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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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在靖義侯府垂花門處的也是一位豆蔻少女,中等身量,彎眉淡淡,秋眸生波,生得恬靜落落大方,着淺妃色宮裝襦裙,裙擺上遍綉滿地海棠花,由深及淺過渡煞是好看,不顯得張揚卻處處透着精心。

相比較之下,二娘子一身打扮過於刻意反落了下乘。

那少女見到姬瑤急急迎上前,先握住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眼眸閃着亮光,微笑道:“你總算是來了,近一年沒見你出門。這回來了咱們要好好樂幾天,我同母親和二姑母說好,留你和珝娘在家住兩晚上,可好?”

姬珝還沒說什麼,二娘子已經拍手叫好,興奮地抓住她身邊的梁恆文,嘰嘰喳喳道:“表兄,上回答應我的事別忘了。”

梁恆文哦了一聲,輕輕甩開二娘子的手,眼睛盯在姬瑤身上。

姬瑤目不斜視,只笑着說:“瞧,二妹還像前些年一樣愛玩,阿姐只要不嫌煩,儘管留下我們倆,我是沒說的。”

梁恆麗笑不露齒,像有訴不完的千言萬語拉着姬瑤的手不放,姬瑤輕捏她的手背,沖身後使個眼色。

梁恆麗會意,轉頭不經意道:“阿兄,你都替我迎來客人,怎麼還留在這裏,不是早先說過要出門會友,若晚了可別誤了時辰。”

梁恆文目光定在姬瑤的後頸,只看到她雪白的肌膚和精巧的耳廓,一隻珍珠小耳墜在耳間輕輕搖晃,從進門到現在,她和他只打過一個照面。

他怕別人疑心,下狠心別過頭,不遠處綠柳倒垂輕籠翠煙,瞧到眼中卻是心煩意亂。

“我這就去。”梁恆文說走就走,等二娘子回過神,人已消失在甬道盡道,一抹淺蘭色衣角微微飄起,她有些懨懨的嘟着嘴嘆氣。

梁恆麗伸手拉住二娘子,半真半假戲語:“走罷,我阿兄要去見未來的的舅兄,幾天前便沒日沒夜苦讀詩書怕臨場出醜。他有正事在身,今天不能陪着咱們一起瘋,等明兒閑下來,再讓他替你捉對會說話的鳥兒。”

二娘子臉變得煞白,跟霜打的花兒一樣頓時沒了神采,好半天她才回過神驚問:“不是……上回表兄還說起他不想娶魏家娘子,怎麼一轉眼又改了主意。”

身邊的丫頭們很識趣地避到遠處,梁恆麗總是溫婉可親,說話格外親和:“婚姻大事,豈是阿兄自己能做主的?他不肯,我阿爹有法子讓他答應。咱們別再替他操那些閑心,該吃該喝,樂樂呵呵玩上幾日。”

二娘子咬着嘴唇幾乎要落淚,眉眼是耷拉着的,一臉哀愁無解。

梁恆麗和姬瑤對視一眼,她輕拍一記二娘子後背,柔聲道:“珝娘,再有兩個月就是進宮待選的正日。我母親又請來一位做過女官的女先生,說好要給你再教些傍身的本領,別忘了到時候用心學。”

二娘子少女綺念,瞞不住有心人的眼,梁家上下估計全都明白,姬瑤猜測如果二娘子不在這一次待選東宮妃嬪的行列,梁家也不打算娶她做世子夫人。

那魏家娘子姬瑤先前也熟知,知書達理,品貌高於二娘子不止一等,家世更為顯赫,為大周股肱之臣輔國公家嫡出孫女,兩個嫡親兄長一文一武皆是青年俊傑。

姬家跟之相比,真是自嘆不如。

“誰學那個?”二娘子賭氣甩開梁恆麗的手,扭頭就走,當然沒忘遮掩一句:“我坐車乏了,想回屋子歇會兒,用午飯時不必喊我。”

二娘子離去時腳下像踩着風火輪,銀紋茜羅度華裙被她甩出大大的波浪花,呼呼生風,身邊的人急忙跟了過去。

“都怪你。”梁恆麗收回目光后對着姬瑤說話。

怪她?姬瑤不明白,輕笑:“我還是先去拜見舅母,進門大半日不去向她請安真是說不去。”

“我阿娘這會正忙着,特意交待過晚飯上她屋子裏一起用,還說叫你來了別拘束,以前是怎麼樣,如今分毫不改。”梁恆麗挽着姬瑤的手慢悠悠回自己住的院子。

“舅母總是這麼體貼,我就多謝了。”姬瑤真還沒有縮手縮腳的打算,她活得光鮮有人瞧不慣,裝着活死人更有人上前踩一腳,何必呢?

“就知道你還是原來的性子,怪不得讓阿兄總惦記着,非要把你迎進門他才出去,這才招得珝娘犯下病,回頭又要挨阿娘幾句數落。”梁恆麗推姬瑤坐到窗前笑盈盈道。

芙蓉雕花軒窗洞開,窗外半池綠水蕩漾,幾隻水鳥悠閑自在游來游去,去年姬瑤來時,它們還只是小雛鳥,跟在大鳥身後學着鳴叫。

“你這地方好。”姬瑤現出淺淺憂愁,沒接梁恆麗的話頭。

“阿瑤”,梁恆麗輕輕握住姬瑤的手,努力想開口說些什麼,幾聲嘆息過後也跟着姬瑤沉默。

就因為她倆自小親厚,勸慰寬解的話反倒顯得蒼白無力,有些痛是別人無法切身體會,梁恆麗心疼好姐妹的處境,再機敏如她此時也不知該說什麼。

梁家婢女出現打破屋內平靜,兩個婢女端着茶盤果點等物進來,高個偏瘦的那個對着梁恆麗一通數落:“女郎天天念着姬家大娘子,好不容易把人盼來,茶水都不曉得給人上。虧奴一早預備好,巴巴等了半天聽不見屋裏有動靜,只好自做主張端進來。”

姬瑤接下青釉淺盅,微笑道:“有紫杉在,梁家阿姐當然不用操心,凡事有你張羅着嘛,她正好做甩手掌柜享清福。”

那名叫紫杉的婢女得到誇獎,樂滋滋下去。

經打岔,梁恆麗挑起話頭來說,指着茶水介紹:“今年的明前茶,城外自家茶園裏新培出四株茶樹,我和阿兄帶着小丫頭們辛勞半個月親手採摘,晾曬炒茶,辛辛苦苦最後才得半斤。阿娘說炒得火候太過,味兒發苦,怕別人笑話不許送人,我總想着得自個的手藝,讓你嘗一口。”

姬瑤咽下一口茶水,清冽微苦,她也不繞彎子:“植桑採茶,阿姐進了東宮,還能這麼悠閑的日子?梁王為人你不是不知道,蠢笨無能,既奢又貪色,雖說才只有十六歲,可已經有兩三個姬妾為他生下庶出的兒女。阿姐,你大可不必進東宮喪送自己。”

梁王就是如今的太子,姬瑤一直不肯換稱呼,她心裏的太子只有一人,哪怕他死了,位置還在。

梁恆麗面上笑容滯住,雙眼放空看向屋外綠樹,輕聲道:“紀貴妃點名要梁家的女兒進宮,我阿爹阿娘也是敢怒不敢言?本來她瞧上鍾家表妹,可偏偏表妹回鄉為自個的祖父守孝,再者欽天監也有人占卜出鍾家表妹於太子星相不合,八字犯沖,不宜入東宮。”

“鍾夫人真是好手段,捨不得自己的女兒,拿外甥女和侄女討好紀貴妃,讓你和二妹去填火坑。”姬瑤冷笑道。

占卜這種掩人目耳的伎倆都能想出來,鍾家夫婦兩人恐怕都不願意和紀貴婦梁王派系同流合污,既想撇清自己,又不願讓宮中生疑,只好拿姬家和梁家兩個親戚家的女孩做擋箭牌。

可見鍾大將軍徒有虛名表裏不一,如今又手握兵權在外征戰,逢着亂黨橫起,大周朝真是變數極多。

“梁家還有姬家全指着鍾家姑丈一個,大姑母說什麼我阿娘和二姑母當成聖旨一般。就連阿兄的婚事,也是大姑母在中撮合,若不然以梁家現在的家底哪裏攀得上輔國公魏家。”

梁恆麗提起青釉蓮花壺為姬瑤添滿茶盅,說著煩心的事倒像是敘家常,一派閑適。

“阿兄也不中意魏家娘子,他的心事你也是知道的。”梁恆麗邊說瞥一眼姬瑤,她倆自小一起長大,比親姐妹還要親密,無話不說,說句私心的話,她是希望姬瑤嫁進梁家做阿嫂,可現下誰都知道這事不可能。

姬瑤再一次沉默,只輕道:“別做誤人誤己的事,梁家表兄大好前程一心想酬青雲志,他該娶魏家娘子。可阿姐,我再勸你一次,紀貴妃指名要點你進東宮,又不是聖旨,能想法子避開還是可以的。當真要嫁給梁王,你要想清楚。”

梁恆麗輕放下茶盞,笑容中帶着勘破世事的通透,嘆息一聲:“宋十一郎不在,我嫁誰都是一樣。眼下,梁家擰不過紀貴妃,她說一不二慣了,跋扈異常,聽說在宮裏動輒打罵皇子公主,甚至把手伸到前朝,提拔心腹出任緊要的職位。”

“她把手伸向朝政大事又不是一天兩天,我只是替阿姐惋惜。”姬瑤心頭堵得慌,為什麼梁恆麗父母雙全兄長有為,還要受制於人?一個才貌雙全的佳人偏要嫁給梁王那樣不堪的人,白白糟.蹋梁恆麗的品格。

她不敢說出十一表兄還活着的話,這件事只能埋在自己心底,對着阿綉幾個也瞞得緊緊的,何況是一直愛慕着十一表兄的梁恆麗。

二娘子對着心儀的梁恆文頻頻失態而不自知,她怕梁恆麗知道后情不自禁露出馬腳。

這麼想,姬瑤也是自私的,何必再糾結於摯友的選擇。

梁恆文急匆匆從府外回來,小心避開雜人的耳目溜到妹妹的院子,窗前一對美人無言靜坐,一個恬靜大氣,一個清麗安然,陽光半灑在窗前,其景美如畫軸。

他的心怦怦直跳,揮手示意婢女們別出聲,輕手輕腳來到窗前,伸手夠上他夢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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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夫君是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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