麼的,“咯噔”了一下。

冉項望向四周,欲言又止。

“說吧。”俞寒珩皺眉,再次說道。

現在的情形,明白人都知道,就算有什麼事自然與奚辰逸有關,不然他怎敢一人闖了進來,神情自若,沒有十分的把握,會做出這樣的事?看來先前真是小瞧他了,果然傳言不可信。

冉項頓了頓,身子湊了上來,“寒爺,我們送去漠南的貨被劫了下來。”聲若蚊蠅,落入一旁葉如陌的耳里,不覺疑道,貨?他不是經營穆州城內的各大賭場、妓院,百分之八十的店鋪也都是他的?

難道還有比這更重要的生意?

俞寒珩面色沉了沉,低聲問道,“怎麼回事?”聲音里透着一絲不易覺察的森冷,藍色的眸子裏隱過一絲盛怒,原本淡定的神情里多了幾分猙獰。

這樣的俞寒珩明顯亂了分寸,是葉如陌從未見過的。

“聽回來的兄弟說,有人趁夜端了所有的點,姑娘們也都被帶走了。現在上頭很急,以為我們從中搗鬼,這一次恐怕有麻煩了。”冉項神情焦急,就算是進來一陣,額角上仍是冷汗涔涔。

這條線才是俞府發家致富重要來源,這些姑娘也是建立各大關係網絡不可缺少的棋子。

姑娘?

葉如陌背脊處陡然升出一股涼意,這隻字片語的簡短說明,足以證實俞寒珩一直在做的其實是人口販賣的生意,逼良為娼是他的長項。

而自己一直在與狼共舞。

“你說,要怎樣?才能放過我?”俞寒珩未曾回應冉項,反而向著奚辰逸微微一笑。高手過招永遠都是這樣,談笑風生中,殺人於無形。

只是態度相比之前,明顯有了好轉。

“寒爺果然痛快,只是本王要的什麼,寒爺自然清楚。”

俞寒珩低嘆了聲,“天下人做夢也想不到,堂堂王爺竟然為了查實情況,竟然不惜裝瘋賣傻。事情到了這一步,為了一位女子竟願放棄唾手可得的機會。寒珩算是輸了,但輸的心服口服。”恰如其分的話,不但給奚辰逸戴了頂高帽,給自己找了個合適的台階下。

葉如陌聞言,白皙的面容上泛起一絲紅暈,想起那些與奚辰逸同床共枕的日子,心底泛起一絲甜蜜,更多的是尷尬,畢竟孤男寡女,未經明媒正娶,就睡在了一起。

奚辰逸薄唇微抿,“寒爺見笑了,本王也不過是將錯就錯。”

將錯就錯?

這麼說,他是最近才醒過來?想想也是,最近一些日子他表現總是怪怪的,說不上什麼具體的感覺,那時候忙着想辦法誘天狼谷的人出來,也沒往其他地方想。

掌心被俞寒珩輕捏了幾把,淡淡地力道傳了過來,葉如陌能夠感覺到,這裏面含着太多的不舍和留戀。

奚辰逸悄然立於地毯上,雖然在回應着俞寒珩,但是眸光一直落在葉如陌的身上,溫柔的眸光像是屋外的暖陽,包裹着葉如陌周身,一種淡淡的暖意自四肢百骸蔓延上來,讓人感到安定舒適。

須臾,手掌被放開了,一瞬間,像是壓抑了許久情感得到釋放,在眾人詫異的眸光里,葉如陌迎了上去,兩人雙手絞在一起,久久不分開。

大紅的禮服,精緻的妝容,天仙似是的人兒,站在身襲暗紅色錦衣織金長袍的奚辰逸身旁,真是天生一對可人兒,不遠處的俞寒珩倒是成了陪襯,這場盛大的婚禮像是為他們兩人而設。

一切盡在無言中,如此和諧,如此匹配,天底下再也找不出這樣一對神仙眷侶。

“走吧。”奚辰逸淺笑。

“嗯。”葉如陌低頭應道,巧笑倩兮,這一刻的她仿若成了一個墜入愛河的小女子,嬌羞可人。

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臉,比剛才的她更是美了幾分,果然在心愛之人的身邊就是不一樣,容光煥發。

一旁肥姨從巨大的驚駭中,恍了過來,低嘆了一聲,原來真是被大公子逼着成親的。

孫管家顯然也驚住了,半晌沒回過神來,傻子成了王爺,逃難的野丫頭人人爭着搶,一時間腦子思緒紛亂,頭都痛了,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耳邊傳來葉如陌輕柔的聲音,“孫管家,麻煩你和凌兒說一聲,以後,我再來探望他。”

說罷,在眾人詫異的眸光里,從旁側的食桌上抓起一隻烤羊腿咬了一大口,嘴裏砸巴了幾下,才跟了上去。

眾人,“……”三觀盡毀。

在眾人的注目禮里,兩人邁出了俞府。身後,俞寒珩掌心緊攥出血不自知。

暮色將至,涼風乍起,薄暮散去,明月清寒如玉盤,寂然無聲。

兩人出了俞府大門,便遠遠地望見雲鶴等在馬車旁。

葉如陌小心肝都跳了出來,提着禮服的衣擺迎了上去,“雲鶴,小梅呢?有沒有和你一起來?”

雲鶴望着葉如陌一身新娘裝扮,強忍住內心的驚駭,回道,“回葉姑娘,小梅人已在徐州,在等着我們。”眼眸卻一個勁地往奚辰逸身上斜睨去,王爺剛才去搶親了?

葉如陌返過身,拍了拍奚辰逸的肩膀,眼眸帶勾,像是看不夠似的,“王爺,謝謝你啊,這次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一旁的雲鶴怔然,沒大沒小,只有葉如陌才這麼肆無忌憚,突然發現,心底沒以往那麼排斥了。

“陌兒不是該叫我阿逸?”奚辰逸嘴唇微勾,揚起一抹笑意。

葉如陌面色一紅,當時奚辰逸摔傻了,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自己便臨時給他取了這個名字,沒想到他心心念念着。

“這麼土氣的名字也喜歡?”

“只要是陌兒起的,我都喜歡。”

葉如陌翻了個白眼,“德性。”心裏卻美滋滋地,還有什麼能比得上這樸實卻直白的情話。

兩人上了車,雲鶴馬鞭輕甩,馬兒撒開蹄子向著徐州奔去。

身後,俞府孫管家在送客,賓客們一個個面色尷尬,似笑非笑,不知道說什麼好,道聲恭喜吧,新娘子都跑了,說聲安慰吧,又像是在打人家的臉,一場盛大的婚宴便在鬧劇中草草地收了場。

車廂里,奚辰逸輕擁着葉如陌,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撫她的青絲,“陌兒,讓你受苦了。”

葉如陌抬眸,露出狡黠地笑意,“怎麼補償我?”

耳際暖意襲來,低沉略帶磁性的聲音伴着瘙癢感傳了過來,“陌兒說怎麼補償?”

葉如陌心底一顫,“先欠着吧。”

“好。”

車廂外,風聲赫赫,睡意襲來,葉如陌靠在奚辰逸懷裏沉沉地睡了過去,這個懷抱讓她感到溫暖踏實,有他在,自己只管吃喝便可。

到是徐州時,天色已發白,馬車穿過熱鬧的街市,停在了一處不起眼的小院前。

院前晨風悠悠,楊柳低垂搖曳,葉如陌下了車跟着奚辰逸走了進去。心裏暗自嘀咕,娘親是和阿柴他們一起到的徐州,才一天時間,怎麼說也應該住在客棧里,這廝帶自己到這裏來幹什麼?

不過這小院看起來,到是與穆州的小院有幾分相似,小了一點,處處透着雅緻,一側連帶着菜地。看到菜地,便想起小院裏長勢正旺的青菜都沒來得及吃,心底隱過一絲不悅,好歹是自己花費了心血種下的青菜,純天然無污染,竟然給浪費了。

怔愣間,兩人已經進了小院,上了石階,來了正廳里。

兩個熟悉的身影正在食桌前忙碌着,葉如陌瞪圓了眼,望向面前的人兒,又側身望向奚辰逸,晨光里,他俊逸的面龐熠熠生輝,兩兩相望,深邃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笑意。

葉如陌口齒不清,“這是…。怎麼回事?”

像是做了一個美夢,離開了家,睡醒了又回到了家,只有房子稍許不同。

奚辰逸淺笑,“陌兒可喜歡?”

葉如陌翻了個白眼,這不是廢話嗎?一輩子,能遇到一個默默為你做着一切的人,不多。更何況對方貴為王爺,卻願意為了一位女子做着這些尋常男子都不願意做的事。

狠狠地點了下頭,“喜歡。”攬住奚辰逸的手臂又緊了一些,兩人會心一笑,默契十足,儼然是多年的夫妻了。

“知道陌兒不會離開漠北,只有在這裏給陌兒置了一套宅子,希望陌兒不要嫌棄它小。”

嫌棄小?怎麼會?

這處小院地處幽靜,離街市又不遠,無論是居家過日子,還是上街吃喝都是方便的緊,更重要的是,不用自己掏銀子。

娘親和吳嬸聞聲抬眸,望見葉如陌和奚辰逸走了進來,忙迎了上來,“陌兒,你回來了?”

“嗯。”葉如陌淺笑。

望向面前的娘親和吳嬸,兩人神情自然,昨日應該沒有受什麼苦,心底默默地給了奚辰逸點了贊,貼心暖男。

霍氏眼角含淚,拉着葉如陌連藕般白嫩的小手,喉嚨哽咽,“陌兒,娘讓你受苦了。”這麼多年來,自己身子嬌弱,沒有給孩子們創造好的生活條件,反而因為自己要上漠北尋找丈夫,連累了孩子。

“娘,你說的是什麼話,都是一家人。是女兒讓娘受苦了。昨日,你們有沒有…。”想到俞寒珩的手段,葉如陌沒由來地打了個寒顫,心底仍然有一絲不放心。

霍氏打斷了葉如陌的話,輕聲回道,“陌兒,娘好的緊,都虧了王爺。”

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意料,阿柴應了葉如陌的話,攜全家來徐州給她取禮服,結果到了徐州半路上遇到埋伏,有人想劫持他們,千鈞一髮之際,奚辰逸連同趕來的雲鶴救了他們。

以前總想着奚辰逸是個傻子,一心想着陌兒能夠嫁給對她好的俞府大公子,結果知人知面不知心,事情的發展竟是這樣,霍氏眼角斜睨向奚辰逸,眸底閃過一絲羞愧。

門口處,“咚咚”地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伴隨着梅子的呼聲,“陌兒姐,你回來了。”

還沒反應過來,這小妮子已經給了自己一個大大的擁抱,直抱得葉如陌闖不過氣來,嘴裏嗚咽着,“陌兒姐,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左捏捏右捏捏,看看是否少了什麼零件。

那段時間,傳言滿天飛,版本不計其數,結果就是一個,上天有眼,事出掘墳焚屍,禍星和當朝瑾王爺一同死與非命。一個個說得有板有眼,不信不行。

“真是個傻孩子。”葉如陌嘆道,“就算你死了,我都不會死。”

小梅翻了個白眼,“……”

轉眼又興高采烈地抱着葉如陌轉個不停了,這麼久沒見到陌兒姐,嘴還是一樣損人,可見如假包換。

一旁的大妹站在一旁,端莊賢淑,我見猶憐,眼眸望向一旁悄然而立的奚辰逸,腰身微彎施了一禮,“王爺好。”

以前,大姐出去時,總是要自己跟着他,防止他亂跑,那一段時間,他像是一個孩子,自己反而像個大人,不時地糾正他一些不妥的行為。

往事歷歷在目,仿若昨日。他竟然恢復了神智,成了雲奚國瑾王爺,坊間傳聞生得天人一般,身後總是跟着大堆女子,當今聖上的親弟弟,叫人如何能接受?

想起那些肌膚相親的日子,臉頰沒由來地一燙,說是肌膚相親,其實就是幾個人在一起做遊戲時,不小心碰了下手背什麼的。

奚辰逸微微一笑,“大妹無須多禮,我們都是一家人嘛。”

大妹?一家人?

大妹葉若竹望了一眼和小梅吵鬧不休的葉如陌,心底嘆了口氣,輕聲回道,“嗯。”聲音里仿若透着一絲惆悵。

吵鬧間,早點都已經上好了,一大家子人又像在穆州小院裏一樣,高高興興圍在桌前用着早膳。這一次多了兩個人,小梅和雲鶴。奚辰逸身份恢復了,同一桌用膳,初時大家有點拘謹,沒過多久也便習慣了,畢竟和奚辰逸在一起也待了幾個月。

門外,人影閃過,望向廳內這怪異的一幕,忍不住瞪圓了眼,強忍着內心的驚駭隱去一旁。王爺是千乘之軀,身份尊貴,怎能與尋常百姓、下人同桌而食,這不是亂了綱常倫理?

房內,笑聲陣陣,直入雲霄。

用完早膳,吳嬸便陪着葉如陌去看給她準備的房間,奚辰逸一直陪着左右,進了房間,吳嬸便知趣地告辭而去。

房間內,只剩下兩人,葉如陌大紅禮服早已換去,這時的她着一身粉色長裙,襯的白皙俏臉愈發迷人,一雙秋水翦瞳眸撲閃着,眼眸含情嘴含笑。

望向四周,嘴裏連聲嘖嘖,真是比穆州小院裏的傢具好多了,清一色的梨木雕花,低調奢華,是自己喜歡的風格。

大大的床榻上,四周粉色帷幔飄飄,流蘇垂落,浪漫溫馨,完全滿足了自己的公主情懷,雖然只是一個名不經傳的小丫頭,做不了真正的公主,做某人的公主也是美美地。

心裏美滋滋地,瞧着奚辰逸越發俊了,真想抱住啃上幾口。

“陌兒,可喜歡?”

這不是廢話嗎?葉如陌玉臂一伸,攬上了奚辰逸的腰間,嬌嗔道,“喜歡的緊。”神情里滿是濃情蜜意。

“那就好,那本王的卧房和穆州一樣,設在裏間。”

啊?

葉如陌一驚,手臂垂了下來,嘴角喃喃,“這怎麼行?”先前和奚辰逸住在一起,是擔心他的安全,現在再住在一個通間裏,輪到自己擔心了。

誰知道,這廝什麼時候會爬上自己的床,平時稍微放肆下可以,真的走到那一步,自己還沒想好。

別說自己願意,娘親也不會允許,在這個朝代,女子未出閣,便和男子攪在一起,傳出去是要受盡天下人恥笑的,萬一奚辰逸不要自己了,更加沒人要了,真是越想越瘮人。

“和你開玩笑的。”奚辰逸輕颳了一下葉如陌的俏鼻,淺笑。

“要你取笑我。”說罷,葉如陌像一隻小樹懶又纏上了奚辰逸的腰肢,撓着他的胳肢,吵鬧着。

門口處,光影斑駁,葉若竹一身鵝黃色的衣裙,上面紅梅朵朵,栩栩如新,襯的白皙的臉蛋愈加俏麗,不得不說,大妹也是一個美人胚子,這兩年生活好了,小小身段出落得愈加亭亭玉立了。

此時的她立在門口,看到這一幕,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轉身想離去。

葉如陌已經從奚辰逸的腰間下來了,輕咳了兩聲,“大妹,你有什麼事?”

葉若竹眼角餘光停駐奚辰逸俊逸的臉上,似是不願離去,朱唇輕啟,輕聲說道,“大姐,我想來看看你這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葉如陌淺笑,望向房間整齊有致的擺設和門口處悄然而立的大妹,嘴角微勾帶起一抹笑意,“大妹,謝謝你,已經收拾的很好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會和吳媽說,這兩日,估計你也累了,就多休息吧。”

葉若竹腳步停駐,似是不願離去,卻有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半晌,悠悠地說道,“大姐,那你也早點休息吧。”說罷,眼角餘光掃了一眼奚辰逸,才戀戀不捨地離去。

房間內靜了下來。

“王爺?”葉如陌輕擁在奚辰逸胸前,輕聲喚道。

這一刻的自己,無疑是幸福的,讓她不由得想起了那對苦命的鴛鴦。

“叫我阿逸。”

“阿逸。”葉如陌青蔥嫩白的手指在奚辰逸胸前,輕輕地划著圈圈。

“嗯。”奚辰逸星眸微眯,似乎很享受這一刻。

“林大人和小青姑娘怎麼樣了?”

奚辰逸緩緩地睜開雙眸,“上次辰河決堤,他們有幸逃了出來,那些舞女們,一個都沒有活下來。”

水火無情,那種時候分身乏術,又怎能盡數救下?

兩人能活着,已屬萬幸了。

葉如陌緩了口氣,“他們現在在哪裏?”

“他們現在離徐州不遠,晉州城內。辰河決堤,韓若化名參與了救災,本可以重新履職或者調至其他職位,但他為了小青放棄了官途,希望能徹底滅了天狼谷,給小青姑娘和自己一個安定的未來。”

奚辰逸低沉略帶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簡短几句話便把林韓若對小青的用情至深道了出來,引得葉如陌再一次感嘆,真是一對情種呀。

晉州、穆州、徐州三座城靠近邊疆,形成三足鼎立之勢,其中穆州離西旭國更近,貿易發達,徐州靠近內陸,安定祥和,晉州靠近雪莽國,地處偏涼。

“他們去那裏幹什麼?”葉如陌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小青姑娘說,天狼谷有可能在周邊。”

葉如陌眉頭微蹙,低頭沉思,天狼谷總部設在這周圍也是有可能的,特別是這種三不管地帶,魚龍混雜,對於平空出現的一些陌生面孔習以為常。

再者,山高皇帝遠,地方官員一心想着任職期滿,回京師享受榮華富貴,對一些事情自然沒那麼上心,甚至會睜隻眼閉隻眼,求的不是建功立業,而是平穩度過政期。

邊境事務雜亂,鄰國向來已野蠻著稱,一旦出了什麼亂子,引發兩國或多國混戰,自己不但成了千古罪人,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抱着這種態度治理一方,自然會出些事端,比如讓一些門派坐大,而不自知。

“你想怎麼做?”竟然奚辰逸和自己提到這個問題,心中自然早有划算。

“天狼谷這次行動失敗,士氣定然有所回落,與穆州俞府梁子自然結的更大了,以他們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行動風格,絕對會把注意力集中在穆州俞府,這個時候我們前去,抄了他們的老窩。”

奚辰逸眸光炯炯,神情篤定。

“這次行動算不算上我?”

“這……”

葉如陌嗔道,“天狼谷也算是我的仇人,幾次都想置我於死地,如果不解決了他們,我的覺都睡不好,又怎好做其他的事?”住在徐州,父親杳無音信,先去辦了這件事也好,人海茫茫無從下手,不急在這一時。

奚辰逸無奈地點了點頭,這世上只有一件事讓他頭痛,便是對葉如陌無計可施。

須臾,葉如陌眉頭微蹙,垂首低吟,“不知道我走了之後,娘親她們在這裏是否安全?”

“陌兒,請放心,這房子周圍留了許多無極門人,無須擔心。”

葉如陌緩了口氣,望向奚辰逸的眼眸里多了一份讚賞,誰說古人迂腐,面前這後生可是帶活的緊。

直到吃飯,兩人一直膩歪着,像是久別重逢的戀人,讓人好生羨慕。

小梅和雲鶴很識趣,兩人有多遠,就滾了多遠。

晚膳時,飯桌上,葉如陌委婉地提出來,“娘,明日我想和王爺出去有點事。”

霍氏聞言,抬眸,半晌,低聲回道,“陌兒,才剛見面你又要出去,娘心裏頭放心不下。”

葉如陌淺笑,“娘,陌兒已經不小了。”

說罷,伸腳踢了一下奚辰逸,這廝很帶活,輕咳了兩聲,“夫人請放心,這次陌兒出去是與我同行,我定會護她周全,既然來漠北是為了尋人,待在這裏,不見得會有什麼線索,出去轉轉或許能找到什麼。”

這番話說的很好,一語中的。

霍氏不再反對,嘴角喃喃,“就是和你在一起,才更擔心。”聲若蚊蠅,隱約可聞。

葉如陌似是一怔,原來娘親擔心的是這個問題。也是,古代女子未曾出閣,就整日和男子廝混在一起,思想再開明的父母也會有想法。

奚辰逸未曾抬頭,專心吃着碗裏早膳,門外涼風陣陣,葉如陌徒然生出了一番涼意。

古往今來,婚姻講究的是門當戶對,更別說到了是這個朝代的皇家貴胄,聯姻便是利益的結盟,自己一個山野丫頭又能給對方多少,至於什麼福星之說,自己穿越而來,又怎會相信這些鬼神邪說,時間長了沒什麼動靜,自然會穿幫。

更重要的是,皇家最看重的便是開枝散葉,怎會只守着自己一人,想着想着,沸騰的心便慢慢涼卻了下去,美味到了嘴裏,也是嚼之如蠟,索然無味。

娘親輕輕一句話落入耳中,真換了有心人,肯定會及時回復。

但是奚辰逸沒有,這說明至少在他的心裏有顧忌。

“那你過會到娘房裏來吧。”霍氏面色凝重,也不顧奚辰逸還在用膳,放下了手中銀筷,說罷,便回了房。

“好的,娘。”

葉如陌勉強吃了幾口,放下手中銀筷追了出去。

大妹葉若竹將幾人的表情收納眸底,臉上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

自己性子溫順安靜,並不代表形同木偶,早已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與奚辰逸相處了這麼久,突然聞訊他是當今瑾王,又是如此的風度翩然,怎能不情根深種。

無奈大姐一直與他走的進,自己沒機會,現在在她看來,葉如陌與奚辰逸之間的關係,並非那麼牢不可破。

阿柴拿起葉若竹面前的小碗,又給她盛了一碗八寶粥,“大妹,你長個,要多吃點。”

葉若竹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謝謝阿柴哥。”

阿柴笑得更燦爛了,“只要大妹喜歡。”

小弟撅着嘴,連聲嚷嚷,“阿柴哥偏心,只給二姐盛粥。”

阿柴寵溺地拿起小弟面前的小弟,給他也盛了一大碗。

葉若竹眸底生輝,面前的一切視而不見,眼角餘光一直斜睨向一旁的奚辰逸。

吳嬸在廳堂里忙碌着,將這一切收入眼底,望向一臉興奮的兒子和春意萌動的葉若竹,心底閃過一絲嘆息。

晚膳過後,便已到了掌燈時分。

廂房裏,燭火搖曳,一大一小兩人身影坐於其間,許久,霍氏開口說道,“陌兒,最近一直跑個不停,途中免不了驚嚇,倒是讓娘親想起了以往的一些東西。”

葉如陌神情一震,先前有幾次想問娘親這個問題,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後來見娘親一副神情淡然的樣子,完全看不出像心裏藏着多少事的人,這事也就擱下了。

現在?娘親主動說出來,原來是失憶了。

怔愣間,霍氏已經站起身,伸手一粒一粒解開胸前紐扣,神情里透着一種難以抑制的悸動。

葉如陌眉頭微蹙,坐在對面,她搞不清楚娘親為何當著自己的面解衣裳,但是又不好出聲,畢竟娘從來不是莽撞之人。

燭火迷離,映在霍氏臉上,神情晦暗未明,一排紐扣似是解了好久,才見到裏面的中衣。

中衣褪去,露出裏面吹彈可破的肌膚,別看娘親生了幾個孩子,仍然韻味十足,膚若凝脂,相信原主也是繼承了她這麼好的基因,才長得如此可人。

中衣一點點褪去,露出了裏面吹彈可破的肌膚,葉如陌倒吸了一口涼氣,瞪圓了眼不可置信。胸口處一條約拇指寬中指長的疤痕,像一條蜈蚣爬在吹彈可破的肌膚上,徒添了几絲猙獰。

張了張嘴,口齒不清,“娘,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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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古人認為黃昏為吉時,又稱“昏禮”。帶活,南方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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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王賴上神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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