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世間最殊勝的寶物
不知道自己會被怎樣處置,琉璃乾脆老神在在的將眼一閉,反正她也跑不了。直到頭頂響起那有些不自然的聲音,她才有些疑惑的睜開眼。
“你——”
明心道人語速不快,嗓音有些僵硬,“你莫怕,我不會把你怎樣。你不想在我這裏,隨時可以走,但我看你也沒處去,不如先在我這裏獃著。”
琉璃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向明心道人那張並不如何出眾的臉。
難道這次,她碰上的不是變態,而是碰上了個裹着大冰殼的大好人?
明心道人卻不知她的想法,站起來又把她帶到了之前那個空蕩蕩的石室中。
依舊放下一碗清水、一碗稻米,除了這兩樣,明心道人又拿出一個十分精緻的竹筐,裏面鋪了柔軟的棉花、軟布,竟然還有一條小花被子。
放好了竹筐,明心道人又道:“你先熟悉下環境,有事就找老鐵翅。一日三餐我會送來,你不用擔心餓着。只有一點,給你吃的東西必須吃完,不準分給別人。”
吩咐完這些,明心道人卻並沒有像琉璃想的那樣,試圖和她締結靈獸契約,而是直接走了。
唔……難道這次運氣真的這麼好,竟碰上一個超級大好人?
接下來三個月,琉璃再也沒嘗試過逃跑。倒不是她不想,而是實施起來實在太過困難!
就算老鐵翅和猴臉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霧綽峰上設有陣法,她又哪裏走得出去?有些話嘮的猴臉甚至把陣眼都告訴她了,她卻依舊對明心道人隨意佈下的簡易迷蹤陣毫無辦法。
哼,還說什麼隨時可以走,都是騙人的!
不過這三個月中,明心道人倒是真的一日三餐,半點沒餓着她。而她也終於知道,自己吃的根本不是稻米,而是某種竹子結出的竹米。而每頓飯必有的“清水”,也是她從未聽說過的醴泉水。
一開始她每頓飯還都是生的,到了第三天,明心道人端來一碗散發著糊味兒的竹米粥。
吃了幾天糊味兒濃淡不一的竹米粥,她吃到了糊掉的竹米飯。
一個月後,竹米飯終於沒有糊味兒了,卻又加上了每一口都又苦又鹹的炒青菜。
總之三個月裏,琉璃覺得明心道人根本就是在變相懲罰她的逃跑行為!
要不然他為什麼一開始要說“給你吃的東西必須吃完,不準分給別人”?!
這樣下去她會被喂死的,看來她有必要同明心道人聊聊待遇問題。
被一天三次的折磨了三個月後,終於在某天早上,琉璃下了決心,在明心道人送了飯正要走的時候,開口叫道:“等等。”
簡單的兩個字,軟軟糯糯帶着一股子奶味兒,但其中卻似乎有種極為奇特的節奏感和韻律,聽在耳中倒像是一首歌曲的前調,叫人有種想立即清洗耳朵,仔細聆聽的衝動。
然而聽到這聲音,明心道人卻身體一陣僵硬,離開的步子頓住,背對着琉璃卻並沒有立即回頭查看。
琉璃不太習慣開口說話,停了一會兒才一字一頓道:“我不和任何人契約,不當任何人的靈獸。”
“那又如何?”
琉璃愣了愣,望着明心道人僵硬的背影道:“我……我沒什麼用處,除了一身毛還挺好看。養着我也是白養,你還是放我走吧。”
“你有名字沒?”明心道人並沒有接她的話,而是跳躍性的問了這個問題。
儘管在妖獸中呆了十幾年,但琉璃從未忘記過自己的名字。眼前這個人,是這麼多年來,第一個詢問她名字的人……
琉璃抬頭望向明心道人,站直了身體,驕傲的仰着脖子,一字一頓道:“我叫琉璃。”
……琉璃?
琉璃!
這隻小鳳凰也叫琉璃?!
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個驕傲得像個小太陽的女孩,鳳眼彎彎的對他笑道:“我的名字叫琉璃,既是一種色彩繽紛的工藝品,又是一種美麗的青色天然寶石,能夠把整個灰暗的天空都照亮,任何東西靠近都會被同化。我爹說,我是世間最殊勝的寶物。你叫什麼?”
我叫……
……
明心道人猛地回頭,眼睛亮得嚇了琉璃一跳。
神色複雜地深深看了琉璃幾眼,明心道人這才緩緩把頭轉回去,聲音中,竟然帶了些不可遏制的顫抖,“我不會要你當我的靈獸,你……你安心獃著就好。”
說完這些,明心道人眨眼就不見了蹤影。琉璃不明白他是怎麼了,看看明心道人帶來的飯,認命的吃起來。
然而琉璃不知道的是,明心道人此時正捧着一顆小小的琉璃吊墜發獃。
老天實在太會和人開玩笑,對一個人心心念念了幾千年,幾乎都已經放棄了再見的可能性。卻在一個,自己絕對想不到的地點時間再次遇到她。
遇見也就罷了,卻又發現她已是面目全非……
“阿璃你這個混蛋……”
明心道人蒼白的面容似哭非笑,扭曲得近乎猙獰,“當年我從外面回來,就不見了你的蹤影,只聽秀英說,你突然想起回家的路就走了,你連隻言片語都沒給我留下……
我在你心裏究竟算什麼呢?可我還是找了你幾千年,哪怕得不到半點音訊……而今我都已經下決心忘掉你了,你卻又出現了,還變成了現在這幅模——”
明心道人的喃喃自語突然卡住,緊接着,他蒼白的臉上竟浮出了一抹紅暈,一雙原本冷漠陰寒的眼睛,此刻卻像是瀕臨爆發的火山,明亮中帶着一種奇異的興奮。
過去他下決心要忘掉那隻該死的鳳凰,那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再沒可能見到她,就算見到了也不會有任何機會。可現在的琉璃,分明就是涅槃之後忘記了一切。
對於簡直像一張白紙一樣的小鳳凰,就算他是被鳳凰列為“黑名單”的龍族,說不定,說不定……
就在明心道人在自己的房間中心緒難平時,院子裏突然傳來一聲尖叫。明心道人心裏一驚,下一刻人就像是瞬移一般,到了院中唯一的一口水井旁。
沒有半分猶豫,他直接躍進井中,然而想像中濕淋淋的“毛團兒”沒摸到,卻摸到一段細軟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