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七章

宋小橙此時腦子裏三百六十度轉着，想什麼理由出來搪塞他們好呢。玲瓏已經知道說漏了嘴，躲到她身後避風頭，狗獾急得齜牙咧嘴，時間拖得越長，沈公公和白太醫就會更懷疑。

“對啊，”宋小橙一抬下巴，“東洋人就是和北溟島有關係，你不知道經常有東洋人在那座島嶼上騷擾居民嗎，我身邊這位姑娘，她的外祖家就在島上，被煩得日子都過不下去啦，你們宮裏的人也不管百姓的生活嗎？”

沈公公尷尬地笑起來：“知道是知道，可咱家哪有權力幫百姓說話呢，姑娘你就別生氣啦。”宋小橙還來了勁兒：“我能不生氣嘛，要知道我可是一個憤怒青年，很憂國憂民的，你既然是宮裏的人肯定能向上面提意見，下次記得把這件事彙報上去啊，北溟島百姓的安居樂業就靠你啦。”

沈公公真是啞然失笑，趕緊敷衍着說好好好，他一定上報。宋小橙心知他是打馬虎眼，不過無所謂，只要把話題搪塞過去就好，白太醫也不懂國事，轉而繼續說袁青竹的毒傷。他說這藥包先敷七天看看效果，每天煎熬一碗解毒劑服用，過後如果沒有噁心等糟糕反應，那還能繼續。沈公公在一邊幫腔說白太醫是多麼高明，只要宋小橙配合肯定能過治好的。

宋小橙腹誹：這太監果然找太醫串通過了，說是七天一個療程過後再看，不就是吊著我幫你們搞情報嘛。她對白太醫千恩萬謝，眼看着兩個時辰的*藥效力要過去，她提議趕緊回宮，沈公公用腰牌讓她順利回到養性居。

次日傍晚國君準備在尋梨宮設宴賞美人，要選出前三甲，再擇日和皇後娘娘偶得的絕色美人一較高下。姑娘們都很興奮，一大早起來就細細地打扮開了，畢竟前三名都是國君說了算，當然要鶴立雞群才行。宋小橙前一夜出宮很累，醒來發現隱隱約約有點黑眼圈，不過她並不特別在意國君的欽點，只希望能在宮裏混下去，能夠捉到高山春美的馬腳就好。

到院子裏看見淑萍，很意外她也有兩個黑眼圈，淑萍見到宋小橙就哼一聲，轉身不理她。高山春美從屋子裏走出來，一臉得到滿足的爽相，宋小橙眉毛一抬，心知肚明她們昨晚上幹什麼好事了，這東洋女子的需求還真是強啊，也不知道淑萍凹陷的那一點有沒有被她吸出來。

宋小橙有意無意地找高山春美套話，她實在弄不懂到底東洋人的忍者會藏在哪裏，怎麼能混入宮暗殺皇后。她借口為高山春美梳理一頭烏黑長發，慢慢和她鬥法。高山春美拿出一個糖盒模樣的小盒子，拈起一枚小圓的顆粒送入口中。

“你昨天晚上去哪兒了啊？”她含着“糖”，幽幽發問，又邪魅一笑，“可不要騙我，我可是什麼都看得到。”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大小姐的眼睛，昨兒晚上沈公公又來找我啦，他要我儘快問出你們東洋人的目的細節，上次跟他說的那個雲裏霧裏，好像他不是很相信的樣子。”

“是他不相信，還是你不相信？”高山春美閉着眼睛問，長長的黑髮被她梳理，下巴一抬一抬。

宋小橙遲疑了0.1秒：這東洋人是在誆我呢。她笑起來：“當然是我猜測他不相信，也不知道猜得可對，反正沈公公就一個勁兒要我問細節，大美人，有什麼細節你也跟我說說嘛，我也好去搪塞他。”

高山春美一揮手：“先不提這個，你從他那兒探聽出什麼沒有，別告訴我你傻到一絲消息也沒撈到。”宋小橙心裏暗叫不好，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唉看來當雙面間諜必須有個好記性才行，她反應還算快：“探聽到了，說什麼京城裏有個小院子都被東洋人包下，不知道要幹什麼，裏面有武士、藝伎和忍者。”

“你說什麼！”一聽到忍者二字，高山春美突然目光凌厲起來，宋小橙看她急迫又兇狠的模樣，把臨時編造個謊言再倒出來：“我也不知道啦，只是隱約聽沈公公說，忍者就是我們常說的刺客，為了民眾的安全還是不要這種人待在京城的好，他們還要想辦法把忍者趕出去呢。”

這麼一說，高山春美的表情鬆弛下來，莫名神秘一笑：“他們趕走忍者，他們可知道忍者在哪裏？”宋小橙懵懂地搖頭，一邊膽怯地示意不要揪住自己的衣服，高山春美不屑一顧地鬆手，表情變得高深莫測。宋小橙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她根本不害怕租院裏的忍者會被發現，莫非忍者根本就不在那裏，莫非她和忍者有什麼關係？高山春美自然什麼都不會透露，她揮揮手讓宋小橙離開，臉上卻有掩飾不住的笑意。

晚上照例是車馬送美女們去尋梨宮，國君要欽點前三甲。雖然只有十個人，但幾輛馬車上還是擠得要命，人人都穿着華貴繁複的裙子，頭上飾物珠釵叮噹，誰都不願意別人碰壞了自己的打扮，都坐得小心翼翼。

有了上回赴盛妃宴的經驗，宋小橙也不那麼緊張，她和穿着十七層振袖和服的高山春美坐一輛車。高山春美表情保持高傲，又有些了如指掌的得意。到了尋梨宮，在門口宋小橙微微抬頭掃了一眼，裏面國君岱君的宴席已經擺上，盛妃如同慵懶優雅的貓兒一般，坐在一邊陪伴，沒有母儀天下皇後娘娘的身影，自然也沒有絕色美人慧玉。兩邊擺着幾張普通宴席，岱君其他的妃子也來了，都用審視的目光掃過款款入內的這些未來宮斗對象。

旁邊有宮廷樂師奏樂，宋小橙踏着步點踩上厚實地毯，她“巧合”地還是和高山春美並排在第一列，之前想好的不緊張此時實在難以克制，勉力做出一番嬌柔笑意，走到大廳正中。

宮人示意她們停下來，宋小橙低着頭，眼珠子也不能溜達着亂看。只聽岱君在堂前把盛妃誇讚一通，說她的眼光不錯啊。在這些美女里，自然是穿着和服一頭長發的高山春美最引人注目，她大概頸椎不太好，見到國君也不低頭，只是目光垂向地面，有一番難以言說的冷傲之美。

宮人向國君呈遞上美女的名冊，岱君翻閱一遍，敲敲桌子：“高山春美。”她猛然抬起黑亮眼睛，明澈又閃耀的目光震懾全場，宋小橙很清楚聽到旁邊的宮妃發出暗暗的驚嘆聲。但岱君好像並沒有被她的美色迷得五迷三道，反而說起了別的話：“你一個東洋女子，怎麼不通過使臣，卻採用民間選美的方法入宮？”

高山春美嫵媚一笑：“小女子在東洋就聞得皇上賢明，心裏很是傾慕，若跟隨使臣前來，皇上必然會因為兩國面子收下，小女子倒是願意和貴國美人一起競爭，希望能公平地得到皇上垂愛。”一番話說得岱君挺舒服，盛妃也適時在邊上敲邊鼓，說這個東洋女是很誠心的，而且姿容的確美麗。

岱君若無其事地又問盛妃：“那午膳時候的來報，愛妃你……”盛妃臉色變了一變，慢慢膩在他身上，低聲說：“那都是探子胡亂說的，那島上好好的根本不關東洋人的事。”

岱君輕挑她的嬌柔的下巴，什麼也不說。原來當天在午膳時分，有官員來報告，說北溟島上又有東洋人進犯，搶奪了一些百姓的漁獲食物，還調戲一個背着孩子的漁家女，她落入水中，幼兒險些淹死。岱君本來就為其他國事煩憂，聽到這種騷亂很是不悅，盛妃就為東洋人說好話，說他們只是和漁民打打鬧鬧而已，又沒有鬧出人命來沒關係的。

岱君當時沒放在心上，晚上見到了東洋大美人高山春美，又聞盛妃說她的好話，盛妃美貌卻善妒，從來沒聽她說過哪個女子長得美。今天聽到她的誇讚，倒是有點不同尋常了。盛妃膩着岱君叫他繼續看其他的美女，一定要選出前三甲來，岱君笑眯眯地答應。

接着點到淑萍，她滿懷欣喜地抬頭，做出嬌羞柔媚的表情，岱君是見慣美色之人，點點頭又看了別人。到最後才點到了宋小橙的名字，她抬起頭來，姿容清麗可愛，妝也不那麼艷，在一眾華麗美人中倒是有清雅之感。

盛妃趁機拿宋小橙做文章，說皇後娘娘找到的絕代佳人，聽說就和她有幾分相似，問岱君的意思。岱君把宋小橙橫看豎看了幾眼，好像沒從她臉上看到什麼特別美色，只是客氣地笑笑。宋小橙心裏腹誹，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就因為龍嬤嬤把自己反諷了兩句，人人都當她是絕色了，心理期望值高當然容易失望啦。

因為是盛妃提議要辦的選美，皇后自然不來，可其他妃嬪都在。盛妃也是宮斗的老手了，她笑嘻嘻地建議：“岱君，是不是讓其他姐妹先發表一下意見，畢竟前三甲可是要入宮往後朝夕相處的呀。”岱君表示同意，盛妃隨意指了一個後排妃子，一看就是平時關係不好的。她唯唯諾諾地說：“眾位美人各有千秋，實在是選不出來。”又再指派幾個，也是一樣的話。

最後繞了一圈，岱君再問盛妃，她覺得誰有資格位列前三甲。盛妃笑起來，目光和高山春美相接：“妾身覺得都好，只是這東洋美女有異域風情，瞧瞧她穿的和服，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算是明目張胆地幫着拉票了，岱君不知在想什麼，最後在名冊上圈下三個名字，示意下回她們和皇后選的絕色美人再一較高下。

最重要的時刻到來，大太監按照名冊一一宣佈：“獲選的佳麗是，第一位：高山春美。”聽到自己名字，高山春美自然喜悅，這也在她的預料之中，和堂上的盛妃做了個眼神交流，站出了隊伍。

“第二位，范淑萍。”淑萍嚶一聲驚喜地幾乎要哭了，大喜過望根本沒想到自己會中選，服侍的宮人叫她注意儀態，也站到了前排。

“第三位……”

太監尖尖的嗓子把話音拖得好長，眾位美女的心都懸得很高，其他宮妃也豎起耳朵仔細聽着，正廳內一片緊張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