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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七立在屋正中,等了約有一燭香功夫,鍾夫人才點頭答應即刻動身並問道宋十一郎何在。

“宋大哥另有要事在身,不勞夫人費心。”韓七這種直來直去的說話方式令在場的人都極為不舒服,鍾家家僕與韓七一路相伴十幾天早習已為常,鍾夫人的眉頭卻是微不可察皺了一下,轉頭吩咐妹妹叫醒其他人全聚都到她的禪室議事。

“怎麼給阿盈說?”小梁氏一腳踏出門檻又收回來,她頗有點擔心鍾盈的反應。

鍾夫人神色怔住,擺手道:“你先去喚她,等她來了一切有我。”

鍾盈最恨偷她珠子殺死她婢女的韓七,可這個人偏偏要護送她們逃離京城,一路上兇險萬分,鍾夫人也在犯難管不住刁蠻的女兒。

“我不走!”

姬瑤在廂房都能聽見鍾盈的一聲尖叫,她兩下系好衣帶披上斗蓬,催促同榻共眠的梁恆麗動作要快。

“阿盈這是怎麼了?”梁恆麗伸長脖子望向正室,一把牽過姬瑤的手走出屋子。

秋夜寒涼,銀霜半掛,兩個少女裹緊披風偎在一起,她們的婢女們全被人扣住不準出屋,姬瑤注意到院角屋檐下隱着無數個身着黑衣勁服的壯漢,鍾大將軍派軍士來接應?鍾夫人要玩金蟬脫殼?

等姬瑤走進屋子,看清楚燈底下站着的人,方明白鍾盈突然發飈的原因——韓七負手立在窗前,高大清瘦,微挑着下巴望向窗外夜空,他也看見了她,眼睛從兩人身上掃過,問道:“哪位是姬家大娘子?某受人之託務必保得她平安。”

“左邊這位即是。”鍾夫人像是受了韓七感染,說話也很簡短,可能不想當眾說透內里情形。

姬瑤也裝作不認識韓七,安安靜靜靠着梁恆麗垂頭而立,她不抬頭並不代表不知道韓七的目光定在自己身上,一想到他裝模作樣哄人,姬瑤暗罵一句惡人。

“惡人!”鍾盈狠狠呸一聲,淚花在眼眶中打轉,扭頭對鍾夫人撒嬌:“阿娘,我不和姦.人同行,要走你們走。”

“阿盈聽話,這個人是你阿爹派來的,絕對忠實可靠,他會把咱們平安護送到南陽老城。”鍾夫人還保持着耐心。

鍾盈一下子哭出聲,“我不去,讓阿爹再換個人護送我們。”

“夠了!”鍾夫人終於忍無可忍,她忽視在場的人多半想看好戲的心思,咬緊牙齒一字一頓道:“你再嚷叫,把守在寺外的羽林軍招來,咱們想走也走不成,落到紀太後手裏,她要你生要你死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你是想留下進宮當嬪妃、做下賤的樂府女,還是想早點見到你阿爹阿兄們?”

事實壓得鍾盈必須要低頭,她伏在鍾夫人肩頭輕輕啜泣,偶爾抬起淚眼看向韓七,目光足以殺死他。

韓七揚眉挑釁完鍾盈,再問鍾夫人何時動身。

“現在,把人都喚出來。”鍾夫人不再笑,面沉如水,嬌美的面孔顯現出幾分殺伐決斷,同樣的眉眼不同於往常的氣勢,儼然是在場眾女眷的主心骨。

姬瑤不由多看了幾眼,轉眸間掃到韓七臂上纏着一道粗麻白布,與他一身黑衣勁服格外不相稱。

韓七覺察到姬瑤在看什麼,他抬起手握住手臂,恰好遮擋住那塊粗麻白布。月前義父不治身亡,虧得有顧神醫在旁精心照料,他老人家最後幾個月終於擺脫困擾多年的舊傷之痛,像是無病無災壽終正寢。

義父臨終前拉着他的手交待:淮北鹽幫如今也是家大業大,亂世中被賊寇不容,等天下平定后又會被朝廷圍剿,進是死退也是死,不如趁着時局動蕩索性帶着眾弟兄們博一把,說不定真能蔭官封侯以後堂堂正正活在人前頭。

韓七垂眸,義父所說的事他和宋大哥早已動手在干,一直瞞着他老人家也是怕義父知道后動怒,對病情無益。

韓七突然現出黯然之色,也從側面映證姬瑤的猜測,大概他家中真有長輩逝去。

此時屋中紛亂,二娘子一顆心撲在手中的鳥籠里,梁恆麗翹首擔心留在京城中的父兄,小梁氏和阿嫂想互安慰,只有鍾盈注意到姬瑤和韓七之間的眉眼往來,她氣勢洶洶衝到姬瑤而前質問:“你早就認得他,上回我的珠子被盜是你在做內應。怪不得,阿娘要憑白無故帶上毫不相關的你,捫心自問你和梁家、鍾家有什麼干係,值得我們為你賣命?”

“阿盈!”梁恆麗打抱不平,都什麼時候還來計較這些。

姬瑤覺得她沒必要回答鍾盈的話,至少不能當眾說出,鍾夫人能帶上她是因為覺得姬瑤有利用價值,將來得到的好處抵得過這趟順帶走一個人。

鍾盈抓着姬瑤的肩膀非要問個究竟,她的目光如果能吃人的話,姬瑤覺得自己大概已經死了兩三回。

這時有人走過來伸手提着姬瑤的衣領將她輕輕撈到一邊,鬆開手后拍拍手掌,他俯視臉氣得青白的鐘盈,輕飄飄道:“別人託付我照看的人,鍾家大娘子以後還是離她遠點。你父親只說保你回南陽,可沒說保你不缺胳膊缺腿。”

鍾盈也不像是被嚇住,她只不過遇到韓七這種人束手無措。心裏恨死對方,她緊盯着韓七記清楚他的眉、鼻子、眼睛,臉上一分一毫也不放過,更要記住他的聲音,總有一天她會收拾了他。

韓七說得輕鬆,完全不覺得自己在威脅人,事後用一種嫌棄的眼神看姬瑤,似在說她怎麼這麼無能。

姬瑤沒覺得自己像受氣包,被韓七這麼一看,她選擇裝老實,不過裝樣子的場面話還是問了一句:“託付你的那個人是誰?”

梁恆麗同樣想知道,會不會是她日思夜想的人,那個人還活着。

韓七嘴角抽一下,大概是不想演下去,別過臉看室外鍾夫人訓奴僕。別說,鍾大將軍的夫人是位人物,看起來柔弱無欺隨時都會病倒,關鍵時刻眉眼飛揚果斷非常,手段也是非常人可比,話比刀子還要利。鍾大將軍打仗在行,挑夫人也極有眼光。

韓七沒忍住又看向姬瑤,小丫頭趁他不注意溜回好姐妹身邊,她側着身耳邊白色滴墜輕輕搖晃,兩人嘀嘀咕咕不知在說什麼,眼角彎彎微微笑着。韓七轉過頭,屋外的訓話也到尾聲,該是動身了。

“今天我言盡於此,若你們中間膽敢有人昧着良心做出叛主的事,走漏我們的去向,下場等同她。”鍾夫人猛然拔劍砍向離她最近的一個奴婢,管她是誰,是她的心腹還是鍾盈的貼身婢女或是靖義侯府的得力管事,只要有成效,一條性命不算什麼。

院中一陣驚呼,鍾夫人執劍立在院中,殷紅的血滴順着劍身流下,劍尖下石板凝聚一團紅色印痕。光華如水,美人似仙,她的笑意帶着飄渺和說不出來的陰森:“好了,該上路。”

“夫人,請!”韓七這回說話多了幾分尊重,這個女人正如宋大哥所說不容小覷。

仿若剛才揮劍殺人的事是出自另外一個人之手,鍾夫人帶着淺淺笑意攜着女兒兒媳率先走向茫茫夜色,其後跟着梁恆麗母女兩人,小梁氏帶着二娘子緊隨,最後才是姬瑤。

“阿姐”,二娘子回首夠到姬瑤,她的聲音發顫,手也在抖,不僅是她,小梁氏在草間吐過後,半天直不起腰,走路也是一高一低腳下無力。

姬瑤輕拍二娘子的手,輕聲說:“別怕,一個沒用的奴婢死就死了,鍾夫人也是迫不得已殺雞儆猴,這樣一來省下我們以後多少事。”

二娘子半天沒作聲,沉默許久后鬆開姬瑤的手又去攙扶小梁氏,她還提着鳥籠子,只有一隻手是空閑着的。

奴婢們回過神后戰戰兢兢跟上也是後面的事。

抄沒人的小路走出萬安寺後門,路越走越難行,黑夜中不時有人被石頭或樹枝絆倒,卻沒人敢報怨或哭一聲,像是施了魔法,在場的人全變成啞巴。

韓七那清音出谷的聲音此時開口顯得格外動聽,“四斤”,他喊道,暗夜中應聲跑來一個人,韓七把人帶到姬瑤身邊,特意叮囑道:“石大哥交待照看的人就交給你,務必看好了,少根毫毛別來見我。”

“好嘞,大當家你放心,一切有四斤在。”聽聲音四斤也是個少年郎,聲音清脆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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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夫君是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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