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NO.18 傳奇自有顏如玉
林清越帶柳清鳶去的是一家小眾的養生火鍋店。
店的位置在錯綜的古巷深處，如果不是非常熟悉的人，總會在那裏繞的迷路。沒有高大上的招牌，只有一塊用木頭刻的牌子立在門口，像極了夜市裡隨處可見的小攤位。
推開陳舊的木門，裏面的古樸給了柳清鳶親切的感覺。
沒有多美的裝潢，裏面的一切都透着接近自然的簡約。簡單打磨的木質長桌，手工編製的竹椅，以及牆上掛着的巨幅十字綉。這間小店就像一點最原始的白，悄無聲息的夾在繁華的城市當中，不被沾染，也不願明顯。
瀰漫著淡淡香味的圓蠟在玻璃杯里靜靜的燃燒，給人最安靜的溫馨。印有巨大毛筆字的布簾被人拉開，兩碗綠茶被端了上來。“每次來都不預約，真是拿你沒辦法。”寵溺的語調傳來，柳清鳶抬起頭，目光正好和端茶的人的視線對上。
是個女人，眼睛裏充滿了溫和的笑意。她用兩根竹筷固定着隨意盤起的發，她穿着粉紅相見的襦裙，帶了些民族風情，又承載着漢服的特色。女人的個子不高，舉手投足間有着江南女子的端莊柔雅。
她把茶分別放在兩人的面前，視線若有若無的在柳清鳶的身上停留，不會太過明顯，更沒有讓人覺得不適。“帶了新朋友的話，需要點幾樣新菜式嗎？”
女人的話好像沒什麼別的意思，卻總有些暗指的意味存在。她還是笑着，眉眼彎彎，如畫如詩。
“還是老樣子，不用換。”林清越垂眸品着滋味清淡的綠茶，完全不去多想女人話里的另一層含義。
她是這間店的老顧客，自開店就前來光顧的熟人。和她一起來的還有蘇夢顏。沒有狗仔跟隨，沒有多餘客人的打擾，她喜歡在這裏和蘇夢顏享受兩個人的獨處。或許，只有來這裏的時候，她才會忘記兩個人的職業，真真切切的拋去一切顧忌，甜蜜的依偎着。
似乎料到林清越的回答，女人輕輕一笑，轉身走進了廚房。
一陣芬芳散去，林清越望着透過燈光的布簾，緩緩開口：“師姐泡茶的手藝很好，茶葉是她自己家鄉種的，你嘗嘗。”
淡淡的茶香拂過鼻息，柳清鳶雙手捧起茶碗，帶着一絲虔誠，閉眸細細品味：“茶味入口清新，雖淡卻不失甘醇。”她睜開眼睛，目光在碗底稍作停留：“這茶對數量的投放極為講究，多一葉則失了淡雅，少一葉則丟了茶味，如飲白水。泡茶時，多洗一次少洗一次，都會影響茶的口感。你這位師姐，當真極懂飲茶泡茶之道。”
“你也不賴。”女人的聲音傳來，她端着供兩三個人使用的小火鍋架走了出來，臉上仍掛着讓人如沐春風的笑意：“來這裏的客人當中，你是第一個對飲茶如此了解的女生。清越，不介紹一下嗎？這麼有趣的女孩子，我很想認識一下呢！”
“柳清鳶，我新簽的藝人。”林清越說。
“清鳶，真是人如其名。”女人抬手輕輕捋過柳清鳶的發，眉眼含笑：“清越跟你說了吧，我是她的師姐。我們倆呢，大學時候同校，我比她大一年級，自然是她的師姐。你也可以叫我師姐，或者也可以直呼我的名字，我不會介意喔！我叫顏如玉，蘇州生人。清鳶呢？又是哪兒的人呢？”
“呀！”柳清鳶發出一聲驚喜的輕呼，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復而小心在意着林清越臉上的表情。見她並沒有嫌怪，這才重新抬頭：“姐姐的名字好生特別，可是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的同名？”得到對方的點頭承認，柳清鳶更是開心：“真是那樣！姐姐人如其名，我們實在有緣。你乃蘇州生人，我亦屬蘇州！”
腳趾傳來隱隱的痛感，柳清鳶下意識的抬頭，正好對上林清越那張冷冰冰的臉。糟糕！柳清鳶這才意識到自己因為太激動，忽略了說話習慣。她懊悔自己過於急切的反應，想要彌補，卻不知道該怎麼圓說。
好在對方沒有太介意她的奇怪的說話方式，只當她很喜歡古風的東西，並不往太遠的方向去想。的確，有多少人會刻意因為一個人的說話方式而把這個人往穿越或是古代人身上靠攏呢？只是，怪異是確實存在的，且非常拗口。
“原來是老鄉。”顏如玉笑着，偶爾觸及林清越的目光，沖她眨一下眼睛，多半都是溫柔的寵溺。
沒有再給柳清鳶說話的機會，林清越輕咳一聲，面無表情的來了一句“我餓了。”示意顏如玉不要閑聊，快點準備吃的。
“馬上就好了呢。”顏如玉偏頭微笑，她似乎一直都在笑着，眼睛彎成一道月牙，美好的就像書里的溫婉玉人，永遠不會悲傷，永遠沒有慾望。
顏如玉又回到廚房不緊不慢的忙碌。
桌上的蠟燭靜靜的燃燒，香味繞過餐桌漸漸瀰漫，留下淡淡的蠟味。沒有點燃的火鍋架被林清越推到了餐桌中間。她望着柳清鳶，眼睛深邃的看不透絲毫情緒。“慢慢來，不要緊。”她輕輕的說，沒有任何指責。
“我...知道了。”
接近半小時的忙碌過後，顏如玉把冒着熱氣的砂鍋端了出來。她把砂鍋放在火鍋架上，並且點燃下面的酒精塊，讓它的文火慢慢熬着食料滿滿的砂鍋。
說是養生火鍋，其實更接近於日本的壽喜燒。湯是顏如玉耗費多時煮的濃郁骨湯，裏面加了一些滋補養身的中藥。沒有油膩的味道，只有骨頭的濃香和藥材淡淡的清香。易熟的青菜均勻的碼在砂鍋的底層，中間是肉質厚實且緊緻的貝肉，用除掉蝦線的海蝦包裹，口感充盈鮮美。最上面鋪着一層薄薄的雪花牛肉，美味不油膩。
兩盤精緻的涼菜接着養生鍋被端了過來：一盤藍莓山藥，還有一盤是涼拌木耳。
“今天認識新朋友，給你們加個菜。”顏如玉把一盤炒菜擺在柳清鳶的面前。說不上是什麼菜，模樣看起來格外精緻，不似飯店裏必須的勾芡，看着很有食慾，也很是清爽。
她在林清越的身邊坐下，手裏拿着用黃油紙包裹好的糕點。“綠豆糕，本以為前段時間你會過來的，一直給你留着，好在沒壞，記得拿回去吃呢。”
“好。”林清越很少收別人的東西，顏如玉是個例外。接過綠豆糕，林清越把它放在手邊，又夾了一口炒菜送到柳清鳶的碟子裏：“嘗嘗師姐的手藝。”她這樣說著，微紅了對方的雙頰。
“你對藝人真好。”顏如玉淡淡笑着，眼睛裏總有些羨慕：“不如我出道，做你的藝人怎麼樣呢？”明明只是玩笑，她卻說得格外認真。
氣氛好像有些尷尬，或者只是林清越自己的心理作用。“師姐，如果你想復出，一定有更好的經紀人爭着搶着帶你。至於我，還不夠資格。”她的表情嚴肅，回憶當年，心有欽佩：“清鳶，希望你以後也能有師姐那時候的輝煌。以後演戲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向她請教。”
是的。
如果時光倒退到五年前，顏如玉這個名字一定是家喻戶曉的。沒有人不知道她，沒有人不認識她。她是歌后，也是影后，更是收視女王。她的輝煌無人可比，她造就的票房奇迹至今沒有人打破。即便是現在的蘇夢顏，都沒辦法和她相提並論。
可是，顏如玉終究沒有選擇繼續她的輝煌，她讓自己成了傳奇，然後悄無聲息的隱退，在這裏開一家不起眼的小店。明明看起來沒什麼客人，每天的盈利卻勝過多少滿客的餐廳。也許，這就是顏如玉的獨特所在，只要是她，就有奇迹。
柳清鳶沒有說話，她順從的點頭，目光小心的打量着面前這個並不驚艷的女人，似乎不懂林清越口中所說的‘那時候的輝煌’。倒是顏如玉，她輕輕推了一下林清越，沖柳清鳶回以笑容，說：“別人帶我自然是不需要的。可是呢，如果是清越的話，我願意復出喔！”
“師姐復出的話，是現成的巨星。可這並不是我要的，我想從零開始，培養出真正的影后。清鳶她，是我想要全心全意栽培的。雖然她現在連普通的練習生都比不上，但我相信，她終究會走上屬於師姐當初創造的巔峰。”說這話時，林清越的眸子裏閃着無比的執着，她望着柳清鳶，像個望女成鳳的家長，用全部的真心去相信。
“好。有需要我的地方，我會幫忙。”顏如玉微微動唇。她還是笑着，沒有想像中的失落，只是滿眼的寵溺，滿心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