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那懸崖下面的一片石礫場,嶙峋的巨石像怪獸一樣迎接着我,頃刻之間,就會摔個粉身碎骨,我的心臟好像已經跳出了胸腔,先行向下墜落,彷彿那下面有個吸人魂魄的巨口一般……忽然手腕一緊,一切停止,接着身體也恢復了平衡,原來是師父在後面拉住了我。
我驚魂未定,半天才回過神來,再也不敢繼續留在懸崖邊上,於是又走回了最初站立之處,這才對師父說:“那……那下面好像有人。”
師父擺了擺手,也不回答,似乎在皺眉思索。我不想打擾他,只好低頭看着下面發獃。
就在此時,忽聽“嘭”的一聲巨響,其間似乎還夾雜着凄厲的慘叫,這聲音來自下邊的礦場,雖然從山上往下看下面的東西都挺小,但我還是正好看得真真真切切,一輛運礦車不知怎麼回事,竟然毫無阻擋地撞向了垂直的山壁,一名礦工正站在山壁之前,根本不及躲閃,就被撞成了一團肉泥,那一車礦石的份量何等沉重,這一撞之下,車子也支撐不住,整個散了架似的,礦石傾倒在地上,激起了大片的塵土。
我在礦場裏幹了三個月,從未見過這等慘事,那兩名專職的駕駛員,雖然平時開車野蠻了一些,但都是技術過硬的老手,今天不知是誰開的,竟然會完全失控!不僅連累了別人,恐怕自己也丟了性命。
師父過來看到了下面的情形,臉色也變了,沉聲說道:“看來這凶穴的反噬之力,已經越來越強,我們必須儘快動手了。”
我驚疑道:“這反噬之力如此厲害,那我剛才……”
話未說完,師父已經點頭:“沒錯,你剛才險些失足,也是受了這凶穴的迷惑。但凡風水上的凶地,人處在裏邊,往往感到不適,輕微的也就是頭痛、咳嗽,小病不斷,但長年累月便可致命;還有一種情形,就是家裏會莫名其妙的鬧矛盾,導致親人、夫妻離散;再有的,事業上會遭受重大挫折,任憑你再三努力也是屢戰屢敗、無力回天;若是大凶之地,那情形就會險惡地多,比如……”
“比如這裏就是了。”我接口說:“曾經的風水寶地,一旦被斷絕了生氣,竟然反而成為大凶之地,這實在讓人難以理解。”
師父解釋道:“易者,易也,變易也,不易也。唉!風水一術,其實也是源出於周易,古聖人說,這世間萬物,俱在變化,陰生陽,陽生陰,福禍、吉凶,莫不如此。任你是何等的風水寶地,也逃不脫易理!生氣越旺,如今便死氣越重,這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這番話我聽得糊裏糊塗、一知半解,但此刻也不想深究,定了定神,大聲說道:“師父,該怎麼干,我聽您的,您儘管吩咐下來吧!”自己和礦工的遭遇,雖然一度使我驚懼,不過這時我突然生出一股豪氣,決心非要解決了這元兇不可。師父點點頭,從包里拿出羅盤,對準了方位,一邊掐算,一邊走來走去,似乎在尋找什麼。
我幫不上忙,只好胡思亂想,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來,忙問師父:“聽您剛才的意思,似乎還沒找着此處龍穴的所在,您又沒挖下去看過,又怎麼知道此處必有古墓呢?”
師父指了指腳下的土,反問我道:“你在這兒挖礦,挖的是什麼礦?”
“銅礦”我回答說:“聽說還有金礦,不過我沒見過,要不然早拿一砣出來。”
“這就是了,你看這土色,黃中帶紅,風水師稱它為上品的吉土。”師父一邊說,一邊又從包里拿出一柄小鏟子,從地裏面剷出一塊,放在手裏說:“你再試試這分量。”
我接過來拿在手裏一端,覺得分量挺沉,似乎比一般的泥土緻密多了,於是說:“這土這麼沉,我以前居然沒有注意到。”
“要知道古人下葬,最喜歡緻密的黃土,我那天在山下面轉悠,心裏已經有了計較,後來一看這裏的龍脈,便再無懷疑,此處必有一處大墓無疑。”師父得意地說。
我雖然還有懷疑,但看他這麼自信,也不好反駁,又想到這裏的情形已經這麼兇險,沒有一個元兇恐怕也說不過去,極有可能便是裏面的東西開始害人了。我心裏一急,於是又催他說:“師父,你到底找到那龍穴沒有?”
師父收起了傢伙,面有憂色地說:“找是找到了,但這裏恐怕有個難處。”
“在哪兒?”我急着問他。
“就在那裏。”
我順着師父手指的方向往下看,看到的正是那兩排工棚。
“不會搞錯吧?!”我失聲道:“這龍穴好不生歹不生偏偏生在那裏!那麼多人住着,難不成讓他們全搬走?要是跟他們說實話,他們非把我們當瘋子不可!要不這樣,師父,為了保險起見,您再好好算算。”
“我羅水土是什麼人!豈有算錯龍穴之理!”師父瞪眼看着我說:“雖說有些古代的王室宗親,喜歡把墓挖在山腹裏邊,但此處的龍穴,就在那片平房下邊,這是分毫不差,我已經算得清清楚楚!”
“好,看來我還得厚着臉皮回去干,趁着住工棚的時候往下挖,要是他們問我挖什麼,我就說這下邊也有金礦,然後大伙兒一起動手,把那凶穴給搗爛了,師父您看如何?”
“你小子要是敢回去,先不說那孫子肯定不會放過你,那些礦工也會把你這愛滋病人給活埋了,讓你去跟地底下的殭屍去做個伴兒。”
“那怎麼辦?師父,您盜墓多年,這點小兒科難不倒您吧?”
“辦法當然是有的,只不過咱師徒倆得多辛苦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