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公驗
賈氏沒回來,十郎聽見院子裏的動靜,連忙出來看看。
羅琦簡單的說了幾句,讓十郎回去看書,自己咬着大餅在灶台邊上,索性拿一根硬柴在地上寫寫畫畫。
又便宜,又大眾,調料有限的情況下,美味、新奇又能飽腹的買賣……
絕味鴨脖?爆肚盧?麻辣燙?!
其實單種小吃原材不夠的話,可以增加總產品種類,把小吃們結合起來。
越想越興奮,羅琦仔仔細細想着自己公司附近的那些小吃店,想想有什麼能組合的,至於資金,也許晚上和賈氏商量一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還是有可能拿到的吧?
不知不覺太陽奔了西邊去了,賈氏還沒回來,十郎已經開始焦急的站在大門口上張望,直到天黑以後,羅琦架不住十郎哀求,鎖了門去尋,不想被一隊武侯攔住,要查公驗。
無奈,羅琦攬着悶哭的十郎回家去翻找,可是賈氏竟不知把公驗藏在了哪裏,外面等的武侯都不耐煩起來,拿了鏈子就要套了這兩個回去,特別是羅琦看起來細皮嫩肉的又漂亮,兩個武侯對視一眼,赤裸裸的目光讓羅琦心裏涼透了氣,她原先在新聞里看過古代刑罰,女子進了牢獄,結局基本上就是名節不保,只能自掛東南枝了。
推推搡搡的走出去一段,隔壁大門吱呀一聲打開,冷冷的男聲傳來,“我與她們兩個作保,明日送公驗去武侯鋪就是了。”
是賀姨的兒子,那個書生,賀子庸。
那兩個武侯似乎與賀子庸認識,“嘿,賀小兄弟這麼晚了還沒睡啊,今兒王頭兒還說起你來了,既然兄弟你出來作保,明兒就不用送公驗來了,我兄弟還有公務,走啦。”
回頭鬆了羅琦和十郎,一人還笑着打了圓場,“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剛才多有得罪了。”
羅琦架着十郎兩人走回來的時候,賀子庸已經關門回去了,只能在矮牆那跟賀家院子裏擔心看着她們的賀氏道謝,十郎年紀小,受了一嚇哭着哭着就睡著了,羅琦卻是坐在床上坐到了天亮,賈氏自己回來了,披頭散髮的像個鬼一樣的進了門。
直勾勾的眼神看着羅琦,滲的她起了兩手臂雞皮疙瘩。
“娘回來了?”
十郎迷濛的問,要爬起來看,羅琦連忙把手附在十郎眼上,“回來了,沒事,在更衣呢你別亂看。”
賈氏直着眼睛飄到床前,倒頭躺下,不言不語。
這一趟就是半月,話也不說,羅琦端茶端葯的伺候着,也沒換來一個好臉色,十郎早慧,下了學就會幫忙,單獨的時候也總是寬慰她,“姐姐,娘最近心情不好,你別傷心,總會好起來的。”
聽着耳熟,原來是昔時她安慰這小子的話,如今被這小子搬來照用。
安慰歸安慰,賈氏病了沒瘦,十郎卻真的瘦了一大圈,遠遠看起來就是個大頭娃娃,這樣下去可不行,羅琦把手裏的賈氏給的家用都換了酒,攆了十郎出去,硬是拖了賈氏起來,抱起一小壇來塞給她,“你要是想活就喝了它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咱娘仨往後好好活,你要不想活,拿腰帶往樑上一掛,我倆跟你走。”
賈氏聽的目瞪口呆,最終臭罵了羅琦一頓,喝了半壇酒,嗚嗚的嚎了半宿,一聲比一聲高的哭罵聲,聲聲不竭,罵完了趙家罵羅琦,怎麼難聽怎麼罵,這裏的屋子不隔音,羅琦都懶得還嘴了,可隔壁劉家的不樂意了,跟着罵了半宿。
這種專坑自己人的不定時的臭彈,炸不死別人只會噁心死自己,如果真的和她綁在一起,命運的小船說翻就得翻,還是自己籌集本錢,真等以後賺了錢,就想個法子,分出去單過……
等賈氏罵完了,羅琦基本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原來劉師爺和賈氏辦事的地方剛好路過趙家,張燈結綵的大紅喜字深深刺激了賈氏,剛巧迎親的趙光連帶着新嫁娘回來,可想而知,賈氏的性子怎麼可能忍氣吞聲,當場撲上去一通哭嚎,被左右家丁綁了只說是個瘋婆子關在一處柴房裏,今天早上才給轟了出來。
整個罵聲里沒有劉師爺什麼事,羅琦覺得賈氏窩在井巷子裏一處賭錢喝酒,消息閉塞還能理解,那劉師爺是什麼人,消息靈通之輩難道不知道趙家昨日結親?偏偏就領了賈氏往前湊,居心何在。
也沒想到,原來趙家幾代延續下來,就只剩下一個空殼子,好在這一代的家主趙光連,年輕時敢闖敢拼,十四歲離家闖蕩了十年,二十四歲還鄉,做起了走商的買賣,專門和胡人打交道。
那十年之中的事,他從來不提,只說是曾流落在胡地。
後來娶妻生子,然後妻子生第三個女兒時難產而死,再然後,趙光連娶了縣令賈世聰的庶出女兒做繼室,也就是眼前的賈氏,因為前面那個夫人只生了三個女兒,庶出的也沒有兒子,賈氏剛進門的時候老太太雖不喜歡她卻對她抱了很大的期待,結果趙綺羅一出生,賈夫人的生活一下子天差地別,趙光連對她娘倆冷淡下來。
難怪,她這具身體的原主,爹不疼娘不愛的,重男輕女害死人啊。
不過,趙老太太不是說再敢上門就亂棍打死,怎麼就沒打死她呢?
同樣不解的還有趙老太太跟前的檀香,昨兒晚上,還吩咐她去給賈氏送了一床薄被,實在是讓她摸不清頭腦,這老太婆年紀大了越發的糊塗了,哪裏還有前幾年言出必隨的勢頭。
一夜難眠,翻來覆去的想着錢的羅琦,被賈氏狠狠的在腰上扭了一把,“我有點心慌……”
快天亮的時候,心慌的賈氏終於睡著了,姐弟兩個哈氣連連出來晨跑,隔壁賀家屋檐下已經亮起了豆粒大小的燈,賀氏隔着牆敲着東搖西晃的兩姐弟,抻抻手裏的竹條,“可小心些,別摔着了。”
“哦,好……咦?”羅琦眼前突然一亮,她可以跟着賀氏做點活計啊,攢下的錢就能做買賣了。
“十郎跟上!”
羅琦越想越開心,尋思着待會看能不能約一下賀氏,再去一趟小市,畢竟她對肉蔬的時價並不是很了解,確定了才好計算一下需要大概多少啟動資金,況且,她不會講價……
“賀姨。”
“七娘跑完啦。”
羅琦隔着矮牆瞄了一眼賀氏那邊的灶台,菜盆里也見了底,“賀姨,七娘中午想去一趟小市,您去嗎?”
“不去啦,家裏的東西,大郎回來的時候就給捎帶回來了。”賀氏搖頭,麻利的舀水合面,說話的功夫一個粗糧雜麵糰子就成了型,“賀姨今天要做餺飥(唐朝時的麵條,寬的,口感類似於烏龍麵)?”
“是呢,濃濃的辣子拌一拌,庸兒最喜歡吃這個了。”
“真好……”羅琦好不容易生起火,牆那邊已經飄過來醇香的麵條味來,垂涎三尺乾咽沫啊,她饞的自己打趣自己,老老實實燒上一過最簡單的菜米粥。
不想,賀氏做好了面先給她盛了滿滿一大碗送來,羅琦推脫不掉,忙捧着碗把一大碗麵條倒進自己的大碗裏,趕緊把賀氏家的碗洗乾淨送回去,叫着十郎一起吃面,十郎想給賈氏留,羅琦敲了他腦袋一筷子,“娘每天在外面吃的滿嘴油星回來還差你一口素麵,快吃!”
一口咬進去,唐朝的餺飥雖然形狀奇特,但是口感卻與烏龍麵相仿,好吃。
今天十郎被羅琦攆出去,上私塾聽牆腳了。
等到日上三竿,賈氏腫着一對核桃眼,躺在床上疑惑的左聞聞右聞聞,羅琦眼觀鼻鼻觀心眼皮都不抬一下,“哪來的餺飥味?”
……
“你那幾日心情不好,我也沒與你說,那天晚上我和十郎出去找你,被武侯鋪的攔了回來沒找到公驗,差點就進了牢裏,你把公驗放在哪了?”
賈氏不知道還有這事,看了羅琦一眼難得緩和了口氣說話,“我隨身帶着呢。”
……
“我看看。”
“看什麼?放在我這裏有什麼好不放心的。”賈氏不掏,她把公驗放在錢袋子裏,怎麼可能當著羅琦的面掏出來,沒好氣的從腰裏摸出十枚銅板,打發她出去,“買只燒雞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