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兩天後的周末,鄭常山又獨自去了趟溪澗村。
這次他不是因為鎮政府公事去的自然就沒有公家車開,所以最終只能和一群本地居民一起擠上了鎮子上的農公車。
幾天前他和原始檔案管理員的那番交談最終還是給他帶來了一點發現,而這位對祿星司一眾人等都了如指掌的行主也老老實實地將自己所知道的一併都告訴了鄭常山。
【六十七行—原始檔案管理員】:
稟告祿星爸爸,叛逃行主呢其實指的就是那些從咱們祿星司已經失去從業資格並主動逃出人間仕途的行主們。因為咱們單位早些年一直有個強制性的規定,如果一個職業本身從事的人數少於一百人,那麼這個行業的行主就會失去在祿星司工作的身份,並被取消其行業資格。這對很多行主個人來說肯定是很難接受的呀,對於那些正逐漸失去傳承的職業們更是不公平的,所以二百多年前,行主僧苦練第一個叛逃出祿星司並夥同一眾傳統職業表示不會再承認自己是三百六十行的一員……因此即使是在五十年前這項規定已經就已經被神大第827次代表大會上正式投票取消了,但是他們到如今也不肯回來歸位,而現在這些行主們也依舊被叫做叛逃行主也不歸咱們管了……
【祿星爸爸】我是你爸爸:
哦,所以當初那腦殘規定誰提出來的?
【六十七行---原始檔案管理員】:
_(:з)∠)_回爸爸,天鴻星官長孫氏
【祿星爸爸】我是你爸爸:
身上有狐臭的那個長孫氏?
【六十七行—原始檔案管理員】:
我親愛的祿星爸爸雖然我真的很想當做什麼也沒看見!!但是我還是要大聲地回答您……的確就是那個有狐臭的傻叉長孫氏!!!!就是他!!!就是他!!!
聽原始檔案管理員這激動的口氣鄭常山也能能猜到當初這事究竟弄得是有多不靠譜。
如今過去神界那些官僚主義分子搞出來的爛攤子都砸他手裏了,那就算是他再不想管也得出手管管這破事。
現在找上門去揍那個偷了幾隻碗的叛逃行主對咱們偶像包袱很重的祿星爸爸來說明顯是一點成就感都沒有的。
然而事情還是要解決,放任那位叛逃行主一直這麼在這人間仕途外徘徊也不是辦法,所以當下鄭常山這一直不怎麼正常的腦子裏就想出了一個不出意外能把祿星司三清辦所有同事都弄懵逼了的想法。
【祿星爸爸】我是你爸爸:
以前嫌待遇不好不幹了,那咱們現在就回聘吧。這事回頭我來和上頭打報告,有幾個就盡量重新找回來幾個,放在外面也是社會不安定因素。
鄭常山的語氣聽上去完全不像是在商量而是通知,無言以對的原始檔案管理員開始很想告訴他這事上頭的領導們未必會同意,但是鄭常山當晚就一個報告打上去並附送了他本人的一份親筆書信。
前凶星大人一出馬那上頭肯定也是不敢怠慢的,畢竟他現在雖然具體職位不高但論輩分卻是一等一的高的,所以當晚他的報告就被往三十三重天上送了,而等到一天之後的晚上,加了班回去的鄭常山剛一入睡便被當初那位保釋他出獄的老星君給託夢了。
“你有沒有禮貌?託夢都不知道先敲個門嗎?”
老星君:“…………”
隔一段時間見面貪狼星果然還是和老星君當初見的他的時候一樣神經病,被他虐得都習以為常的老星君努力地保持着有涵養的微笑,最終還是效率把上頭已經同意他回聘那些叛逃行主的事情給告訴了他。
彼時的鄭常山漫不經心地仰靠在夢境與現實的邊緣,因為恢復了原身,所以一頭黑色長發就那麼一路蜿蜒到了地上,他邪氣慘白的面容顯得頹廢而失真,蛇類般陰冷的眼睛裏也不知道具體在望向何處,而見他這幅原身神魂一日不如一日的樣子,談完公事到底那老星君猶豫了一下還是緩緩走上前一步沖鄭常山開口道,
“祿星您這段時日辛苦,上頭對您的工作態度也多有褒獎,所以我在此也向您偷偷傳個話……”
——“廉貞星此刻正離您不遠,只要彼此有緣定不日定可以相見。”
……
暑氣悶熱的車內,各種農副產品的味道交織在一起顯得格外難聞。翠花被放在鄭常山腳邊的一個籠子裏,梗着脖子神氣活現的樣子一看上去就和一般的家禽有些不同。
周圍的一圈老鄉們很多都還沒見過這麼肥的大鵝,紛紛探出頭來問鄭常山是多少錢一斤買的,是不是準備給自己媳婦補身的。
而鄭常山對此倒是一律表現的從容,收斂起滿身爪牙的樣子除了長相看上去依舊不太像個正派人之外問題也不大了,甚至沒幾句話就和這幾個車上的本地老年人有些語氣熟稔地聊了起來。
“鎮上工作的公務員啊?哎喲這飯碗可不錯,給公家幹活的就是好啊……要說怎麼說現在和以前是不同了啊,以前是有門手藝就是鐵飯碗不怕餓死了,現在啊還是得讀書識字有知識才能有出頭之日……”
車上有個大媽這般打趣着開口,看話里的意思是有些羨慕鄭常山這樣的穩定工作,而大巴車後頭有個鬍子拉擦的老爺子聽完這話卻明顯不太高興地哼了一聲,接着扯着嗓子大聲反駁道,
“盡胡說八道,老手藝怎麼就不行了啊!晚清那時候橋水鄉溪澗村可是響噹噹的富貴地呢!聽我爹在世時候說,那會兒可是連宮裏的貴人們都要找咱們本地的老師傅上京城去量那腳的尺碼,一雙老師傅親手的的溪澗木屐更是賣到了天價……”
“呸!那都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整天就聽你瞎編,誰知道究竟是真是假?我可從來沒聽說溪澗村的人做什麼木屐,真要是會做,幹嘛現在都在家混吃等死的?”
“你還別不信,現在那荒山上頭還有那溪澗釘屐郎祠堂呢!就是沒香火供奉了才變成現在這樣的,溪澗村人連自己的手藝丟了!真是給老祖宗蒙羞……”
大媽和老大爺之間的對話一直維持到了下車,鄭常山聽他們這麼你一言我一語着,灰白色的眸子中卻隱約有些異樣的情緒在浮動,只是那老大爺除了聽自家父輩說的一些東西本身也只對那段存在於過去的故事了解不深,所以鄭常山就算是再想聽到更多的也顯得有些難了。
不過有關於那個鄭常山連名字都沒聽過的釘屐行主,他倒是也在原始檔案管理員緊接着給自己發來的詳細資料中看到了這位已經叛逃出三百六十行的前行主的生平。
釘屐郎,是曾經存在於中國傳統三百六十行中的一位行主。
而屐,則是中國古代很早就產生的一種木製鞋。
明清時期,南方地區的仕宦和下層民眾普遍都喜歡穿這類木屐,而每當落雨時木屐打在麻石街上,踢踢踏踏,就是這老城別樣的風情。
因為賣木屐一行,除了有固定的商鋪之外,還有不少中老年的匠人把做好的木屐挑到街上叫賣,他們通常一邊走一邊叫賣着‘賣屐,有好生俏的木屐賣’所以自此便得名,釘屐郎。
張曉芬老人的飯碗上寫着釘屐二字,這說明她就是這釘屐一行的傳人,而看她平時那副善於縫補的樣子結果顯然就**不離十了,只不過如果真像鄭常山所知道的那樣釘屐郎的確是一個叛逃行主的話,那麼溪澗村村民祖傳的飯碗為什麼會丟失就顯得不言而喻了。
……
“誒,小鄭,這小白鵝真放在我這兒啊?不過你怎麼忽然想到要上山了啊,那山今天上午還有城裏那個公司的人上去了呢,你可當心點別撞見他們,他們平時不太允許我們上山的……”
到了溪澗村之後,上次他走訪過的張曉芬老人今天恰好就在家中,鄭常山把翠花拎過來並打算暫時寄存在這兒時,老人看上去則明顯有些驚訝。
對此,鄭常山只開口簡單地表示自己一定會注意的便背着個當地人家經常用的竹簍子自行離開了溪澗村往那背靠在村子後面的荒山走了過去,而等他順着一片明顯已經枯敗折損的果樹林走出來后,緊接着他便沿着那並不太好走的山路上去直接衝著那荒山頂上走了。
兩邊山路上在這個季節生長着各種野草野花,或許也正如楊斌當初說的那樣,這荒山的確是除了正常植被長不好其他什麼東西都能長的遍地都是,像有一種花朵點穗狀雪青色的野花就長的非常茂盛,綿延開整個山道也沒留什麼空隙,但凡是有土壤的地方都能看得見。
“銅草?”
嘴裏緩緩念出屬於這野花的名字,山底下的村民們或許並不能認出這世代生長在這裏的野花叫什麼名字,但是鄭常山這個本科就就讀於西北某農業大學的人倒是恰好就認識這東西。
嘴角下意識地勾起彎腰就摘了朵這野花,鄭常山把玩着雪青色的花穗一時間倒是真有些好奇起那弄出養鵝這事和買下這山頭的有錢人究竟是不是一個人了。
只不過還沒等他繼續往上面走兩步,一行匆忙正往山下趕的人倒是忽然就出現在了鄭常山面前,而一見到背着個竹簍子看上去和本地人有些相似的鄭常山,這些雖然穿着襯衫西褲卻個個面容慘白的人,打頭的那個中年男人揮舞着雙手大喊着就跑了過來。
“老鄉!老鄉!快幫忙報個警!山上出事了!我們老闆在山頂上不見了!麻煩幫幫忙啊!”